“大公子，老國公有話要問，您快起來吧，否則老國公要發飆了。”
高陽正睡的半夢半醒，忽然聽到門外綠蘿的聲音。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
但楚青鸞卻驟然驚醒，她一看窗外，陽光亮的刺眼。
這一回籠覺，竟睡到此刻！
楚青鸞臉色微變，一片緋紅。
這府內的下人，高天龍、高峰會如何看她？
天塌了！
“高陽，快彆睡了，老國公找你前去，你快起床吧！”
楚青鸞晃動高陽手臂，語氣著急。
“這就起來，這就起來了。”
高陽起來伸了一個懶腰，也有些好奇，高天龍為何突然找他。
簡單穿衣，洗漱一番後。
高陽徑直朝著後院走去。
綠蘿則是進屋盯著地上的一片狼藉，滿臉震驚。
大公子，什麼時候這麼強的？
楚青鸞臉一紅，尷尬不已。
這一年太苦，受儘了欺淩，也漸漸對大楚死了心，她也在答應與匈奴和親後，再也不欠楚皇。
高陽卻為她拚了命，還以價值連城的琉璃相換，因此昨夜重逢，的確很有些瘋狂……
“……”
“孫兒拜見祖父！”
高陽一見高天龍，當即笑著行禮。
高天龍換了一身乾練長衣，端著一杯熱茶，沒好氣的道。
“老夫若不讓綠蘿叫你，你豈不是要睡到晚上？”
“你現在縱是年輕，但也需節製！須知年少不知身體貴，老來望妾空流淚啊！”
高天龍帶著一番訓誡的道。
這話要是一般人，定然極為不好意思，但高陽是何許人也？
他泰然自若，坐了下來，滿不在乎的道，“祖父金玉良言，孫兒知曉。”
“隻是祖父忽然這麼急著找孫兒，不知要問什麼？”
高天龍深知他的秉性，按理來說，今天是不該找他前來的。
但卻幾次三番的命人來看，還讓綠蘿喊他起來。
這肯定是有事的！
說到正事，高天龍的眸子也變的嚴肅了一些。
他打量著高陽，出聲道，“老夫隻是心中有些疑惑，想要問一問。”
高陽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道，“祖父隻管問，孫兒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高天龍一臉正色，而後重重出聲道，“老夫問你，昨日陛下前來府上問政，你為何不瞧陛下的腿了？”
此話一出。
下一秒！
噗！
高陽一口水噴了出來。
他沒想到，高天龍問的竟是這個問題。
“陛下乃九五之尊，身份何其尊貴，孫兒豈能總是偷看陛下的腿？這不符為臣之道啊！”高陽回道。
高天龍冷笑一聲，“老夫上早朝不多，但哪次前去，都能瞧見你暗中偷窺陛下的美腿，那時就沒有為臣之道了？”
高陽一臉尷尬，“祖父，偷窺這詞太不雅了，孫兒是欣賞。”
“那為何以前欣賞，現在不欣賞了？還有，陛下的胸口，為何也不看了？你之前不是對老夫說當目不斜視嗎？為何現在沒了？”
高天龍眼神銳利，帶著一股咄咄逼人的質問。
高陽放下手中茶杯，抬起眸，笑容逐漸收斂，最後化作了一抹無奈，他看向高天龍道，“祖父，您究竟想問什麼？”
高天龍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道，“陽兒，你實話告訴老夫，你……是不是對陛下有怨言？”
說完，高天龍一雙銳利的眸子，便緊盯著高陽的臉。
他在等，等高陽心中的答案！
“陽兒，不要騙老夫！”高天龍一字一句的道。
高陽對此，十分無奈。
薑還是老的辣啊，他的細微轉變，竟全都在高天龍的眼中。
“是！”
高陽盯著高天龍，點頭道。
轟！
高陽這話，猶如一道雷霆，炸響在高天龍的腦海中。
他的拳心猛然蹙緊。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
“因為你二叔這事，因為河西之戰？”
高天龍再次問道。
“不錯。”
高陽收斂了笑容，那張清秀的麵龐上，滿是懾人的寒意。
高天龍心中明白了一切，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那你想怎麼做？可曾想好了？！”
高陽搖頭，“孫兒還在糾結，但很想辭官歸田，就此不問朝政。”
“屆時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什麼天下大局，朝堂爭鬥，皆與孫兒無關，孫兒悠哉悠哉的當一老農，豈不妙哉？”
高陽說話間，臉上帶著一抹十分淡然的笑容。
但他又說道，“不過這隻是孫兒一點不成熟的想法罷了，當不得真！”
他位居大乾丞相，百官之首，又剛立下了曠世大功，世人矚目，要想辭官歸田，哪有那麼簡單？
高天龍笑了，“想法哪有什麼所謂的成熟和不成熟？既決定好了，那便放手去做，祖父支持你！”
高陽抬眸，一臉不可思議，“祖父，你支持我？”
這可是罷官，他的肩上可背負著整個定國公府的興衰。
高天龍，竟一點都不反對？
高天龍一笑，“若不能做到無條件的支持，那還算什麼家人？”
“你乃我大乾第一毒士，你對危機的察覺自然比祖父靈敏，你既想辭官，那定然有你的道理！”
“不必與祖父解釋，更不必糾結，既想好了，那便去做，你隻需知道，定國公府永遠是你的後盾！”
“天塌下來，有祖父頂著！若陛下因此震怒，甚至不惜揮刀定國公府，那縱然不辭官，結果也是一樣的，無論結局如何，你都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
高陽看著麵前垂垂老矣的老人，褶皺幾乎爬滿了他的臉，就連腰也佝僂了，一頭白發，周身儘顯暮氣。
但說這話的時候，高天龍的聲音卻夾雜著極大的霸氣。
他明知，若他真的辭官，那將會在大乾引起多大的風暴！
百官之首，驃騎冠軍，冠軍侯，太多榮譽加在他身，他的一舉一動，莫說大乾，就連天下都盯著。
甚至武曌若真的因此暴怒，失去理智，那定國公府滿門都要儘滅！
可高天龍……卻隻有一句，既決定了，那便放手去做！
天塌下來，有他頂著！
高陽一笑，朝高天龍笑著道，“祖父，其實倒也沒那麼矯情，陛下終究是陛下，是九五之尊，大乾之主，在陛下麵前受點委屈，低低頭倒也正常。”
“這辭官，就如嘴瓢，隨口一說罷了，您彆多想。”
“傻孩子。”老人笑道，“何必自欺欺人，祖父說的皆是肺腑之言，若真想辭，那便辭！整個定國公府，都會支持你的選擇，滔天權勢也好，世間俗名也罷，都遠不及我孫兒一毛，在老夫心中——這天下，誰都不配讓我孫兒受委屈，即便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