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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真真假假,誅心之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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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業還以為高陽在客氣,於是吹了口熱茶,抿了一口道。

“高相,你太謙虛了,那一句星偏一度,地偏十裡,星偏十度,地偏百裡,下官可記的清清楚楚。”

“高陽若不懂天文,那方今天下,還有誰能懂天文?”

李承業一笑,茶水入口。

“李郡守若是跟本相一樣會吹,那李郡守也跟本相一樣懂。”

高陽聲音剛落。

下一秒。

噗!

李承業瞪大眼睛,嘴裡的熱茶直接就噴了出來。

他一臉愕然,難以置信的道。

“什麼?”

“吹的?”

“高相,是下官想的信口胡說的意思嗎?”

高陽一臉稱讚的道,“不錯,正如李郡守所想。”

李承業兩眼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他對高陽佩服萬分,真以為高陽能知天文,算地理,結果萬萬沒想到,高陽竟是吹的。

天塌了!

吳應也瞪足了眼睛,不由得出聲道,“吹……吹的?”

他也信了!

本來還想找機會跟高陽請教一番,行拜師之禮,結果這是吹的?

高陽理所當然的道,“這是自然,星偏一度,地可不僅僅隻偏十裡,至於究竟偏多少,這恐怕隻有天知道。”

李承業:“……”

吳應:“……”

“高相,那這駱駝,沙蟻,胡楊樹,可是真的?”

這若都是假的,那可真天塌了。

李承業萬分緊張,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高陽。

“李郡守說這個啊,這些自不是全吹的。”

“駱駝嗅覺靈敏,沙蟻尋水源,胡楊根西指,水在其下,這些都是真的。”

李承業聞言,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漬。

高陽差點嚇他一跳!

但他陡然瞪大眼睛,朝高陽道,“高相,這個“全”字是什麼意思?”

高陽笑著開口道,“自是吹了一點點。”

“就比如駱駝的嗅覺,除了需要無風環境,還隻能嗅地表和地下三丈以內的水源,太深的地下水,駱駝嗅不出。”

“還有這胡楊樹與地下水的關係,隻有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相關係數,螺旋鏟的效率隻提高了三成到五成,並非三倍到五倍。”

“除了這些沒說,其他全是真的。”

李承業:“……”

吳應:“……”

“高相,這是為何啊?”

李承業急了。

高陽端起茶杯,笑著道,“自是為了演一出戲!”

李承業先是一愣,隨後瞳孔一縮。

他想到了高陽當眾召呼衍骨都等一眾匈奴向導。

他想到了樸多當眾被封侯,接受封賞。

高陽這句演一出戲一出,一切的一切全都在李承業的腦海中自動串聯了起來。

“高相,那安娜……”他試探的問道。

“自是本相的吩咐。”

“安娜隻是春和樓一頭牌,蘇丹大沙漠一生隻走過一趟,那便是被拐賣而來的那一趟!”

“安阿紮倒是跟著商隊,走過幾次蘇丹大沙漠,但也並不熟悉。”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天助?不過是本相刻意的安排罷了。”高陽淡淡的道。

轟!

高陽這一番話,猶如一柄重錘,重重砸在李承業的腦海中,一陣嗡嗡作響。

他一臉震撼,滿是不可思議。

“所以高相最大的目的,就是給這幫匈奴人演一出戲?”

此刻,李承業感覺一切都明了了。

高陽雙眸深邃,笑著道,“不錯。”

“說到底,蘇丹大沙漠也是匈奴人的地盤,以夷製夷一直都是本官心裡最好的選擇。”

“有匈奴人帶路,有他們為大軍尋找水源,這是最優之選!”

“但匈奴人反複無常,要想用他們,首先就要徹底打消他們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李承業聞聽這話,拳心不自覺的攥緊。

話說到這,一切的一切,李承業全都明白了。

今日不僅是高陽要給眾將吃一顆定心丸,更是一場針對匈奴俘虜向導的誅心局!

駱駝,沙蟻,胡楊是如此!

安娜也是如此。

每夜以北鬥七星核對角度,偏十度則斬更是如此。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打消匈奴人不該有的念頭。

最後,再以利誘之!

這便完成了一場悄無聲息的誅心局!

李承業深吸一口氣,端起茶杯的手都在抖。

莫說是那些匈奴人了,哪怕是他李承業都被蒙在鼓裡。

“李郡守,喝茶!再不喝,茶便涼了。”高陽攤手,笑著說道。

李承業聞聽高陽聲音,猛然回過神來。

當看見高陽朝他端起茶杯,微微一笑,他趕忙也端起茶杯,朝高陽敬了一杯。

“高相,那長驅侯也是高相刻意的一場局?也是一出戲?”

“不,那是他應得的。”

屋外。

樸多湊巧走來,當聽到這一番話,虎軀猛地一震。

“我的高相啊……”

與此同時。

一個不大的房間內。

呼衍骨都乾枯的手掌寸寸攥緊,他滿臉掙紮之色。

“那活閻王如此謹慎,還這般學識淵博,做了這麼多的準備。”

“我該何去何從?”

呼衍骨都臉色陰沉,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他開始了掙紮,開始了動搖。

今日的一切曆曆在目,活閻王的言論更是不斷的衝擊他的內心。

那些言論,都是假的嗎?

都是故意嚇他們的嗎?

這若是天下任何一人,他呼衍骨都都不會信。

可偏偏這人是高陽,大乾第一毒士。

按照那些大乾將領所說,這活閻王連滄瀾山上的白毛大風都提前預判了,這些又怎麼可能是假?

漸漸的,呼衍骨都內心不再掙紮,也不再動搖。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這到底是不是活閻王的計,那一番話中,又有多少是假的。

但擺在他眼前的路,已經隻有兩條。

要麼暗中使壞,為長生天而死,慷慨就義!

要麼乖乖當大乾的狗,和盤托出,爭取立下大功,在大乾吃香的喝辣的。

除此之外,沒有彆的路可選。

可即便是他說謊,高陽也能通過其他手段驗證,背叛的意義何在?

自己要氣節,可那些人呢?

他們就不會背叛長生天嗎?

呼衍骨都蜷縮在草席上,腦海中回蕩著樸多的大笑——那是他們匈奴人特有的、帶著一股粗糙沙礫質感的笑,此刻卻莫名混著大乾的豪放。

呼衍骨都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長生天護符,卻摸到一片木刺——他這才想起來,被俘時,大乾奪走了他的青銅刀,卻留下這枚殘破的護符。

他盯著眼前的護符,記憶如沙暴般湧來。

五年前,那是一個很冷的秋天,琅琊王為了祈求長生天,將他部族的二十個孩子送去活祭。

那是一個很特殊出生的時辰,其中就包括他的小兒子。

可那年冬天,草原依舊極冷,凍死了許多許多人……

呼衍骨都不由得想到,就算他撒謊,可還有安娜、安阿紮,還有那些會嗅水的駱駝、會鑽沙的螞蟻。

自己若死,不過是蘇丹大沙漠裡又多了一具屍體,給禿鷲白白徒添了一道美味,可若活下來,母親的墳前能有塊石碑,夭折的小兒子能在祠堂裡有個牌位……

手指劃過護符邊緣,割開了一道血痕,帶著一股刺痛,呼衍骨都忽然笑了,笑聲就像漏風的皮囊。

“長生天啊,您護佑過哪個說真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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