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區西餐廳。
餐廳正中央璀璨繁複的燈光籠罩著整個房間。
傅行琛與林夕然相對而坐在方桌前,服務員將一瓶波爾多紅酒打開,倒入醒酒器。
紅褐色的液體折射出光芒,一簇光恰好照在傅行琛瘦削的側臉。
他棱角分明的麵容透著幾分愜意,眯起的長眸落在不遠處的鋼琴上。
“好奇怪,今晚,怎麼沒有人彈琴。”林夕然穿著薑黃色的裙子,波浪長發披散。
比起職業裝,這樣的她顯得更小女人。
傅行琛眉梢輕挑,“不清楚。”
坐在那裡彈琴,被所有人當猴一樣看,自始至終養尊處優的薑黎黎肯定受不了。
他甚至猜,她這會兒是否已經回家去了。
薑黎黎一向識趣,不會打擾他工作。
所以上午,知道他忙,薑黎黎識趣地離開了。
“二位,送你們一道菜,挺適合你們的!”
蘇允柚肆意囂張的聲音響起。
她將一盤熱乎乎的菜放在桌上,趁機打量林夕然。
“夫妻肺片?”林夕然驚訝,西餐廳怎麼會有這東西?
“夫妻肺片是給人吃的。”蘇允柚粲然一笑,斂回目光,“這叫——狼心狗肺,狼狽為奸!”
霎時,周圍溫度降至冰點。
蘇允柚自認為膽大包天,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惹傅行琛,她心裡毛毛的。
或許,是她隻是為薑黎黎出頭,並且也不能甩出確切的證據,壓傅行琛一頭的原因?
一股死寂後,她脖子處發緊,像是有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那般。
她果斷轉身就走。
林夕然狀似不解,“行琛,你認識她?”
“不熟。”傅行琛目光落在那道菜上,若有所思。
不出幾秒,他放在桌角的手機驟然響起。
他並未保存薑黎黎的手機號。
但兩年來,薑黎黎每天中午定時發消息提醒他吃午餐。
每天晚上會打電話問他回不回家。
他掃了一眼就認出那是薑黎黎打來的。
傅行琛唇角掀起一抹嘲弄,毫不猶豫地掛斷。
“怎麼不接。”林夕然起身給他杯中添紅酒,掃見屏幕上是一串陌生號碼,唇角輕勾,“這是吃飯,又不是開會,我可沒不允許你接電話。”
“不認識的,沒必要。”
傅行琛將酒從她手中接過,傾身給她也倒上,“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林夕然折身坐回去,笑靨如花,“一杯酒就想把我打發了?”
“這裡是我的副卡,想要什麼自己去買。”傅行琛拿出一張黑卡,放在桌上,推到林夕然麵前,“於公,一杯酒,於私禮物是我獎勵你的。”
方桌鋪著酒紅色的桌布,男人腕骨清晰的手性感有型。
林夕然伸出手去拿卡時,指腹從他手背輕輕劃過。
力度不大不小,尾指還輕輕勾了下他小指。
她桃花眸含笑,盯著傅行琛的每一個表情。
傅行琛削薄的唇緊繃,若無其事地把手縮回去,身體後傾靠著椅背儘顯慵懶。
他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到。
林夕然不客氣地把卡放包裡,又看了眼彈鋼琴的地方。
今天,薑黎黎居然沒來。
她眼底盤算著什麼。
很快服務員來上餐,傅行琛慢條斯理地用餐。
林夕然趁他不備,拿出手機拍下玻璃窗上兩人吃飯的畫麵。
孰料,閃光燈亮了。
傅行琛眼皮輕掀,審視的目光看向林夕然。
林夕然麵上劃過一抹不自然,在他目光的逼問下,把手機遞過來。
“曦月讓我每天準時彙報行蹤,按時吃飯,你瞧。”
手機停留在微信聊天頁麵,除了剛剛發出去的照片,前麵還有很多照片。
不僅有林夕然單獨在辦公室的,還有她跟傅行琛在一起時的。
傅行琛目光灼灼,麵色緩了幾分,手上切牛排的動作沒停,“有我,讓她不用擔心。”
“我都說過了,你會照顧好我的,這丫頭……”林夕然無奈又寵溺。
桌沿,傅行琛的手機再次響起,打斷了林夕然的話。
是孫庭。
電話接起,孫庭焦急的聲音傳來,“傅總,夫人剛剛給我打電話,說老宅著火了,老夫人被燒傷了,讓您趕快過去!”
‘吱呀——’
傅行琛豁然起身,椅子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現在回去。”掛斷電話,他丟給林夕然一句‘我有事先走’,抓著外套闊步離開。
邁巴赫疾馳在公路上,穿梭在車輛之間不斷超車。
——
傅家老宅落座在半山腰,山路間霓虹燈初上。
薑黎黎打車過來的,出租車抵達老宅時,整座彆墅燈火通明,不似她預期那般火光朝天,她鬆一口氣。
但下了車,空氣中濃烈的燒焦味很是刺鼻,她不由得又加快步伐進入彆墅內。
她連鞋都沒來得及換,直奔客廳。
沙發上,滿頭華發的傅老太太坐得端正。
年近八十歲的老太太精氣十足,捧著一把瓜子磕,帶著老花鏡看電視,看得正入迷。
“黎黎,你回來了!”
看到薑黎黎回來,她放下瓜子招招手,“快到奶奶這兒來!”
薑黎黎氣喘籲籲,額頭滲出一層細汗。
她走到傅老太太旁邊,“奶奶,不是說,著火了?”
“是著了啊。”傅老太太指指後院被撲滅的灰燼,“滅了。”
薑黎黎:“……”
她仔細回想,下人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確實沒直接說傅老太太被燙傷。
可——那焦急的語氣,那欲言又止的話,意思不就是傅老太太有危險嗎?
“怎麼就你一個人?”傅老太太往她身後看看,“我孫兒呢?”
薑黎黎抿嘴,儘量讓自己看不出異樣,“他工作忙,可能是開會,我打電話沒接到。”
傅老太太眼睛泛著精光,“他不接你電話,你生氣了?”
“沒有。”薑黎黎迅速否認。
電話被掛斷的那一刻,她著急比生氣多。
因為怕傅老太太這邊萬一真出什麼事情,傅行琛卻不在——
所以她立刻打給孫庭,孫庭告訴她已經通知傅行琛的那一刻,她提著的心落下。
這會兒再一回味,傅行琛是故意不接她電話的。
她心底一涼,涼的胸腔發緊,透不過氣。
見她臉色難堪,傅老太太以為她生傅行琛的氣,毫不猶豫地說,“彆擔心,我今天肯定把人給你喊回來。”
薑黎黎:“??”
她心裡亂糟糟的,竟是有些聽不懂傅老太太的話。
怎麼就成給她把傅行琛喊回來了?
難道不是老太太打著著火的幌子,讓他們回來嗎?
正疑惑著,一道如注的目光冷不丁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地看過去,便見傅行琛匆匆而來。
男人深邃的眸光泛著凜冽,眼底還有剛剛褪去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