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對於徐青仙這位女主角,徐行的了解不算太深。
且不說原文後期人設已經崩到了天邊,很難用常理來解釋,但就算在前期,此人的真實性格也相當撲朔迷離。
徐青仙的來曆不一般,是點蒼的聖女。點蒼山脈的設定也很有趣,地處紅塵,不在靈境之內,也不屬六大門派,然而,但凡能從點蒼出世的,無一不是天才。
有一項事實是約定俗成的:修者聚集地必然限製在靈境之內,若有例外,則必須是“隱世”門派。何為隱世?修者在山上自成一境,不可涉及紅塵。用大白話說,可以修煉,但得把自己好好關起來,一旦踏足山下,便不能再回去。
點蒼有神石,每一甲子欽定一位聖女。《蒼生誤我》裡著重寫著,此位聖女由於生長環境特殊,所以從未見過男人,來到穹蒼,更認為向她獻殷勤的男修汙濁不堪、難以入眼,直到第一次遊曆,對修無情道的男主瞿不染一見鐘情,自此墜入情網。
順帶一提,這裡的無情道是認真的。就如同“出家人不打誑語”,佛修若說謊修為當即倒退一般,瞿不染所修的“太上無常清淨道”對修者身心都有極其嚴峻的要求,天人合一,人雞當然也不允許分離,甫一圓房,根基即刻一鍵清零。
所以徐青仙一眼便認定他最不汙濁,這某種意義上倒也沒說錯……
“這道法破綻也太多了吧。”徐行被放出天筆閣時,已是漫天晚霞,“那要對付他們門派的人豈非太簡單?”
後頭玄素的白鶴還在監工,一慢便啄她後背,沒辦法跑了,現在需得去尋傳說中的大師姐。
神通鑒不解:“哪裡簡單?這些人感情淡漠,想引他們動心難如登天。”
“做事要追求高效。還那麼麻煩做什麼?”徐行莫名道,“找個機會把人綁了,然後先把他們……再狠狠……再……最後……用力……不費一兵一卒。”
她尚未說到一半,全被消音了。神通鑒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彆說了。彆說了!!素質在哪裡?!!”
沒有這種東西。
“……”
雖未見過真容,但在眾人的口口相傳中,勉強能勾勒出此人麵貌,其中最引人讚許的一點,便是其對誰都一視同仁,不為外物所移。
徐青仙出關,第一件事便是去見玄素。徐行到時,她已準備離開,想來玄素已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悉數告知,並丟給了她一個燙手山芋。
彩雲漫天,泛著彌彌雅光的登仙階之上,徐行終於瞧見了這位大師姐。
黑發白衣,傲視獨立,輕如雲、細如煙,不愧是當今小輩第一人,當真是清絕脫俗,天人之姿。
似是察覺他人視線,徐青仙淡淡看向她,目光便定定停在她麵上,不再動了。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毫無雜質。雖看似遙遙空泛,不含任何感情,卻仿佛對一切了如指掌,蘊含著世間萬物……
“師尊。”徐青仙啟唇道,“小師妹還沒來麼?”
“……”徐行舉手道,“是我欸!我在這裡呢!”
“……”
終於,兩位將來的宿敵在殿前碰麵了。
也就是有對比才有慘烈,之前玄素一直看她都一副糟心長輩看人胡鬨的模樣,現在看到徐青仙,頓時容光煥發了不少。徐行一看,血量都從2點變為5點了。
“方才的事都和你說過了。”玄素不容置疑地轉頭對她道,“徐行,離訪學還有十幾日,你便一日三餐跟著你大師姐練武,除了睡覺之外不許離開。明白嗎?”
“我沒問題。”徐行坦然道,“倒是師姐,方便嗎?”
徐青仙垂眼道:“沒什麼不方便的。”
神通鑒突然道:“你不在的時候,玄素跟徐青仙說了半天你的糟心事,說得嘴乾,把藥都喝乾淨了。”
原來多加的三點血是這麼來的。也不知師尊是忍耐了多久的吐槽欲,終於找到一個靠譜的人了!
但徐行看徐青仙麵色,仍是淡淡的,沒有一絲異狀。好像自己聽到的不是小師妹勁爆虐戀師玄祖,而是明日天氣多雲轉晴。
這個人,簡直無懈可擊!
“好了。快把你小師妹帶走!”玄素語速都快了三分,“彆再讓她惹是生非了。”
“青仙明白。”徐青仙麵不改色地接過了這個拖油瓶,道,“那弟子先告退了。”
“……”玄素隱忍道,“為師在這。”
徐行這才發現,原來大師姐一直在對著旁邊那個過來幫忙的小門生說話。但說實話,兩個人除了都穿著白衣之外根本毫無相像之處。隻要沒瞎,怎麼可能認錯?
“抱歉。”徐青仙怔了怔,調整了個方向,行禮道:“弟子告退。”
風刮過,一陣沉寂。
玄素靜靜道:“那是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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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間,玄素多出來的三點血被扣了回去。徐行綴在徐青仙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掌門殿,在大路上行走。然而同樣是在大路上走,情況便截然不同了,隻要有人路過,都會用最燦爛的笑容道:“大師姐好!”、“大師姐吃飯了嗎?”、“今天的大師姐也是這麼完美!!”。而徐青仙都淡淡回以頷首。
然後裝作沒看到徐行這樣。
可能是怕徐行突然腦疾發作吧。誰知道呢,她早上才剛把自己的腦袋往掌門殿前的地裡撞。真是頭鐵啊!
徐青仙沒有說要去哪,徐行也就先沒有問,而是跟神通鑒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師姐應當不是普通的‘臉盲’吧。”
事實然也。
被神石“點出來”的聖女,繼承的是草石之靈的力量。草石之靈不辨人臉,不管對方長得如何,看上去都是茫茫一團霧,隻能通過衣著、氣味、聲音來判斷。不過徐行覺得徐青仙症狀要更嚴重一些,她不止看不出人臉,人在她眼裡跟石頭就沒有分彆,那自然是“一視同仁”了。
“應該還是有的。”徐行思索道,“這個是美石頭,這個是心型石頭,這個是乾淨石頭。”
神通鑒不解道:“這說不過去啊。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跟石頭談戀愛。”
“就是說啊!”徐行義憤填膺道,“漂亮的石頭就該撿起來送人!”
神通鑒咆哮:“你也沒好到哪裡去!!!沒看到剛才你給玄素送石頭的時候他什麼臉色嗎?!!”
徐行覺得自己已經很夠用心了,給玄素的是目前看到最漂亮的那個,有點像玉石的質地,沒有打磨過依舊光滑圓潤,她都有點舍不得。他要是還不喜歡,那隻能說是不夠有品位了!
“師妹。”前方的徐青仙突然道,“你餓了嗎?”
“我?我還好啊。”徐行這才想起來自己有五天沒吃飯了,往前走近一點,道,“師姐,你要去膳堂嗎?”
靠得有點近。徐青仙移開了些,點了點頭。
然而,這是個錯誤的動作。徐行有個毛病,她本人都不大清楚,那就是她去貼彆人,那人要是沒動,甚至熱情洋溢地貼回來,她可能會覺得索然無味,老實巴交地站回原地。但要是那人躲得太明顯、反應太激烈,她就會想也不想地繼續湊上去,可稱天字一號討嫌專家,簡單來說就是欠得慌。
比如現在,徐行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差點撞上去了。徐青仙麵上終於有了些波動,止步道:“師妹,你想做甚?”
“師姐方才都沒有認出我。”徐行刹車,彬彬有禮地笑道,“要加深一下印象。”
“不必了。我現在認得出了。”徐青仙似乎很不喜歡活人熱乎乎的觸感,冷若冰霜道,“整條街,隻有你一個人這樣走路。”
什麼意思?徐行不明其意,問神通鑒:“我怎樣走路?”
神通鑒:“你骨頭呢?被人抽出去熬湯了?”
“……”
事實證明,隻要不故意黏上去,大師姐是相當好說話的。
兩人在膳堂對坐著吃完了飯,旋即又去天筆閣借了幾本劍譜寶典——這一看就是特意給徐行借的。她根本不用劍。而後,兩人回到了她在仙古峰的居所,此時,天已經快黑了。
“你已不是第一次參加訪學,我便不多說了。”徐青仙道,“不出意外,你對手用的兵器是‘槍’。與使槍者對戰,最怕的便是進不可擋、速不能及,這幾本劍譜你先練著。“
徐行有點乖地道:“謝謝師姐。”
所以,為什麼玄素好像把她丟過來是在罰她一樣?這不是很好嗎?
劇情中,“徐行”缺席了此次訪學,接替她的自然便是十鋒。然而,無極宗此次派來的人馬實力不賴,十鋒沒什麼對戰經驗,被敗得懷疑人生、一蹶不振。他們的對手便是這位使槍的,實力在無極宗小輩裡大概排第二,第一便是冤家林郎逸。
想也知道,林朗逸對“徐行”恨不得退避三舍,若是能不來,他肯定撂挑子不乾了。但隻有他還能在大師姐手下過個十幾招,沒他撐著,場麵會變得很難看,所以他不得不來。
徐行也很好奇,為何這次訪學後,徐青仙會選擇下山?
轉瞬即逝的功夫,天便已染上墨團似的昏黑,仙古峰上的油燈逐漸燃起,徐青仙正垂著眼,把繁複的外衣脫下。
徐行終於看見了她的兵器——那是兩條仙氣飄飄的白色綾帶,正溫順地裹在她小臂之上。
嗯?就是突然亮兵器做什麼?
就在此時,二人都似霎有所覺,銳利的眼鋒倏地望向同一個方向!
昏黑的群峰之間,一道重紫色身影轉瞬而過。
但這次,似乎不是為了找她。
徐行目光隨著那道流光而過,眼前又驀然浮現起那些較為狂野的史,不由一哂。
就在此時,徐青仙道:“來吧。”
徐行:“來?什麼?”
“我尚出關,不知你的劍招如何了。”徐青仙一潭死水地道,“不試怎知道你情況?”
“師姐你有所不知。”徐行也不客氣,“哐”一聲就把自己的十級金色附魔劍給拔了出來,哼道:“我最近可是很有些進步的!”
誠然,此話屬實。她那沒日沒夜的練劍也非都在摸魚,能回頭一晚上便編出來五十招怪招已經可稱天賦驚人了,但神通鑒是絕不會承認這些的。徐行不知道自己厲害就已經成這樣了,要是知道自己厲害了還得了?!
說到這裡,徐行聚精會神,看了眼徐青仙的屬性麵板。
【徐青仙(Lv.32)】
【HP:3629302/3748293】
有舊傷啊。是閉關時的傷還沒好麼?
徐行對神通鑒道:“三十二級是什麼概念?”
神通鑒:“你彆不信。至少今天,是能把你吊起來打的概念。”
“不至於吧。”徐行覺得人生在於嘗試,不經風雨怎能見彩虹,“勇者無懼!”
“請教。”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自己視野一變,天翻地覆。
“……”神通鑒道,“你為什麼趴在地上?”
徐行鎮定自如地從地上起身,抽劍迎擊,“彆擔心,需知以弱勝強,必須先示弱。這不是失誤,全然是我戰略的一部分……”
話未說完,她又被掀翻了,這次還被按住了肚皮,根本動彈不得。
冷風吹過,徐行靜靜發問:“……我為什麼趴在地上?”
神通鑒:“你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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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山,樓外樓。
如豆火光仍在搖曳,玄素下意識去尋水杯,卻發覺自己掌心早已布滿了一層黏膩的薄汗,心跳如雷。
眼前人隱在黑暗之中,他喉間乾澀,滾動幾下,有種喘不上氣之感,半晌方艱難道:“尊座所說之事,我已明了。茲事體大,必須從長計議……尊座安心閉關,此事後輩們定會解決。”
九重尊不發一言,轉身離去。而玄素又道,“尊座臉上的傷……是出了什麼事?”
九重尊:“無礙。”
“不,不是無礙的問題。”當然知道無礙,玄素汗顏道,“是何方大能傷的麼?傲雪峰上有一簇冰靈花,對治愈傷口有奇效。在下立馬去取。”
九重尊:“不必。”
“不必?”玄素怔道,“已嚴重到無法治愈的地步了麼?為何會傷在這裡……”他觀神色,又看不出來什麼,但好像自己說的不對。
既然不是無法治愈,又一直遲遲沒痊愈,難不成是刻意不去管,就放在那?可當今誰能傷到九重尊??又放著乾什麼??
然而,漫長的沉寂中,眼前人伸出了手。
九重尊指尖撫了撫那處細長的傷口,傷口尚未結痂,他指尖頓時染上了一層血色。
這畫麵非一般的詭譎淒豔,但玄素真的無心欣賞,敬謝不敏。畢竟他後背的冷汗都快沾濕衣服了。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了這壓抑的沉默時,麵前人終於冷冷說了幾字,“會疼。”
玄素:“……………………”
是啊當然會疼啊。你彆碰不就不疼了???
能不能放過我!!
人有時總會迸發出相當大逆不道的想法。
比如現在,他就真的很想把小徒弟徐行拉過來,和對麵這位真祖宗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