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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64章 先生要幾個,就生幾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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軲轆的馬車和稚子的啼哭驚破了穀底的岑寂,驚得鳥獸飛散。

後來馬車不見了影蹤,稚子的聲音也一點兒都沒有了,那些原本被驚得飛散的鳥獸又重新回來了。

鴟鴞和不知名的鳥雀在山間鳴叫,不知什麼樣的走獸打密林子裡走過,肉墊子踩得落葉咯吱作響。

這瑟瑟秋風可真涼啊,涼透了衣袍,也涼透了肺腑,涼得叫人忍不住滾下淚來。

他們可會安然地回家?

不知道。

他們可會躲過西宮的刺殺?

不知道。

他們可會順利見到他們的父親?

不知道。

這一彆,她與她的小阿硯又何時才能相見呢?

不知道。

可距離她的小阿硯回來,前後也不過才半年之久啊。

母子分離的苦,什麼時候才能吃完呢?

也不知道。

隻是心中淒愴,不能自己。

一顆心就似被割走了一大半,與她的孩子一起走了,空空落落的,沒有個歸宿。

可到底能走,就是好事啊。

將來怎麼辦,將來走一步看一步,將來的事,就留著將來去說吧。

因了眼下,她自己還深陷泥潭之中,不能脫身呢。

脊背一緊,有人將她擁在了懷裡。

那骨節分明的手輕扣住她的下頜,將她的臉頰緩緩往後轉來,“哭什麼,再生就是。”

那手帶著深秋的涼,兀地激起了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了,已經來不及再傷春悲秋了。

人已到了虎口中,最要緊的還是要先保全自己。

那人垂眉望她,微涼的指腹下意識地去摩挲她的下頜,“你早晚要生下我的孩子,但願你多生幾個,我這輩子,也並不想要旁人。”

不想再生啦。

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也到底是累贅,是在這亂世的掣肘。

這一路從魏國走來,目睹了多少人家流離失所,那些填滿了阡陌的屍骨,有耄耋老人,也一樣有許多再也不會長大的孩子啊。

不生了,誰的也不再生了。

心裡這樣想著,口中卻不能不應,總要先把蕭延年穩下來。

穩住了蕭延年,才能一步步去圖後路啊,因而阿磐輕聲應了,“好。”

她溫順了,不鬨了,看起來已經認了命了,那人便高興起來,興致勃勃地問了下去,“你想生幾個?”

阿磐低眉順眼的,“先生要幾個,就生幾個。”

那人果然高興,想來也是十分好哄的,“我不嫌多,越多越好。”

阿磐喃喃應了,“到了趙國,都聽先生的。”

應了,什麼都應下。

那摩挲著下頜的指腹已經生起了熱,忽而一緊,被那人鉗住,鉗製在手中,片刻就吻了下來。

這怎麼行呢?

即便他頂著謝玄的臉,可到底不是啊。

阿磐推他,一雙手去推那人的胸膛,她推得不重,但依舊把那人推了開來。

那人有幾分細微的愕然,好一會兒才問,“悔了?”

阿磐愀然,往後退了幾步,“先生,再等等吧!”

那人問道,“等什麼?”

阿磐眸中水光盈盈,聲音低低的,低得幾乎要隱沒在這鞋履踩踏栗樹葉的聲響裡,“等我把他忘了。”

可魏王父那樣的人,何時才能忘記呢?

王父愛過她,可到底也許久再沒有見過了。

他還會來嗎?在她有生之年。

在她有生之年,可還會忘記他啊。

不知道啊。

隻知道一顆心酸澀鬱結,當真難過啊。

你去望這波瀾壯闊的群峰,那連綿不見儘頭的山巔,望那山河遠闊,人間星河,無一是他,也無一不是他。

那人笑歎一聲,沒有踱上前來,就負手立在原地,“等到什麼時候?”

秋風乍起,把那人的寬袍大帶鼓了起來。

你去望那人,那人微微笑著,不言不語,眼淚忽地就滾了下來。

中山君此刻,真像謝玄啊。

阿磐滾著眼淚,“像在南國的時候,等不到人,慢慢也就忘了。心裡,也就也就隻有先生了”

那人笑,這樣的話,他是信的。

不管是南國,還是趙北的田莊,她不都一樣不願再走了嗎?

因而他信。

可他又說,“我等你十月,再等不了那麼久了。”

阿磐抹著眼淚,她的眼淚嘩嘩地掉,卻再沒有什麼話可說。

羊入虎口,她沒有什麼可以用來要挾蕭延年的把柄。

那消瘦的身形無助地立在這寒涼的秋風之中,單薄的肌骨不能禁風,也就獨自一人在這白露秋霜裡惙怛傷悴,心灰意冷。

那人立在原地好一會兒,這好一會兒的工夫過去,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竟朝她展開了雙臂,“阿磐,你過來。”

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麼時辰了,那日光總算升起來,開始越過山頭,把寸寸的金光灑進了穀底來。

那寬大的袍袖在風中鼓蕩,他說,“我抱抱你。”

極少有人說這樣的話。

不,從來也沒有人說過。

沒有人說,阿磐,我抱抱你。

她心裡酸甜苦辣,有千萬種的滋味。

眼前朝她張開雙臂的人,要是謝玄,那該多好啊。

可惜不是啊。

阿磐怔然含淚,透過那一片高大的板栗樹,仰頭去望天光,那高高的山巔金光刺目,怎麼,怎麼就天旋地轉起來了呢?

天旋地轉,與這世道一樣要乾坤顛倒。

罷了,罷了,就與這天地一同顛倒吧。

這顛倒使她雙目模糊,使她耳畔轟鳴,她於這顛倒之中看見謝玄惶然朝她奔來。

她在恍惚中想,謝玄怎麼會來呢?

不是,不是他,是蕭延年。

隱約聽見那人說,“阿磐,我等你便是。”

眼前一黑,連那張十分熟悉的臉也看不清楚了,也什麼都聽不見了,好似栽倒在那人懷裡,抑或就摔在那厚厚的板栗葉上。

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好啊,不知道就不必再應那人“生與不生”的問題了。

她但願就這麼昏睡著,一睡就睡到生命的儘頭,再也不必醒來。

可依舊還是要醒。

醒了還在那座山洞裡,蕭延年竟還沒有動身。

醒了也懨懨地沒有什麼精神,整個人似被抽乾了力氣,一動也不願動,那周身所有的力氣與素日裡的精氣神,仿佛都隨著謝硯一起走了。

那人並不催她,好似也沒什麼可著急的。

就那麼等著,好幾日過去,也沒有再動過強取豪奪的心思了。

一日三餐照舊有人打獵,捕魚,煮粥,烤上雞鴨。

日子也一天天地冷了下來,山洞裡的篝火燒得熊熊的,經夜也不息。

有一回阿磐問,“先生怎麼還不走?”

那人說,“等你好一些,好一些我們騎馬走。”

哦,是了,他們已經沒有馬車了。

唯一的馬車已經載著趙媼和兩個孩子回魏國了。

那輛馬車如今又走到哪裡了呢?

可出了山坳?

可過了邊關?

可去了魏營?

馬車裡的人,可還都活著嗎?

阿磐一天天地數著日子,醒來之後大約又是四五日過去了,糧袋就要空了,再沒有粟米可用來煮粥。

蕭延年的人一次次催促啟程,說再不走,隻怕魏人就要殺過來了。

也許吧,誰知道呢?

這山穀裡長滿了野生的栗樹,也長滿了雜草,鋪滿了落葉,不是熟識此處的人,分不出個東南西北,也很難尋出一條能走的路來。

蕭延年怎麼不知道呢,他如今跟著的不過四人了,再不能拖下去,一行人這才收拾行裝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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