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阿辭這麼驚訝的神情,九和也有點震驚:“主上,你不知道?”
阿辭蹙眉,神情十分古怪,可以說是十分難看:“我應該知道麼?”
九和立即緊張起來,連忙行禮道歉:“抱歉主上,是我失言了。”
阿辭揮揮手:“無礙,你繼續說。”
她抬眼看著趙扶桑的背影,側首時,那神情專注認真,聽著李盛年說話時也是眉頭緊鎖,那眼底時不時帶著思考。
他.......他才是那個........好男風?
阿辭趕緊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喜歡我?”
九和不敢再信口開河,於是在拚命想著措辭:“我....我胡說的。”
阿辭:“你說吧,沒事兒。”
九和抬起頭:“我以前....那些人喜歡給那些還沒化成人形的小妖找配偶,然後轉而再將那生下來的小寶寶賣掉。”
阿辭一聽,蹙眉:“這也是屠蘇氏的生意?”
九和搖搖頭:“不是,是賭場老板自己接的。”
阿辭了然。再看向趙扶桑時,更是詭異起來,怪不得,怪不得他看到自己和李盛年睡一屋他會那麼生氣。
一切都說得通了。
這小子,看不出來。
看來這趙扶桑還真是不簡單呐。
這算盤珠子都崩到自己身上了。
幾人上了樓,再次看時,那裡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痕跡,甚至連當初的劃痕也消失了。
無影無蹤,什麼也沒有。
可是明明才發生在昨天。
要麼就是有人看到了,要麼就是其中有內鬼?
她看了眼李盛年,他的神情倒是沒有變化。
趙扶桑倒是上上下下都看了又看,什麼也沒找到。他蹲在梁子上,俯身看著李盛年,趁機帶著幾分嘲弄:“李大人,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李盛年的神色不太好看,他沒有理會趙扶桑的言辭之快。
扭頭看了眼阿辭。
兩人相視時,眼中的情緒都已互相知曉。
如果這裡都變成了這樣,那麼阿尋他們,小鎮裡的箏線蠱肯定也被人銷毀了。
阿辭遞給了眼神給九和,她會意後退下了。
趙扶桑下來時看到九和不在,於是問道:“九和姑娘呢?”
“她體弱,太曬了,先回去了。”
趙扶桑信了。
阿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這時突然間烏瑰大喊道:“你中蠱了?!”
阿辭被吵到了耳朵,帶著幾分嫌棄蹙眉瞪著他:“你聲音再大些,他們保不齊就聽見了。”
烏瑰對於剛剛的爭吵還沒平息自己的怒氣,於是抱著手,不再看她。
阿辭看著手上血紅的傷疤:“或許,可以拿這個引出那些箏線蠱。”
烏瑰這時來了興致:“那樣豈不是就可以知道這城中究竟是誰豢養了蠱。”
阿辭撇眼看他:“你不是不想管麼?”
烏瑰嘴硬,白了眼她:“我是怕你死了,到時候我也死了。”
阿辭了然於心:“是是是,我絕對不會讓你無緣無故就死了的。”
烏瑰這時問道:“那你要如何找到他們?”
阿辭:“今晚。”
李盛年這時來到她身邊,說道:“他們提前察覺了。”
阿辭倒也是神態平和:“已經打草驚蛇了,何不做大一些?”
李盛年詫異,望著她:“你要如何做?”
她將手心露出來,李盛年顯然訝然:“你中蠱了?”
阿辭倒是毫不在意:“對啊,既然都這樣了,那我們就和他們演上一回。”
李盛年垂眸:“你要怎麼做?以身為誘餌?”
她看向遠處高山崖間的紅花,沒有絲毫的猶豫:“對,到時候你負責抓人就行。”
李盛年點點頭:“你放心吧。”
趙扶桑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看到阿辭和李盛年在聊著什麼,他過來問道:“你們可是有何計劃了?”
阿辭點點頭:“今晚可能要犧牲一下你。”
趙扶桑更是興奮起來:“怎麼做?”
“晚上再說吧。”
夜晚很快降臨,夜晚樓頂的風吹的涼爽宜人,街道上閒逛的人也多了起來,阿辭站在頂端,趙扶桑有些腿軟,緊緊地拉著她的手。
阿辭十分無語,甚至帶著點平靜:“趙扶桑。”
“嗯。”
“你是不是害怕了?”
趙扶桑搖搖頭:“沒有。”
阿辭緩緩舉起那隻被趙扶桑攥地有些充血的手:“那你抓我抓那麼緊?”
趙扶桑嘿嘿笑著。用笑來壯膽,也是種絕佳的選擇。
趙扶桑的靈術屬性是木,隻要掉在屋簷上就沒有任何的問題,到時候隻要自己放出箏線蠱,這些蠱得到了呼應,就會出現。
到時候再讓李盛年去追查,一定就會有收獲。
“你藏好,我下去了。”
趙扶桑:“阿辭,你小心點。”
“是你要小心點,你的責任重大,到時候來人了,你可是要抓住他的。”
趙扶桑很是堅定地點點頭。
阿辭站在頂端,拿出匕首就這樣劃開了自己的手,那鮮血淌了出來,卻並未往下滴落,而是緩緩縈繞在她的手掌間,那手掌被鮮血浸染,變得赤紅奪目。
烏瑰也是隨時做好準備,四周的陰司,冷冷地巡看著周圍。
刹那間,阿辭揮手將血氣揮了出去。
在煙火繚繞,燈影閃爍的城中,血氣緩緩升起,隨之而來的是那些昏迷的人,他們的靈體被箏線蠱所控製,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
阿辭看著那些人,看上去富態極了,身上的華衣和腰間的令牌更顯奪目。
這些都是城中的大官?接下來會死的人?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有個黑影出現,飛速地逃竄而去,那些被箏線蠱控製的人也緩緩蘇醒。
出現了。
阿辭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側首示意,陰司四散傾麵奔去。
趙扶桑則是抓著一個人帶到阿辭麵前。
看著她的一隻手都紅了,趙扶桑趕緊撕開自己的衣服,將她的手包了起來。
阿辭看著那人:“抬起頭來。”
那人緩緩抬頭,趙扶桑更是驚愕:“是你?!”
阿辭:“你認識?”
趙扶桑才說道:“這人是庚衙所的人。”
“和你一樣護送屠蘇小姐的?”
趙扶桑點點頭,半跪在地,那人眼神呆滯,渾渾噩噩:“兄弟,兄弟,醒醒?喂,醒醒。”
阿辭:“彆費工夫了,他死了。”
趙扶桑更是震驚了:“怎麼可能?這活生生的人還在這裡呢?”
阿辭看出趙扶桑明顯不信,於是就看到趙扶桑並指在他脖間探著脈搏。
“沒有.....我....他真的死了?”
阿辭擰眉蹲下,直接伸出手來掀開他的鬥篷。
趙扶桑立即被嚇到了,他微微後撤。
阿辭神情嚴肅,這人的身體儼然是一些乾癟的稻草填充而成的,至於項上人頭倒是真的,那些血將稻草浸濕。
阿辭撒了一把毒粉進去,窸窸窣窣間,稻草攢動間,她起身,將趙扶桑拉遠一些。
密密麻麻的一團又一團的箏線蠱爬了出來,在漆黑的地磚上蠕動了會兒後就化為灰燼。
沒有了箏線蠱的操縱,那半個稻草人也僵硬地向後倒去。
那頭顱也叮當滾了出來,被鬥篷兜住。
趙扶桑麵色驚駭,甚至都不敢呼吸,就這樣呆怔地站在原地。
麵色被嚇得慘白無比。
恐怕接下來他要做好久的噩夢了。
烏瑰這時候出現,然後說道:“陰司已經抓到人了。”
阿辭會意,拍了拍趙扶桑:“走了。”
然後她將掛著的燈籠取下,一整個扔了過去。
稻草人猛地燃了起來。
烏瑰看著趙扶桑這副樣子,不解地問道:“他怎麼了?”
阿辭漫不經心地回答:“被嚇傻了。”
烏瑰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可是他還是半天不動眼睛:“不會傻了吧?”
阿辭撇了他一眼,而後繼續看著四周殘留下來的蛛絲馬跡:“或許吧。”
確認什麼也沒有的時候,阿辭扭過身,朝著他喊道:“趙扶桑!給我清醒點,走了!”
烏瑰這時候精準吐槽道:“他不是以前看到屍體都不會這樣的麼,青柳鎮那些青屍多恐怖,他都麵不改色,現如今隻是一個稻草人,他就被嚇成這樣?”
阿辭看著燒完的東西:“可能是因為這個人前幾天還是和他並肩作戰的隊友,今日卻變成這樣的一個下場。任誰都會緩不過來的。”
烏瑰看著阿辭富含同理心地說著這些話,竟看不懂她究竟是把這些人當成完成自己複仇大計的墊腳石,還是傾心相待的朋友。
夜火明媚,阿辭拉著趙扶桑下了樓,擠進人潮中時,他才微微緩過神來。
阿辭並未問他為何變了那麼多,看到他‘醒’了,也就放開了她的手。
趙扶桑:“阿辭,咱們現在要去哪兒?”
阿辭:“郊外。”
陰司回報,人在郊外,自己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烏瑰卻說道:“你當初不是已經讓李盛年去追了麼,為何還要讓陰司去一遍,這不是浪費時間麼?”
阿辭毫不在意:“能讓李盛年去追的,都是和他有關的人,陰司追到的,才是我要找的人。”
烏瑰一知半解:“你什麼意思?”
阿辭解釋著:“我的意思呢,就是,那些人早就盯上李盛年了。”
烏瑰恍然:“之前打傷李盛年的也是那夥人?”
阿辭點點頭,負手隨時注意著周圍的情況:“沒錯。”
突然間,人潮驚呼起來,夜空之中猛然炸開了許多燦爛明媚的焰火,像是盛放在夜空之中的一朵朵絢麗璀璨的花。
趙扶桑也是微微看愣了。
阿辭輕笑一聲:“走了,你若是想看,以後我放給你看。”
趙扶桑聽進去了,伸出手來,小拇指翹起來。
阿辭一愣:“乾嘛?”
烏瑰看了:“這是拉鉤做約定。”
趙扶桑神情認真,漆黑明亮的瞳孔間也有一朵一朵的小花在裡麵悄悄綻放。
“阿辭,你不許騙我。”
阿辭臉上是僵硬略微難堪的笑:“嗯嗯,不騙你,走吧。”
可是她卻不想拉鉤。
太幼稚了?
而且現在她是一個大男人,對另一個男人做約定,這感覺,這場景,太詭異了。
可是趙扶桑明顯有些失落。
阿辭:“好,我答應你。”
“我們拉鉤。”
太煩了!
阿辭隨意伸手搭過去,趙扶桑欣喜不已,把剛剛的害怕和震驚都拋擲到九霄雲外去了。
等到兩人來到郊外時,周圍的喧囂和熱鬨瞬間蕩然無存。
郊外的夜晚寂靜非常。
“小辭哥,這裡。”
阿尋的聲音想起,阿辭跑了過去。
就看到瑞羽一身寒意,一把匕刃就這樣水靈靈地搭在那人的脖子上,讓那人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阿尋解釋道:“九和傳來消息,讓我們在這裡等著,小辭哥,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阿辭蹲下,掐著他的臉,隨即扒開他的脖間,胸膛,手腕,甚至不好搜,她還叫瑞羽把這個人吊在樹上,方便自己搜查。
那人明顯是剛開始的害怕,到無措,甚至到後麵的不理解,他說道:“不是,有你這麼搜查的麼?不要摸來摸去的。”
這時趙扶桑還來不及上前,阿尋就拉住阿辭,然後說道:“小辭哥,彆搜了,我們都搜過一遍了。”
阿辭點點頭,看了眼瑞羽,然後瑞羽將東西拿給她。
她一看,手中隻是一塊令牌,上麵什麼也沒有,無字令牌,還是黑紋的。
她問那人:“說說,這令牌哪兒來的?”
那人閉嘴不言。
阿辭退後,然後揮了揮手:“瑞羽,打。”
瑞羽二話不說,一腳踹了過去。
那人悶哼一聲,嘴角開始滲血,然後抬起頭來,帶著幾分挑釁地對她說道:“屈打成招這招,可不適合我。”
阿辭說道:“小趙大人,府衙中的刑具你可帶在身上?”
趙扶桑走出來:“當然。”
阿辭帶著幾分威脅:“聽說衙所中的刑具可是能夠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那人也是個硬骨頭,直接說道:“呸!你覺得我會怕麼?府衙而已,又不是沒進去過。”
阿辭先是讓趙扶桑給那人點顏色看看,隨後就隻見她上前,拿出藥瓶。
那人冷哼一聲,挑釁道:“怎麼?給我療傷?唱完紅臉唱白臉?就你這癆病鬼樣的,跪下來討好我,我都不會說一個字。”
阿辭眸色深深,冷冷地盯著他,隨而,隻見她將那綠色的藥粉慢條斯理地灑在他肉綻的傷口上。
那雙幽冷陰暗的眸子直直地盯著他。
她的表情尤為冷漠,仿佛世間的任何一切都勾不起他的任何興趣,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冷漠與無情,不容小覷。
“放心吧,我從不給不要臉的人第二次機會。”
然後,就見到她說道:“這是治療你傷口的藥,可是卻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說完,她的嘴角微微上翹,竟是一抹詭異的弧度。
那涼意直鑽那人的肌膚深處。
讓他心生畏懼和膽顫。
“你......老子不需要付出代價,你們這些沒品的廢物。”他正對自己即將得到自由而這些人在他身上動用了一切的能力都撬不開他的嘴而感到慶幸與自豪。
這種得意洋洋的心態,讓他想多嘲諷幾句。
阿尋卻在這時上前,一手就直接捏斷了他的手臂。
那人卻是悶哼一聲。
阿尋的神色陰鬱非常,那平常乖巧的樣子此時此刻在夜色之中是詭沉。
隨後,瑞羽將那人放下。
阿辭扭身過去,對趙扶桑說道:“你先回去,去看看李盛年。”
趙扶桑點點頭:“好。”
就在兩人說話的刹那間,阿尋對那人說道:“你放心,我保證你的下場不會就此結束。”
那人不屑地冷笑一聲。
轉而跌跌撞撞地走進密林裡。
阿辭看著令牌,轉而收了起來。
瑞羽看了眼後,默不作聲。
阿尋看著阿辭身上的血,問道:“小辭哥,你是不是又受傷了?”
阿辭搖搖頭:“沒有,我好著呢。”她看到阿尋將視線放在手上時,她才接著說,“這個就是不小心劃到的,區區小傷,不礙事。”
阿尋走近,拉起他的手,默默地給他上藥。
此時此刻阿辭抬眼看著瑞羽,眼眸一動。
瑞羽會意,悄然走進了密林裡。
“好了,我沒事兒了。”
阿尋這才收回去:“你以後小心些。”
怎麼會有人這麼粗心,被人嘲弄成這樣還要給人家上藥,放人家走?
真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