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烏瑰這麼一說,阿辭湊近蹲下一看,那滿身泥垢,血跡與泥塵相互交雜在一起,儘數糊在他的臉上。他的半身浸泡在水中,周圍暈染出一片血跡。
她尋了根棍子,輕輕戳了戳那隻手,可惜卻依舊不動。她蹙眉說道:“你確定他還活著?”
烏瑰點點頭:“當然,這不還有呼吸呢嘛。”
阿辭湊近,用手探著脈搏。
確實,但是很微弱。
阿辭起身拍拍手,神色淡定,扭身就要離開,烏瑰這時候詫異:“不救了?”
阿辭揮揮手:“老子又不是開醫館的,救死扶傷也輪不到我。他的手下很快就會找到他了。”
烏瑰:“可是他現在好像很虛弱。”
阿辭扭頭看著停留在原地的烏瑰,直言不諱道:“我也很虛弱。”
烏瑰一時間語塞。
可是阿辭好像真的不想去救他,回去的時候直接收拾收拾就睡下了。
過了好一會兒,烏瑰悄聲道:“喂,你睡著了麼?”
阿辭沒有回答,隻傳來十分均勻的呼吸聲。
他一個人漂浮在半空中,看向水邊的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辭心中不免覺得煩躁起來,她坐起身,深吸一口氣,暗聲道:真是欠他的。
阿辭再次來到水邊,看樣子李盛年中途醒過來一次,她站著,用腳踢了踢他的手:“李盛年?李盛年?醒醒,醒醒。”
可是這樣叫下去根本沒什麼用,她蹲下,繼續把脈,脈搏越來越虛弱。
李盛年的那些手下也不怎麼樣。
這麼久了還沒找到他。
真是一群飯桶。
她並指一召喚,身後的影子緩緩成型,接著變成一個人影,她對陰司說道:“你們沒有好好監視他?”
那語氣帶著幾分審問,陰司汗顏,說道:“屬下.....屬下......屬下辦事不力,還請主上降罪。”
說罷間撲通下跪,阿辭聽了太多遍這句話扭身,目光冷冷地盯著他:“限你半日,查清楚。我不養閒人。”
“是...是。”說罷,他並未有離開的準備,反倒帶著幾分猶豫:“主上,西荒中,咱們的人,反了。”
阿辭對於這個消息一點也不意外,反倒是覺得如果她的大勢都消失了,他們不去找活路才不正常,於是她很是無所謂地說:“反了便反了,反了的人直接殺了不就好了。”
陰司這時說:“不,不能殺。”
阿辭挑眉看著他。
陰司:“他.....他是易駱將軍。”
阿辭的心猛然一震,隨即恢複正常,她揚起邪笑:“是麼?他沒死啊?”
陰司這時不知道該如何,隻能屏息,偷眼觀察著阿辭的神色變化。
西荒的暗衛軍團儘數歸於易駱,而易駱帶領他們反了。
也對,他們是自己的部下,長夏早就死了,他們被三王的勢力壓迫,被西荒壓迫,尋找新的出路也正常。
不過......他們現在追隨的人.....是誰?
“他們追隨的人是誰?”
陰司這時移眸看著躺在血水之中的李盛年。
阿辭緩緩擰眉。
揮了揮手,陰司下去了。
阿辭半蹲在李盛年旁邊,那眸色深沉,陰霾之中的殺意緩緩出現,這李盛年始終總和自己過不去。
她翻手雲霧間一把銳利的匕首出現在她手心,在這一刻間,她的殺心達到了頂峰。
說時遲那時快,瑞羽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你現在殺了他,日後必有麻煩。”
阿辭神色冷漠:“麻煩?他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麻煩。”
說罷,就要刺入他的脖間,瑞羽這時劈手將它奪走。
他說:“你冷靜點。”
阿辭站起身,眼眸直盯著瑞羽的眼睛,那雙眼睛平靜帶著寒意,那充滿邪性的容貌再次鍍上了冰霜。她再次嘴角扯起笑:“怎麼?你又變回來?”
瑞羽不言一語。
阿辭這時眼眸輕撇,帶著冷淡地白眼,充滿著不屑的意味,她說道:“我要是不殺他,他就會殺我?我活著,好比他活著。”
瑞羽擰眉:“你不是這樣的人。”
阿辭篤定地說:“我是。”
瑞羽撇了眼地上的了李盛年:“你不能殺他。”
阿辭:“好啊,反正他也活不成了,就這樣吧。”說罷她就要走。
瑞羽這時突然開口道:“你是來救他的。”
“救他?我為什麼要救他?”
瑞羽看著她:“那得問你自己。”
“你錯了,我可不是什麼活菩薩。”
說罷,揚長離開。
瑞羽看著倒在水中的李盛年,蹙起眉頭。
清晨之時,阿尋看著瑞羽帶回來的李盛年,以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阿辭,陷入了疑惑之中,他湊近阿辭問道:“小辭哥,瑞羽哥從哪兒帶回來的李盛年?”
阿辭懶得掃一眼:“不知道。”
阿尋察覺出阿辭的神色也有些不對勁,於是隻能去問瑞羽,可是問出來的結果還是一樣的。
當太陽光透過樹影綠葉潑在李盛年臉上的時候,他悠悠睜開眼睛。
“小辭哥,他醒了。”
阿辭切了一聲,隨後隻聽得烏瑰出來說道:“彆鬨彆扭了,他能夠醒過來也實屬不易。”
阿辭瞪了眼烏瑰,他才堪堪將腦袋給縮了些回去。
移眼時,就瞧見李盛年正平靜地看著自己。
她不免覺得有些晦氣,阿尋這時候問道:“李大人?感覺怎麼樣?”
他身上的傷被瑞羽包紮了起來,看上去嚴重極了,但是更加嚴重的是瑞羽和阿辭現在微妙的關係。
瑞羽這時對阿辭說:“你看。”
阿辭撇眼過去,隻見他將一封信給拿出來。
她問:“什麼東西?”
瑞羽:“你看看就知道了。”
她有些不悅,接過拆開後,上麵的字都是用靈力來寫的,瑞羽揮手間,那張紙上的字竟然飄忽出現。
上麵的字很簡單:青柳鎮,阿辭。
阿辭把玩著紙:“哪兒來的?”
瑞羽答道:“他身上搜出來的。”
“泡了那麼久的水怎麼可能還會如此乾燥,莫不是你自己偽造的吧?”
瑞羽:“這紙不簡單。”
阿辭開始不耐起來,看了看那紙片。
這紙居然是個靈器。
阿辭卻將紙丟給瑞羽:“那又如何?”
李盛年設計讓易駱假死,隨後自己‘死後’吞並自己的勢力,給自己造勢,還真是難為了他,下了那麼大的一步棋。
這時李盛年喑啞著聲音說道:“你們......是誰?”
阿辭一愣,看了眼李盛年,瑞羽則是神色如常。
阿尋悄聲道:“他是不是得了失憶症?”
烏瑰抱著手:“天呐,這人還真是福大命大,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居然第二天就醒過來了。”
阿辭有些無語,懷疑他是裝的,於是沒好氣地說道:“哎,你彆給老子裝,醒了就自己離開,我們沒工夫照顧你。”
李盛年攢眉帶著幾分疑惑看著他。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
阿辭正要拒絕,瑞羽率先一步說道:“你不記得了麼?”隨後他將那張紙放在李盛年麵前,然後問,“你是不是要找他?”
阿辭本不想關心,但是見到李盛年一臉茫然的樣子,突然間來了興致,計上心頭。
李盛年看著那張有著他的字跡的紙張,開始拚命回想。
“這是.....我寫的?”
阿辭這時立即掐著他的脈,脈象雜亂無章,她問道:“你知道你自己是誰麼?”
李盛年搖搖頭,目光澄澈。
阿辭嘴角揚起笑意,看到這個笑容的烏瑰再次為李盛年祈禱。
“你叫李盛年,我是你的主人,阿辭。”
李盛年一愣,明顯不信,甚至帶著幾分明顯的質疑,他果然開口問道:“怎麼可能?”
阿辭:“怎麼不可能?你自己寫的,青柳鎮,阿辭。”他拍了拍胸脯,“我就是。”
李盛年攢眉問:“你,是我的主人?”
阿辭:“當然。”
瑞羽和阿尋相視一眼,各自的情緒都開始不言而喻。
這廝趁火打劫的本事還真是.......
瑞羽看著阿辭,不過也幸虧昨夜的那一縷靈力,否則這李盛年恐怕根本撐不到自己發現他的時候。
看來阿辭是真的想要去救他。
隻聽的李盛年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可能是忘了,可是我不蠢。”
阿辭一愣,微微眯眼,笑容緩緩收起,這廝還真是.....精的很。
李盛年環視了遍周圍的人,然後問阿辭:“他們也是你的仆人?”
阿辭嘖了聲,開始胡編亂造:“說什麼仆人,你忘記了,你最討厭這個詞了,他們是我的家人,你也是.......”
阿辭在心中暗自祈禱:這麼昧著良心說話,會不會遭雷劈?
李盛年低眸,好像是在思索。
瑞羽這時看不下去了,開口:“其實,你不必叫他主人........”
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阿辭給攔了下來。還被阿辭瞪眼威脅。
她低聲在瑞羽耳邊說:“你再多說一句,我就不幫你治病了。”
瑞羽無奈乖乖閉嘴。
阿尋這時倒是懂事了很多,他淺淺笑著:“李大哥,你要是記不得了,沒事兒的,日後還會有機會。”
阿辭向阿尋投去十分讚賞的目光
烏瑰這時候卻笑出了聲:“我看,他這個失憶隻是暫時的,若是哪一天他想起來了,你可就慘了。”
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阿辭倒是無所謂:“那就不要讓他好起來唄。”
烏瑰聽了,詫異:“你要怎麼做?”
阿辭眼底是狡黠的微光:“西荒殿下在我手裡,我還怕什麼?”
烏瑰聽了猛然一驚:“你不會是要.......”
阿辭挑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盛年的身體恢複得還可以,隻是一路上的奔波後還會虛弱咳嗽,眾人看著阿辭為李盛年鞍前馬後的樣子莫名有些疑惑。
這阿辭何時對李盛年如此上心了,不僅無時無刻關注他的身體狀況,甚至於隻是喝了水嗆了一下,都要停下來休整一會兒。
瑞羽有些無奈,甚至更多的是嫌棄,於是就率先前進探路了。
阿尋則是帶著笑為阿辭打著下手。
烏瑰倒是非常無語:“你何時有了這麼一副狗腿的樣子?”
阿辭倒是十分自豪地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好不容易落在我手裡,瞧我怎麼整他。”
烏瑰抱著手,盤著腿懸滯在半空中:“被整的人不是你就好。”
李盛年看著阿辭殷勤的樣子有些不習慣,他說道:“以前,不是這樣的吧?”
阿辭:“你想起以前了?”
李盛年低眸:“不是,隻是覺得,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我從未感受到過。”
阿辭嗬嗬笑了起來。
嚇死我了。
“那可不麼,我們是一個大家庭,阿尋生病的時候我也是這般照顧他的。”
李盛年抬眸看著阿尋,問道:“是麼?”
阿尋笑了,立即會意阿辭的想法:“是,小辭哥對我們可好了。”
李盛年這才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這時阿辭開始賣慘:“可惜的是,咱們一家負債累累,也隻能做點小生意。”
李盛年蹙眉,不解地看著阿辭賣慘:“不是吧。”
阿辭:“啊?”
李盛年開始有理有據地解釋起來:“你們騎的馬,都是好馬,市場上價值千金,況且,乾糧充足,不僅有肉還有烙餅,你們給我療傷的藥都是極好的。不像你說的負債累累,窮困潦倒。”
阿辭疑惑地掐著腰站起來:“你是裝的吧?”
李盛年更加疑惑了:“什麼?”
阿辭看著他無辜的表情,扭身深吸幾口氣,開始讓自己放鬆下來,不要生氣,生氣了,前程可怎麼辦?
於是她笑著道:“我都說了咱們做了點小生意。”
李盛年:“什麼生意?”
阿辭脫口道:“幫助衙門破案。”
李盛年思索了一番,隨即點點頭:“是的。”
阿辭略微試探:“你想起來了?”
李盛年抬眸:“沒有,隻是你這樣一說,我腦子裡麵有些許模糊的畫麵。”
阿辭緊張起來:“什麼畫麵?”
李盛年沒有再仔細回想:“屍體,還有你。”
烏瑰聽了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阿尋則是觀察著阿辭的神情變化。
烏瑰捧腹大笑:“他的記憶記得還都是重點。”
阿辭扯起一個十分難看的笑,扭身上馬:“走,出發。”
這李盛年,一看就是裝的,真是看不慣他這副死裝死裝的樣子!
死裝哥!!!!直接毒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