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盛年手中拿出的細小的銀針,阿辭接過一看,這個針乍一眼看像是醫者用的針,但是卻大不相同。
這根針太細了,還有一個小孔。
“這是繡花針。”
阿辭說著,這繡花針比平常繡娘用的還要細長些,上麵還有線孔,是繡花針無疑了。
李盛年聽著阿辭這樣說著,眉宇間陷入了沉思。
這時,阿辭就看見神情哀傷的少城主走了過來。看了眼阿辭手中的針後說道:“這是繡坊之中的針。”
阿辭上前一步,問道:“繡坊?城中繡坊?”
少城主仿佛失去了魂魄般點著頭,聽此,阿辭對李盛年說道:“既然線索已然查到,那大人自便,我們就先走了。”
說著,是剛拉著趙扶桑,李盛年再次出聲:“我說過要讓你離開了?”
阿辭扭身:“大人,小人能幫的隻有這些,其餘的,小人還真幫不上什麼忙。”
李盛年看了眼趙扶桑:“那他呢?”
阿辭蹙眉:“與他有何關係?”
李盛年抱著手,“難道趙大人不想一同查出事情的真相?”
趙扶桑聽到這句話,絲毫沒有遲疑,看著阿辭就問道:“你留下我就留下。”
阿辭聽此,微微一愣。一旁站著的兩人麵容有些微妙的變化,特彆是少城主,那原本麵如死灰的模樣在看到阿辭和趙扶桑如此曖昧的言語之時,眼神之中微妙的笑意一閃而過。
隻聽得他低聲問道李盛年:“李大人,這二位是........”
李盛年懶得介紹,心中憋屈無數的彆扭,“查案的。”
少城主也是一個馳騁在廟堂之上的人,懂得察言觀色,也懂得進退有度,聽的李盛年的語氣如此不善,麵容帶著陰沉,他便沒有再問下去。
阿辭看著趙扶桑,少年的神情很是認真,眼中是躍躍欲試的光芒,她正在想著措辭,就遠遠地瞧見槐序正在朝著這邊走來。
“那留下一起查案。”
趙扶桑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阿辭眼神不經意間望向李盛年。
隻要有她在這裡,就絕對不會允許李盛年欺負槐序。
這李盛年來的實在是太奇怪,他不是那種喜歡多管閒事的人,青柳鎮的相遇如果是偶然,那扶搖城一開始李盛年就想去那兒。
現在的青陽城中,死的人又和西荒有關。
這李盛年絕對有問題。
看來今日就得去繡坊了。
“大家都在啊。”
槐序笑容從從,款款來襲。
這裡有屍體,阿辭急忙將趙扶桑給拉上前去,擋住了槐序的視線。
趙扶桑一臉詫異地看著阿辭,雖然不理解,但是卻也照做了。
阿辭的一係列的行為皆被李盛年收在眼底,他的眸色再次變深,就連那眉頭都微擰起來。目光陰寒地盯著阿辭。
趙扶桑抱拳含笑朝著槐序行了個禮,寒暄道:“槐序老板,怎麼還沒回去?”
槐序始終笑容淺淺,溫和有禮地說:“我見二位還沒出來,於是就想著等等二位,誰承想,二位竟會在這兒。”隨後他眼色一撇,就看見了少城主,於是他抬手行禮,“少城主安好。您在我店定製的字畫已全部送入府中,屆時還請您清點。”
少城主眼眸一頓,接著微微頷首:“老板客氣了。如今再多的名家字畫也用不上了。”
阿辭見縫插針地說道:“是否是因為這個‘夏瓶宴’?”
少城主一愣,有些意外地看著阿辭,最後看了眼李盛年後了然:“是啊,可惜了。”
阿辭眉宇間是思索,突然間,直覺自己的脖間傳來一絲涼意,她扭頭看去,槐序嘴角淺笑望著池中的蓮花,好像是察覺到了阿辭的行動,於是抬眸看著她。
她的身後站著槐序,身旁站著趙扶桑,此時此刻趙扶桑正十分認真地思考。
那股涼意不算寒意,但是卻帶著一種凝視的感覺。
會是誰?
偌大的花園庭院,隻有他們幾個人,難不成有人偷偷混了進來........
阿辭正在想問題,就看見李盛年徑直上前,將她拉到一邊,隨即就和槐序交談起來。
就像是自己攔住了他一般。
她咬牙切齒地低聲:“混蛋。”
少城主沒有聽清,於是便問道:“什麼?”
阿辭立即扭頭笑著:“無事。少君府上的花園好漂亮,可否帶我二人四處逛逛?”
少城主雖然麵露是疲憊,眼下的青黑一片,但還是看了眼藍,說道:“好。”
畢竟這李盛年可不能隨意招惹,他身邊的人更是不能招惹,也不能怠慢。
阿辭和趙扶桑跟著少城主去彆處看看,她扭頭看著李盛年不知道在和槐序說著什麼,槐序神色從容淡定,隻是他嘴角沒有再次揚笑。
李盛年說了什麼?
槐序聽了竟會如此生氣?
隨之而來的撲鼻的荷花香,沁人心脾,阿辭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四處看著,趙扶桑這時卻來到她身邊,低聲對她說道:“阿辭,這裡的花和之前我們看的那片不一樣。”
阿辭聽了,一看,確實,這裡的荷花開的更好,甚至一些竟是五色的。
少城主這個時候解釋道:“月兒很喜歡荷花,她這些是她親手種下的,本想著在宴會上給賓客欣賞,可是......卻沒機會了。”他的神情再次哀傷起來,言語之中是不舍,是遺憾,是痛苦。
趙扶桑:“少君,請節哀。”
可是阿辭卻是一臉疑惑。
這東方品月會種荷花?用靈術?
她問道:“東方定是不舍這些荷花,畢竟是她親手栽下的。”
少城主點點頭:“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時,她也是一人在淤泥潭之中將一株株荷花栽種而下,她和我見過的女人不一樣,她身上總是有種靈動的氣息,與她在一起,我才感受到,我還活著。”
視為生命般重要的女人?
尖酸刻薄刁蠻無理的女人?
聽著這少城主口中對東方品月的評價,阿辭不禁回想起之前見到的人。
這真的是一個人?
阿辭想要再問,誰料,少城主竟然悲痛欲絕,差點倒地,幸虧侍衛來的及時。
“先帶少城主下去休息吧,我們自己逛一會兒。”
阿辭看著一群人浩浩湯湯地走了,世界再次清淨了下來。
這時,她再次並指召喚烏瑰,可是卻依舊無果,她看著手心之中那一塊烏石,思緒萬千。
“這塊烏石挺特彆的,是你娘子送給你的麼?”
聽到趙扶桑這樣問著,她搖搖頭:“不是。”
趙扶桑哦了一聲,繼續看著其他的奇怪的地方。
他歎息著,口中複盤著所有的線索:“死人,繡花針,繡坊,荷花,香味........這些線索太散了,根本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查。”
這時阿辭說道:“你剛剛看見了麼?”
趙扶桑問:“什麼?”
“她身上穿的衣服,還有發間的簪子。”
趙扶桑細細回想,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阿辭扶額無奈著,這廝再這樣下去,恐怕還根本進不了征兵考核的第一項。
她深吸一口氣,耐下性子來引導著他:“你自己穿衣服,腰帶一般會打活結還是死結?”
趙扶桑看了眼自己的腰帶,今日的腰帶是皮扣的那種,但是他知道阿辭說的是什麼意思,於是回答:“當然是活結。”
“為何?”
“夜晚入睡,或者有什麼突發事情需要解開的時候會很容易。”
阿辭聽了挑眉,沒再說話,等著趙扶桑說:“對,那具屍體上的結是死的。”
“而且,她的裡衣和次衫穿反了。”
趙扶桑再次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眼阿辭的,誰料阿辭抬手就要打,他趕緊下意識地一躲,緊閉著眼睛,可是等來的卻是阿辭拍了拍他的臂膀。
“男人和女人的穿衣習慣是不一樣的,女人穿的衣服比較繁瑣,甚至流行起來的穿衣風格我們是理解不了的,西荒的女人一般穿的都是裙裝,從內而外依次是裡衣,裙衣,次衫。裡衣和次衫看著雖然相同但是麵料不同,裡衣貼近肌膚,自然是柔軟一些,次衫則是輕軟,但是不適合穿在裡麵,一旦出汗它會貼著肌膚,所以女人是不喜歡這樣穿的。”
聽著阿辭的解釋,趙扶桑似懂非懂,“這些是你......妻子教你的?”
阿辭一愣,接著把這個故事繼續無中生有:“嗯,之前我給她買衣服的時候她跟我說過。”
趙扶桑淺淺笑著,眼眸微垂:“嫂子,定是位媒人。”
“嗯。”
隨後趙扶桑才說道:“所以你的推斷是,有人給她換了衣服?而且換衣服的人是個男人?”
阿辭點點頭:“有可能。說不定這個男人就是凶手。”
趙扶桑也跟著思索著,可是卻不知道他在思索著案子還是阿辭口中的妻子。
阿辭這個時候說道:“而且,衣服上沒有任何的血漬。”
趙扶桑反應過來,阿辭沉下臉來,“你認真些。”
他趕緊打起精神,繼續聽著阿辭說:“那些外傷雖然腐爛得看不清了,可是那麼重的的傷口,定是被利器所傷,衣服上沾了血漬的同時,那衣服說不定也破了,這就是為何要換衣服的原因。”
那夜天色昏暗,阿辭都不看清楚那衣服是什麼樣的,但是腹部受傷裙子怎麼還會完好,流了那麼多血,怎麼可能僅僅是泡了幾天就將血漬泡乾淨了?
“還有那個簪子。”
趙扶桑問道:“簪子有什麼問題?”
阿辭看著那根簪子有些不解,那個給他換衣服的人怎麼在那麼緊張的情況下,還會給她梳個發髻,簪個簪子。
“如果你擔心事情敗露,你在著急的情況下,穿錯了衣服,難道還會有閒情逸致給她梳個發髻麼?”
趙扶桑此時不解:“發髻?”
阿辭點點頭:“雖然被水泡的看不出原本會有的樣子,但是她腦後的那個發髻不可能是她自己梳的。”
“會不會是婢女?”
“婢女梳頭,那遇險那麼久早就亂了,而且那根簪子還穩穩地插著,怎麼?凶手不行?還是說她根本不反抗?”
趙扶桑立即吃癟:“你怎麼會知道那個發髻是彆人梳的?”
阿辭一僵。
那些發髻以前槐序替她梳過,隻是她要在軍中不方便,每每都是費了好些力氣才弄開。
“以前.....給娘子梳過。”
少年的眸色再次黯淡下來。
他的眼底是掙紮,最後仿佛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他問:“阿辭,嫂子找到後,你會做什麼?”
阿辭不知道怎麼回答,壓根沒有的人,自己該怎麼回答?
“踏踏實實過日子唄。”
“那我呢?”
阿辭詫異非常,十分不解地看著趙扶桑,聽到他接著說:“你可答應過我以後一起查案的。”
阿辭哭笑不得:“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
趙扶桑不聽這些:“反正就是答應了,你若是不答應,我就和嫂子說,讓她來評評理。”
那你可沒機會了。
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逛完了園子,阿辭往後看去,沒見到那兩人的身影。
不會是出事情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
李盛年這樣的人,再怎麼討厭槐序也絕對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傷害槐序。
“阿辭,現在咱們要去哪兒?”
“去找一找東方品月的婢女以及使團,然後去繡坊。”
趙扶桑很是聽話,跟在阿辭身後,義無反顧地相信著她。
“你就這麼相信我?”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相信你,相信誰?李盛年?”
阿辭負著手,嘴角揚起冷笑:“哪一天我要是把你賣了,你也相信我?”
趙扶桑回答地很認真:“你若是把我賣了,也是有你自己的原因。我相信你。”
傻小子。
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也難怪烏瑰會那麼喜歡你,還想收你為徒。
少城主府上庭院林立,官兵泱泱巡邏著,阿辭找到了使團所在的庭院之中,趙扶桑和門口的士兵交涉了一下,兩人順利進去。
“你們是何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那些使團正在準備著白綾,看到兩人,便大聲喝道。
他們身上穿著孝服,那眼眶紅紅的,對於他們而言,自己和趙扶桑就像是兩個入侵者,打擾了他們的祭拜。
這個東方小姐看樣子還是挺受他們那兒愛戴的,不過在外人麵前為何那般跋扈。
“我乃衙所中人,來找春風姑娘。”
那個小丫頭年紀輕輕,可是卻是麵露凶光,聽著阿辭口中叫出的名字,麵色立即一變,她輕撇一眼身旁的人,很快再次說道:“這裡沒有叫春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