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默不作聲,但是他身上的氣息透露著無儘的寒意,甚至好像對於現在身前的這一條活生生的命都滿不在乎。
眼看著那鋒利的匕刃就要劃破她的喉管,阿辭見狀將毒藥粉往後一揚,身後的人身軀微微一動間,阿辭閃身躲開。
那人對於阿辭的逃跑有些生氣,揮手間,那些暗器如風刃一般直接朝著阿辭襲來。
“瑞羽?”
那人聽罷也是明顯有些愣住,抬眸的一瞬間,那漆黑的麵具之下那雙眼眸明顯深深地看了眼阿辭後,隻聽得趙扶桑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人閃身越牆離開。
阿辭鬆了口氣。
趙扶桑出來後,看著阿辭站在院中,他問道:“阿辭,怎麼了?”
阿辭抬眼搖搖頭,“無事,我先去睡了。”
說罷就要揮手離開。
烏瑰的眼神打量著阿辭。
這個人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他們。
“不是說要去查案麼?你現在回去睡覺是何意?”
阿辭麵色有些疲憊,她抬頭看著那圓月澄澈皎潔,“眼下他們暫時還不會出來,咱們去未必會查出什麼,還不如去死者家中看看,順便吊唁一番。”
烏瑰抱著手虛影飄在阿辭身旁,“你是不是在瞞著什麼事情?”
“這好像不是你能夠過問的吧?”阿辭笑意淺淺,負著手走在路上,氣定神閒,從容不迫地說著話。
烏瑰再次不信邪,“老子勸你,識相一點的話就趕緊將契約解開,否則........”
“否則?否則如何?殺了我麼?”她眸色深深,有些不懷好意地看著烏瑰,“殺了我,你還不是死了。乖乖的,待在我身邊,聽我調遣,難道不好麼?”
“好什麼!?你這句話的意思,是讓我給你當仆人?”
烏瑰想去掐阿辭可是卻根本碰不到。
他有些憋急了的氣急敗壞。
那副咬牙切齒的屈辱模樣著實有些滑稽。
“說什麼仆人,多難聽啊,是幕僚。”
“我呸!還幕僚!臭小子,老子修成正果這麼多年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你給老子等著!”
他語氣有些憤怒帶著不甘。
可是阿辭卻絲毫沒有將這個威脅和警告放在心上,說著:“你的修為還沒有恢複,就算你離開了我,照樣是塊石頭,說不定到時候被天界發現,天後又派人將你抓回去,繼續修繕玉林之池。得不償失。”
烏瑰明顯有些沉默。
阿辭看著他沉默不語的樣子,嘴角勾笑,進入一個鋪子裡麵,挑了幾樣吊唁的東西,放下銀兩就走了。
一路上,周圍寂靜一片,隻有阿辭的腳步聲還有天邊枯樹上的幾隻烏鴉叫聲。
氣氛有些詭異。
“你一個人去就不怕再次遇到那些怪物?”
阿辭提著東西,神色鎮定,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他們不會再出來了。”
“你就那麼篤定那些東西不會出來了?”
“當然,若是他們出來了,再把你扔出去抵擋一下不就好了。”
烏瑰立即暴走,“臭小子!你再利用一下老子試試?!”
當街道之中的嗚咽哭泣之聲越來越近時,阿辭的聲音逐漸放低,“彆那麼暴躁,太暴躁不好。”
“滾一邊兒去。”
烏瑰說完,就直接走在阿辭麵前進入了那個門內。
糖果鋪的老板是個很好的人,任何時候阿辭看他都是和顏悅色的,在鎮子上頗受尊敬,當他死了後,前來吊唁的人有很多。
打開那個緊閉的大門,院中的人紛紛跪著,神色哀痛,淒楚哀傷。
靈堂之中擺著的漆黑棺木那些潔白的菊花將靈位包圍起來。
可惜啊,屍身都沒有辦法帶回來。
“辭先生來了。”
阿辭對鎮子上的人點點頭。
就拿著東西進去,她先是點了幾柱香祭拜了一下,隨後看到了麵如死灰,目光空洞的女人靠在牆角處,手中緊緊地攥著寧老板生前的衣物。
周圍的人都紛紛低啜著,就連嗩呐聲都未曾響起。
阿辭過去,緩緩蹲在那女人麵前,“寧夫人,節哀。”
寧夫人聽到了聲音,許久不動的瞳孔微微一動,當她看清阿辭後,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和哭得紅腫的眼睛裡頓時溢出了淚水。
“辭先生,你來了。”
阿辭心中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明明已經死人了,但是大家還是不能最後送死者最後一程,就連祭禮都隻能悄悄操辦。
阿辭在青柳鎮呆了兩年,這兩年之中雖然也有案子,可是都是一些小打小鬨,小偷小摸,也不會死人,可是這回,對於青柳鎮來說,也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寧夫人,寧老板不會就那麼死了的。”
寧夫人悲慟抽泣,撲進阿辭懷中。
繞完一圈回來後的烏瑰卻帶來了一個消息。
“這個宅邸之下埋著東西。”
阿辭站在人群角落裡,默默地看著大家在天亮之前動身前去墳山上。
寧夫人瘦了許多,那肩胛骨都凸出來了。
“你剛剛說這宅邸之下埋著東西?可知道是什麼東西麼?”
烏瑰抱著手,“金靈之力較重,可能是金子。”
“金子?”
烏瑰點點頭,隨後他麵露幾分鄙夷之色,“真沒想到這窮鄉僻壤之地,居然還有金子?”
“你不也是在窮鄉僻壤的江河之中呆了幾萬年麼?”
“臭小子!你再說這件事彆逼老子扇你!”
阿辭聳聳肩,“去看看。”
人走得差不多了,院中頓時間隻剩下幾個打掃的人。
“走。”
兩人來到後院之中,便看到後院栽滿了花草,那些花草長勢好極了,甚至可以化作一個小小的花園。
烏瑰這個時候說,“這些都是你最喜歡的。”
阿辭有些不解,揮手間,剛剛還在嬌豔欲滴的鮮花現在卻是彌漫著濃厚的紫色毒瘴。
烏瑰看著阿辭的反應,見到她有些微微震驚後,才繼續說著:“這些花的毒性是十足十的,雖然比昨晚的毒藥差點,但是卻足以讓整個青柳鎮的人致命。”
阿辭這個時候想著的卻是這些毒靈花的來曆。
妖都之物怎麼會來到這裡?
她的手微微顫抖,眸色逐漸變深,神情肅然,她揮手一掌就將那牆給推開,白牆逐漸消失後,那深不可見的石階蜿蜒向下,鋪麵而來的刺鼻的氣味讓阿辭的心止不住地開始顫抖。
這些東西來自妖都,也就是說這青柳鎮上的人除了她之外還有來自妖都的人。
她屏吸進去,烏瑰跟在她身後,“你這小子還真是不怕死啊,說進就進,就不怕裡麵的東西要了你的命?”
阿辭冷笑,“命?我的命,我自己說了才算。”
烏瑰有些微怔,此時的阿辭麵容嚴肅,眸色深沉。
好像散發著殺意。
牆上的油燈微微亮著,她走了許久後,這底下也算是彆有洞天,那閃著金光的金山,隨意地被堆在地上。
還有一些寶石在熠熠發光。
烏瑰也是微微一僵,“這麼多?!可以堪比天後的玉林池了?”
“這些,恐怕並不是寧老板的東西。”
“何以見得?”
阿辭緩緩走近,看著那些金子珠寶,還有無數的物華天寶,“這些都來自妖都?”
“妖都?妖都不是換主了麼?怎麼會?”
“是啊,換主了,所以貪腐之事也時常發生。”
聽到阿辭這麼一說,烏瑰點點頭,“原來是贓款,那寧老板還真是死有餘辜。”
阿辭邊走,邊撚著手中的金子,眼眸之中是殺伐之味,“我想,這寧老板也不過是被利用的可憐人罷了。原來他來到這裡就是因為這個。”
“誰?”
“說了你也不知道?”
烏瑰在她身後已然抬起了手,開始隔著空氣進行了八百個小動作,勢必要將阿辭弄死的意味。
“你不要在我身後做小動作,我看得一清二楚。”
烏瑰堪堪收回手,有些尷尬,“什麼?”
阿辭扭身,“你的眼睛亦是我的眼睛,你說我看不看得見?”
烏瑰扭朝一邊,開始轉移話題,“臭小子,不如你把這些金山全部帶回來吧,讓那些人來撲個空。”
阿辭環顧著四周的金山,“那是自然,炙汐域子民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而那些官名卻日日過的有滋有味,自然是不能這般算了。”
說罷間,她對烏瑰說道:“給我你的靈力。”
烏瑰拒絕,“不要。”
阿辭言語帶著威脅之色,“你覺得你拒絕的了?”
說罷間,烏瑰的青色靈力緩緩從阿辭的指尖溢出,阿辭撚手念咒,周圍瑩白青色交纏而起,將金山層層包圍起來,不一會兒,隨著一道耀眼的光芒衝天亮起,金山順勢不見了。
地洞之中空寂無比,什麼也沒剩下。
“走,去看看寧老板。”
“他不是死了麼?”
“他若是死了,這些財寶就誰都不知道了?”
烏瑰抱著手,“他假死?”
阿辭的手微微收起,“這回就讓他真死。”她的麵色陰鬱可怕,眸中的殺伐之色毫無遮掩,與之前狡黠的她判若兩人。
“你要殺了他?”
阿辭向前走去,擦著手,神色輕鬆,好像對於殺人習慣如常,又有種將生死之事看的淡薄如煙一般:“自然有人會替我動手。”
烏瑰緩緩攢眉,對於眼前的人他是越來越看不清了。
“你究竟是誰?”
他再次發問,阿辭負手往前走著,“放心吧,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說罷,就將一捆卷軸扔給他。
烏瑰還想著根本接不到卻不成想,接的輕輕鬆鬆。
“這套修習功法你應該會喜歡,好好煉吧。”
烏瑰打開一看,果不其然,這上麵的功法正好能夠助他修煉。
“你從哪裡拿來的?”
“剛剛金山裡麵發現的。”
“金山呢?”
“收了。”
烏瑰收下心愛的修煉功法,追上去,問道:“你就這樣收了?那你和那些人有什麼區彆?”
阿辭一頓,“區彆就是......我是我,畜生始終是畜生。”
烏瑰嗬嗬冷笑著:“你厲害你厲害。”
“那是自然。”
說罷兩人順著那密道出去後就來到了那天雨夜李盛年帶她來的這片綠野之中。
今日的天氣很好,太陽也出來了。
“寧老板,青屍塚很不錯。”
眼前的人身軀一僵,猛地回頭,看清來者後,那僵硬慍怒的臉上立即換上了和藹可親的笑容,“原來是辭先生,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阿辭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淺淺笑著:“這不是跟著您來的麼?不過,這荒野這麼遠,寧老板不好好地呆在棺材裡麵,怎麼來這兒了?”
她的嘴角揚笑,可是眼裡卻是冷冷的。
突然寧老板的神色緩緩僵硬下來,那和藹可親的麵容逐漸猙獰起來,手緩緩摸進衣袖裡麵,“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寧老板雖說品行不端,但是還是挺愛妻的,這不,假死打算帶著妻子遠走高飛。”
寧老板將匕首亮了出來,“辭先生,原本我還挺喜歡你的,可是你既然都知道了,那自然是不能讓你活了,等到了陰曹地府之時,可千萬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閒事。”
“寧老板,那金山怎麼辦?”
寧老板果然神色突然震恐起來,“你說什麼?”
“寧老板回去看看吧。”
“你.......你等著!”
說罷間,寧老板再次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你就不怕他跑了?”
阿辭倒是氣定神閒,神態冷漠,“那些金山比他的命還重要,自然是不能夠舍棄的。再說,錢財誰又會不愛呢?”
“所以你才將那些金銀全部占為己有?”
阿辭瞪了眼他,“說什麼占為己有,這也太難聽了。”
那些本來就是屬於自己的。
自己以前就是將那些錢財視為身外之物,才會讓三王五王吞了自己那麼多錢,還搜刮民脂民膏,實在是該死啊。
至於不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她也還了回去,現在,她起碼能夠買得起那些靈藥了,也可以付啞女這麼些年的醫藥費了。
她撚手一揮,將那出口給封死了。
“你這是........”
“反正他最終會死在裡麵的。”
寧老板是三王五王的人,她怎麼還能讓他活著呢?
“走吧,去看看戲?”
烏瑰沒有說話,跟了上去。
回到衙所之後,那些青屍躺在大街小巷裡,散發著陣陣惡臭,用青屍來引起恐慌,以青屍煉就長生之道,真是個瘋子。
長久以來被毒靈花侵蝕,那命數早就到頭了,卻因為舍不得那些錢財而用這麼惡心的修習方法,真是死有餘辜。
“阿辭,阿辭,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
趙扶桑在街上看見阿辭才鬆了口氣。
“我去吃了個早點。這些屍體什麼時候發現的?”
“今早,昨天夜裡青屍遊街,大家人心惶惶的,誰知道今早上這些屍體與一般屍體一樣了。”
阿辭看著那些衙所的捕頭紛紛處理著這些屍體,也鬆了口氣。
“幕後主使找到了沒?”
“沒有,我今日打算再去寧老板的糖果鋪裡麵看看。”
阿辭點點頭。
“阿辭,你聽說了,甲衙所今日又有人來了?”
阿辭喝著茶,“什麼?”
“聽說是來自妖都的。”
阿辭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抖,掉落在地響起清脆的響聲。
“妖都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