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去哪兒?”阿辭問道。
“去找李大人。”
阿辭身軀一頓,“找他乾嘛?”
“自然是要回那些線索。”
天幕逐漸漆黑,厚重的烏雲從山的那邊緩緩向他們逼近。今晚勢必會下大雨。
一望無際的原野上,野草漫天,狂風席卷前來。
大鳥的嗚咽聲淒厲無比。
“啊——啊——救命——救命——救救.........”
一個淒慘無比的聲音劃破夜空,隨後便隻剩下幾聲低聲的哽咽,慢慢的,就連哽咽之聲也消失了。
大雨傾盆落下,衝刷掉了一切。阿辭站在府衙門口,環著手看著那屋簷上形成水柱的雨水。
就在這時,馬蹄聲在雨聲中急急忙忙地響起,還有一聲一聲的駕馬之聲。
離她越來越近。
阿辭眼眸一撇,就瞧見三四匹高大的紅棕駿馬停了下來。
那些人身上並未被淋濕,仍然乾燥無比。
她微微側身站到一旁,默默地看著從馬上下來的人。
第一個下馬的人,阿辭一眼就認出了他。
李盛年。
少年神色冷峻,眼眸冷冷地撇了眼自己。
隨後便離開了。
那個眼神帶著十足十的輕蔑。
阿辭在心底冷笑一聲。還是這副死德性。
這趙扶桑還沒有出來,寒氣越來越重了,地麵上漸漸浮起來的寒氣向阿辭逼近,她靈力微弱根本不足以抵擋得住這些寒意,隻能將手臂抱緊,跺著腳,用動起來的方式給自己取暖。
“阿辭,久等了,走吧。”
趙扶桑約莫半個多時辰才出來,一出來看見瘦弱的男子瑟縮在角落裡,鼻子是紅的,臉是白的。
這麼虛弱。
“阿辭,你怎麼一點靈力也沒有。”
趙扶桑將靈力傳給她。
阿辭這才逐漸緩過神來,“我的靈力是用來保命的。”
她的腳漸漸有了知覺,可是卻麻了。
這個時候李盛年再次出來。
他並未將眼神放在兩人身上,直接上馬,趙扶桑這個時候衝上前去,攥住韁繩,問道:“李大人去何處?可是有什麼發現?”
李盛年睥睨著他,眼神之中更多的是不耐,“讓開。”
他薄唇微啟,吐出這兩個字。
趙扶桑明顯還是不甘心,“我們簽訂了協議,說好的要一同查案的。”
李盛年頓了頓,隨後輕撇了眼站在原地的阿辭,揚了揚首,“你,過來。”
阿辭一愣,是我?
他說的是我?
難不成已經發現自己是長夏了?
趙扶桑一愣,回首看著阿辭,然後又對李盛年說,“李大人,他是我的朋友,身子不好.......”
他話還沒說完,李盛年抬手間,阿辭便從原地起身坐在了李盛年的後麵。
她的心狂跳萬分。
這個李盛年居然敢對自己用靈力。
趙扶桑愣在原地。
李盛年沒有再看他一眼,大喝一聲“駕!”
駿馬在雨夜飛馳離去。
坐在身後的阿辭,顛簸的馬背上,她緊緊攥著李盛年腰間的腰帶,生怕自己掉下去。那雨水就如同石子一般瘋狂地砸著她的臉。
李盛年!你竟敢如此對本王!本王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定不會!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辭隻覺自己的五臟肺腑都移了位置,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慘白的臉上被雨水砸紅了,全身濕透的她儘顯落湯雞般的狼狽。
馬停了下來。
雨勢也漸漸小了下來。
李盛年大手一抓,直接將阿辭從馬背上丟了下來。
她重重地掉在泥塵之中。
心中的憤怒讓她逐漸紅了眼。
李盛年!
她狠狠地瞪了眼他,恨不得現在就打死他。
李盛年下了馬,看著十分狼狽的阿辭,還順便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衣服上是一大片阿辭留下的水印。
他明顯有些不悅,揮手將衣服弄乾後,自顧自地說道:“你沒有靈力?”
阿辭起身,大口喘息著,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她上戰場都沒有這麼狼狽過。
“我就是個普通人,不像大人.....”她盯著他,冷冷地哼笑一聲,“靈力高強。”
這個時候隨從上前說道:“大人,已經死了。”
阿辭這個時候心中一驚,誰死了?
李盛年點點頭,看著她,隨後揚手將一套乾淨的衣服甩給阿辭,“換上,然後過來。”
說罷就走了。
阿辭這才發現周圍是一片綠野,因為下雨,水窪遍地。
稍不注意就會踩進一個水坑之中。
她看了眼手中的衣服。
這個衣服好像能夠塞得下兩個她。
雨停了。
微風再次呼呼吹起,阿辭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還是先換上再說。
這個衣服十分地大,她還在研究要如何將這個衣服收一收的功夫,身後就傳來李盛年的聲音,“穿個衣服都不會了麼?”
她一嚇。
撿起手邊的石頭就往身後砸去。
李盛年側身一躲。
微微攢眉。
月光漸漸亮起。
李盛年眼眸微微一沉,隨後便是驚訝。
阿辭趕忙衣服穿起,麵露不悅,“大人請自重。”
李盛年收起了眼中其他的情緒,“都是男人,自重什麼?”
寬大的衣領鬆鬆垮垮地垂下,以李盛年的視角可以清楚地看到胸口那縱橫交錯猙獰可怖的傷疤,她用腰帶把衣服往上提了提,也不至於垂在地上。
雙足雖然白皙,可是上麵的那些疤痕依舊觸目驚心地可怖。
她挽起袖子,看到了李盛年遊走在她身上的目光。嘴角半邊扯起一抹弧度,“李大人難不成有什麼異樣的癖好?總是盯著小人看。”
李盛年眸色一沉,“老子對你沒興趣。”說罷間,就直接上手將阿辭提了起來。
“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李盛年將她提到案發現場。
因為下雨,那些水草被鮮血所浸泡著。
空氣之中傳來一股腐臭味。
阿辭微微皺眉。
此人的死法和糖果鋪老板死法一樣。
腹部被掏空。
現在滿是一汪血水。
她蹲下,細細地查看了起來。
死狀一樣,目自儘裂,臉色青黑。
不過.......多了樣東西。
阿辭將那人的脖頸撥開。
上麵赫然是兩個血洞。
皮膚慘白,血管之中,經脈之中是青色。
“看出什麼了?”
李盛年問著。
阿辭充耳不聞,直接將那人的衣襟給拉開。
她頓時開始驚駭起來。
胸口青紫一片,那些脈絡,那些血管紛紛暴漲凸起,好像快衝破薄薄的皮膚,可以看見裡麵的清色液體在流動。
這種屍體,和當初在戰場上是一樣的。
她再次被李盛年給提了起來,“看出什麼了?”
他再次問道。
阿辭這個時候眸色沉沉,看了他一眼後。
此事絕對不簡單。
她現在知道李盛年為何會來這裡了。
妖都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而且還牽扯到了西荒。
李盛年看著阿辭眼底的掙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不行,還不能讓他知道。
阿辭點點頭,“不就是和那個老板一樣的死法麼?”
李盛年鬆開手,神色恢複如舊的冷漠。
阿辭看著他這樣,知道了這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於是乎,他揮了揮手,“將屍體帶回去。”
“是。”
屬下將屍體帶回去之後,阿辭思緒漸漸飄回以前戰場上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帶兵去漠山收回妖都領域的五城。
可是軍隊卻受到了埋伏。
全軍上下幾乎在一夜之間折損了一半以上的士兵,他們全身變得青黑無比,眼眸赤紅非常,遇人便咬。
還專咬腹部。
那個時候全軍潰敗。
這件事情還被三王在妖尊麵前大作文章,自己的兵權還被收回了一段時間。
雖然她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一樣的,但是青柳鎮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好了,他們都走了,說說,你剛才在想什麼?”
李盛年突然發問。
阿辭鎮定下來,隨後搖搖頭,“我不懂大人的意思。”
李盛年也不裝了,抬手猛地掐住阿辭的脖子。
這麼細細的脖頸好像一掐就會斷掉。
阿辭拚命掙紮起來,可是沒有靈力的她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寒氣自釘子鑽入她的體內,還在馬上顛簸如此久,現在的她快不能喘息了。
李盛年猛地將她的衣服拉開。
白皙的皮膚和猙獰可怖的傷疤被揭露在外,讓她更想掙脫開來。
“你放開我!混蛋!你放開!”
李盛年的目光再次深究著那些傷疤,還有埋在四穴之中的殷紅疤痕。
他伸出手,不顧阿辭的疼痛用手將那釘子外麵已經結痂的傷疤給揭開。
“啊——滾開!”
阿辭猛地一揮拳頭打在李盛年臉上。
她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不知死活的家夥!
他竟敢用手將疤痕揭開。
阿辭的心快跳不已。那釘子外的傷疤被揭開,鮮血潺潺往外冒出,自她的指縫間蜿蜒流出。
她痛的幾近昏厥。
臉色逐漸變得慘白可怖。
她眼睛赤紅。
這份羞辱她銘記於心。
李盛年!本王一定會殺了你!一定會!
李盛年僵在原地,眼底的情緒是驚訝,他的手微微顫抖,嘴角的疼痛他已經不在乎了,他逼問著阿辭,“蝕骨釘?你體內怎麼會有蝕骨釘!?”
剛剛他果然沒看錯,那封在四穴位置上的疤痕,果然是蝕骨釘。
他.....他究竟是誰?
阿辭撥開他的手,赤紅的雙眸死盯著他,惡狠狠地一字一句地說:“滾——開。”
“你和妖都什麼關係?!快說!你和妖都什麼關係?!你到底是何人?!”
阿辭全身開始顫抖,來自靈魂深處的害怕和屈辱,以及憤怒令她恨不得立刻殺了眼前的人。
那是她深埋於心的記憶,那是她再次回想都會走火入魔的記憶,她怎麼可能會放得下!
“我說,滾開!”她眸色沉沉,眼底逐漸泛紅。
李盛年想尋求個答案,尋求個方向,麵對著眼前的人明顯被激怒的樣子,他更是煩躁。
他最終將阿辭帶了回去。
監牢之中,阿辭四肢被捆綁起來,她悠悠轉醒,陰冷的環境,還有屋頂上傾瀉而下的微光,這一切都太過於熟悉。
她可是在這樣的環境被折磨了整整半年。
李盛年,你這個孫子,本王日後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你斬首示眾!
“醒了?”
李盛年的聲音悠悠響起,在黑暗之中李盛年緩緩走出,他站在光影之中,冷峻的麵容一半黑暗一般光明,深不可測的眸底透著殷紅。
“李大人這是做什麼?”
李盛年看著旁邊架子上的刑具,上麵被鮮血浸得生鏽,空氣之中是屍體的腐臭和血腥味,讓她的胃裡頓時間開始翻江倒海般難受。
“你究竟是誰?”
此人並非女子,並未用靈力掩蓋真容,是個名副其實的男子。
可是這個男子為何身上會有蝕骨釘。
要知道這個蝕骨釘從它被鑄造之初一直到現在也就被用在長夏身上。
李盛年也沒有聽說長夏身邊的人也被封上了蝕骨釘。
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和長夏有關係?
“我說了很多遍了,我就是一個靈力低微的普通人。”
李盛年不想聽到這個答案。
他威脅著說,“你可知這裡有多少種刑具?”
阿辭神色淡定。
“一百八十種,若這一百八十種都在你身上試一遍,我倒要看看,到那時,你究竟會不會招?”
阿辭深吸一口氣,這個李盛年究竟想知道些什麼?
“說,你到底是誰?你身上為何會有蝕骨釘?!”
阿辭這個時候緩緩睜開眼睛,醞釀好情緒後,眼眶之中的眼淚緩緩盈滿,“我真的就是一個普通人,我也不知道身上這個東西叫蝕骨釘。”
李盛年眼眸一變,狠冽的目光如同鋒利的刀子儘數刺入阿辭的身上。
李盛年的耐心好像被慢慢磨完了,他不再同阿辭廢話,揮手間,幾乎一瞬之間,阿辭淒厲痛苦地大叫起來。
李盛年竟敢真的對自己用刑!
鋒利的刀子就這樣直接釘入她的手心。
她額間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水,臉色頓時慘如白紙。
李盛年接近她,眼底是殺意,他沉聲說著:“你究竟是誰?你和妖都究竟是什麼關係?”
阿辭大口大口呼吸,視線緩緩模糊,痛感席卷她全身,“......我叫....阿辭....我隻是一個四處流浪的人......”
李盛年再次不信,直接將她胸口的衣襟扯開,上麵縱橫密布猙獰無比的疤痕,那骨頭連接之處可以看到幾處血洞。
阿辭眼中的殺意在眸底緩緩升起,可是儘管她如何召喚妖骨之刃,都無濟於事。這一次就連自爆的能力也沒有了麼?
李盛年神色陰沉,看著被挑開的血洞,還可以看到白骨以及那玄色的長釘。
就連曾經看過無數大場麵的李盛年,今日看到這些也有些發怵。
他抬眸看著眼前瘦弱的男子,他身上的靈力低微無比,甚至可以說,隻要自己輕輕動一下手指,他就會人頭落地。
如果真的是長夏,她怎麼可能會受得了這份屈辱,恐怕早就修煉自身,然後殺回妖都了。
“晦氣。”
李盛年暗生咒罵一句,隨後便轉身離開了。
阿辭長長地鬆了口氣,幸虧這四顆蝕骨釘,封住了她的真身,要不然,李盛年這廝若是知道長夏還沒死,還變得這麼弱,肯定一掌就將自己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