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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邦隻是存在於理想中的完美模型,它永遠不可能成為現實。托馬斯·莫爾被砍了腦袋,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去嘗試著把他的理想付諸實踐,而更多活躍在曆史書裡的名字則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馬尼拉或許確實是一座沉睡在和平之中接近30年的城市,但波瀾不驚的湖麵下絕非如表麵那樣太平無事。這是麥克尼爾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時得出的結論,再過一個星期或是一個月,他也隻會更加地相信自己的直覺。
自從興亞會對呂宋島的控製權伴隨著古國一教授的逝世和東盟軍派係的崛起而徹底喪失後,馬尼拉就像作為東盟心臟的新加坡一樣,成為了十幾個乃至幾十個不同組織爭權奪利的戰場。先前,古國一宣布以公民的自衛武裝完全取代隻會誕生出更多軍閥的軍隊,這給了所有活躍在馬尼拉的相關組織一個建立民兵武裝的借口。時至今日,仍然有接近10個大型民兵武裝活躍在呂宋島,他們除了偶爾對付試圖入侵的海盜和劫匪之外,餘下的時間裡都在內鬥。
在所有的民兵武裝中,率先和麥克尼爾產生聯係的,便是那些他曾經在新加坡見過的褐衣人的同事們。依照自己的計劃,麥克尼爾拐彎抹角地請求桑鬆教授將大學城外附近的一座小餐館轉讓給自己以便充當一部分報酬,因為地產總歸是不會貶值的。餐館開業的當天,第一批來到餐館裡的顧客,正是這些褐衣人。
抱著一種保護目前唯一可用據點的態度,彼得·伯頓忐忑不安地走到這些來者不善的顧客們麵前,等待著他們的下一步動作。想要在東盟的土地上辦好他們該做的事情、擺脫隨波逐流的命運、不淪為他人用以施暴的工具,首先就要獲得足以讓自身在浪潮中堅守本意的資源。
“親人們哪,我們隻是一群剛來到這裡安頓下來的流浪者,沒有彆的打算。”麥克尼爾整頓餐館時過於匆忙,他甚至沒有試圖改變原有的內部裝飾。見伯頓向著他招手,邁克爾·麥克尼爾一麵告訴其他雇員繼續工作,一麵走出來迎接這些褐衣人,“不過,這些年來我去過不少地方,見過的菜肴也多得很,假如你們想要嘗一嘗不同風味的美食,也許可以在這裡找到答案。”
為首的褐衣人的眼神越過穿著乾淨整潔的白色上衣、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的麥克尼爾,指向了大廳中央位置懸掛的畫像。伯頓發覺對方沒有直視著他們,先是後退兩步,而後緩慢地轉過頭,在他確認那不是什麼危險物品後才放鬆下來。
“嗯……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詩人和學者。”麥克尼爾立刻想起來博尚前兩天還專門問過他要不要把原來掛在大廳裡的古教授的畫像摘下去,理由是懸掛這種帶有特殊意義的裝飾物可能讓他們的餐館被顧客打上特殊的標簽,但當時優先考慮建立據點的麥克尼爾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情。如今他的粗心大意顯然造成了預料之外的影響,而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去應付,“我非常喜歡他有關構建新的共同體的理論,這對於有著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共同重建家園來說至關重要。”
聽了這番有些牽強的解釋,褐衣人的頭目也不再糾纏,而是和自己的手下們開始點餐。離他們不遠的廚房附近,迪迪埃·博尚滔滔不絕地論述著把小費這種對他來說糟糕透頂的慣例徹底消滅的必要性。
“你們美國人強行把顧客和餐廳之間的矛盾變成了顧客和侍者之間的矛盾,連帶著把侍者作為雇員的身份和老板之間的衝突也轉嫁過去了。”他在同意麥克尼爾暫時經營餐廳的時候就提出要求,千萬彆再把小費移植到這裡了,“難怪快餐店在窮人中非常受歡迎。”
對於餐廳卷入某種衝突的擔憂可能是完全不必要的,縱使麥克尼爾現在失去了輔助運動功能的程序,他仍然順利地掌握了許多關於烹飪的技巧和知識。憑借著這些本事,他很有信心把餐館維持一段時間,至於長期經營的成本則不必由他來擔心,那是伯頓的工作。等到他們賺到了能夠用於投機的資金,屆時就輪到伯頓去大顯身手了。
自從他們從新聞報道中接觸到了當地民兵武裝的混戰之後,麥克尼爾便時刻提醒他的同伴們,一定要注意個人安全。身經百戰的雇傭兵沒有死在危機四伏的戰區卻在和平的城市中因民兵武裝衝突而喪命,簡直是在雇傭兵的行規中最滑稽的死法之一。幸運的是,從餐館開業的那一天算起來,他們還沒有直接遇到類似的事件。
“麥克尼爾,我總覺得咱們可能還是碰到麻煩了。”一個多星期之後,博尚在和麥克尼爾一同去進貨的路上提醒他,“你當時把地址選在大學城附近,是想要直接接觸馬尼拉的核心團體,也就是那群學者和學生。但是,根據我們最近的統計,來這裡就餐的學生少得可憐。”
“他們有他們的學術工作要去忙,又或者是準備在自己的導師的指點下走上管理崗位。”麥克尼爾確實覺得這一現象有些反常,“況且大學城附近的餐館非常多,學生有各種不同的選項,他們沒必要非來我們這裡不可。”
博尚明顯不讚同麥克尼爾的意見,當他想補充說明一些細節時,麥克尼爾已經順利地把話題轉移為食材成本價行情了。這是迪迪埃·博尚生前和現在都無從了解的全新領域,他追求的是高品質的奢侈生活,並認為精致的生活能夠最大限度地體現出人類有限的生命中的生存意義。看著麥克尼爾精打細算地盤點各種成本的模樣,博尚隻覺得頭暈眼花。
一想起邁克爾·麥克尼爾的養父是個黑人,迪迪埃·博尚也釋然了。
“看得出來,你過慣了窮人的日子。”
“我不過是有幸因為在軍隊混出了一點名頭而不必操心生活的懶漢,假如我當年沒有參軍而是選擇從事其他行業,也許我很快就要露宿街頭了。”麥克尼爾自嘲地笑了笑,“你看,現在我們必須要和他們——”他指了指路旁向行人售賣水果的商販,“——一起生活,要知道這些哪怕活過當下的一天都要竭儘全力的被邊緣化的公民的想法。”
“或許這也是血盟團會有那麼多支持者的原因吧。”
血盟團是興亞會的附屬組織,嚴格來說是一個目前在東盟大部分地區合法的民兵武裝組織。其成員普遍身穿褐色製服、頭戴筒帽,組織內部有著明確的分工。多年以來,在東盟的秩序日趨崩潰時,血盟團充當了維持基本秩序的工具,給了許多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的公民以存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不算上血盟團敵視非亞洲人——黑色皮膚和白色皮膚都一樣——這一點,麥克尼爾其實挺喜歡這些深受普通公民歡迎的褐衣人,哪怕他們的行動偶爾很暴力。
血盟團民兵經常到麥克尼爾的餐館裡吃飯,這些穿上製服後就能手持棍棒、凶神惡煞地和各種對手肉搏的民兵,私下裡也隻是表現得像是一群和普通市民無異的雇員。他們經常趁著酒足飯飽之際暢想著未來的美好人生,儘管每個人都清楚那隻是一個永遠無法達到的泡影。有時麥克尼爾會以自己的人生經驗點評幾句,和這些肩負著維持治安和保護公民的重要任務的民兵一同歡笑。他在這些人身上看到了nod兄弟會的影子,而現在他已經學會了心平氣和地看待差異。
2114年2月底的一天,之前和麥克尼爾有過一麵之緣的弗拉基米爾·馬卡洛夫也出現在了餐館裡。他和他的俄羅斯人同伴們點了一些麥克尼爾標注著【俄羅斯風味】的菜肴,而後便和麥克尼爾隨意地交談起來。
“這幾天我們忙得很,總要先把生意維持住才行。”麥克尼爾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水,“想不到您也會來這裡,真是讓我意外。畢竟,我們這裡最常出現的顧客,是血盟團的民兵。”
弗拉基米爾·馬卡洛夫雙手交叉著,若有所思。
“……要是大學城的學生也來就好了,那樣我就能賺到許多錢,然後幫著我的戰友們實現一下短期人生目標。”
“他們當然不會來的,因為你的餐館已經被他們拉進了黑名單。”馬卡洛夫見麥克尼爾仍然蒙在鼓裡,不由得好心出言提醒道。
邁克爾·麥克尼爾臉上熱情的笑容僵硬了,他四下環顧,見另一側靠窗的幾名血盟團民兵沒有注意到這裡的聲響,便壓低聲音問道:
“……有這種事?”
“你的餐館裡掛著古教授的畫像,顧客裡有一半是血盟團的民兵,學生們都把你的餐館當成興亞會的據點了。”馬卡洛夫歎了一口氣,板著臉告訴麥克尼爾要更加小心,“彆以為他們隻是一些學生,這些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和行動,而且破壞性非常強。”
“馬卡洛夫先生,您看,我隻想在這地方度過一段不需要在戰爭中奔波的安穩日子,馬尼拉的這些組織之間不管發生了什麼爭鬥,都和我無關。”麥克尼爾煩惱地撓著光禿禿的前額,“唉,他們既然要抵製,那就由著他們吧。我是個模範的守法公民,而且也過了做夢的年紀,沒興趣討論那些宏大的理想。”
乾脆利落地吃完了熏肉的馬卡洛夫略帶憂慮地向麥克尼爾表示,學生們可不會因為這樣模棱兩可的表態而改變態度。
借著在大學城附近工作的便利,麥克尼爾偶爾也會打聽一些和桑鬆教授有關的消息。這些消息多半是血盟團民兵告訴他的,而血盟團民兵們口中描述的那些事件總會有意無意地帶上一絲美化的色彩。就在麥克尼爾成功地和葉真返回馬尼拉的當天,約瑟夫·羅伯特·桑鬆或俗稱喬貝托·桑鬆(jobertosson)被免去了所有和管理呂宋島的政務有關的職務,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公然支持在馬尼拉不受歡迎的危險思想。
於是,麥克尼爾找來了桑鬆教授最近發表的文章和講話,試圖從中窺見部分真相。1月28日興亞會奪權後,桑鬆教授幾乎是立即公開表態支持韓處安,並連續多次指出呂宋島的現狀是維持著一個低效無能的高度程序化的係統。換成彆人,說不定會在發表類似言論的第一天就遭到處分,但桑鬆是在28年前參加過馬尼拉戰役的戰鬥英雄,也是古國一教授的得意門生,縱使今日的馬尼拉把興亞會貶低到塵埃之中,他們卻不能否認古國一教授的貢獻。
“……如果我們重視這些規矩勝過實質,那麼就在事實上破壞了公民改善現狀的嘗試、將大部分公民隔絕於我們之外。”桑鬆於2月初的講話內容預示著他和其他同僚的決裂,“真正的自主、真正的尊嚴,要誕生於南洋諸民族的戰鬥之中、誕生於自下而上各個群體的緊密配合之中,對於公民意誌的抗拒和貶低不僅不會讓它自行消失,反而隻會讓我們越來越背離公民的意願……”
馬尼拉的議會或許在處理其他問題時經常陷入扯皮之中,但對於桑鬆這樣的試圖否定整個體係的【不受歡迎者】,全體學者的意見達成了高度統一。
“這個決定相當愚蠢,桑鬆是興亞會在呂宋最高委員會的最後代表,現在他被踢了出去,實際上和東盟軍合流的興亞會連體麵勸說的必要也沒了。”被麥克尼爾按著腦袋強迫一起看演講的伯頓無精打采地評論道,“韓將軍沒法指揮所有地區的東盟軍,但光是他自己手下可控的軍隊就足夠把呂宋島完全征服。”
“趁著桑鬆教授對咱們的這份感謝還沒消退,我們要利用這份關係去讓他欠下我們新的人情。比如說,我們可以幫他準備演講的場地,或是從事類似的工作……”麥克尼爾打算等到興亞會完全控製局勢後再表明立場,“興亞會來到這裡隻會是時間問題,我並不認為這些自衛民兵能抵抗全東盟最精銳的正規軍——韓將軍的軍隊是高度自動化和無人化的殺戮機器,看來他從外國得到了不少援助。”
麥克尼爾一直以為他能避免直接卷入衝突,而他也幾乎成功了。但是,2114年3月2日之後,他的一切算盤就落空了。這一天早上,他像往常那樣開業經營,和本地的菲律賓人雇員有說有笑地聊著天。興亞會不喜歡菲律賓這個明顯帶有西班牙殖民色彩的名字,據說他們打算把菲律賓地區改名為馬哈裡卡(rhlk),意思是自由民。
“這裡的物價控製得很好,不像新加坡那邊幾乎每個月上漲超過50%……”麥克尼爾熱得像夏日的狗一樣吐著舌頭,他不經意間發現兩名看起來像是學生的青年女子走進了餐館,為此而感到好奇。於是,他拋下手邊的毛巾,熱情地招待這些顧客。
點餐環節很快結束了,麥克尼爾掃了一眼菜單,補充說明道:
“那個,根據我們這裡的規矩,標注【情侶專用】的菜肴僅適用於男女。”這是號稱身經百戰的伯頓當時幫麥克尼爾修訂菜單時調整的內容,而麥克尼爾也不打算更改,“所以——”
兩名青年女子的臉色陰沉得有些可怕,她們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悶棍的麥克尼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得把正在削土豆的伯頓叫出來,想讓他解釋一下。
“不用管他們,這算不得什麼大事。”伯頓還以為是有人來襲擊餐館,“你得相信我,等咱們弄到錢了,就把錢給我拿去投資……到時候咱們就是能和桑鬆教授平起平坐的大人物了。”
麥克尼爾也是這麼想的,他很快拋下了擔憂,專注於構思接下來的計劃。等到他們賺到了足夠的錢,就能想辦法充當一直在馬尼拉被孤立的興亞會組織和新加坡的東盟軍派係之間的聯絡渠道,進而協助興亞會儘快平定呂宋島。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呂宋島在東盟軍麵前毫無還手之力,以前隻不過是暫時沒有主要軍閥盯上它才使得呂宋島平安無事。假如必將發生的衝突能夠不流血地結束,那無疑是麥克尼爾心中的最佳結果。
當他開始聯想到和活躍在印度東部的雇傭兵盟友們配合作戰時,門口傳來的噪音打破了他的遐思。幾輛麵包車停在門外,車上衝下來十幾名穿著黑色襯衫的青年,不由分說地便往餐廳的外玻璃上噴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麥克尼爾驚得手腳冰涼,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而且還是在他的計劃尚未施行的情況下。
“喂,喂,喂,你們這是乾擾餐廳的正常經營。”麥克尼爾衝出去阻攔他們,“這餐廳是我的個人財產,你們懂了嗎?我的財產是受法律保護的,現在我請求你們儘快離開——”
“打倒興亞會的走狗!”
十幾個同樣身穿黑色襯衫的青年衝向麥克尼爾,不由分說地掄起棍棒把麥克尼爾打翻在地。就算麥克尼爾能同時對付十幾個人,他也得先有心理準備才行,此時他遭到突然襲擊,除了儘快逃跑之外暫無反抗的能力。總會在麥克尼爾出門時代替他看守餐廳的伯頓見狀,想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在他注意到玻璃上突然出現的噴漆之前,早有十幾名黑衣人向他撲來。
“上帝啊,你又惹上誰了?——我這就找人來幫忙!”伯頓同樣被嚇得不輕,他不愧是能在中東潛伏十幾年而不露出破綻的王牌間諜,隻見他像隻兔子一樣猛地從大廳躥向廚房,一路上隨便把桌椅推倒以製造路障,很快就溜出了餐廳,逃過了和麥克尼爾一樣被抓起來痛打一頓的命運。
圍觀鬥毆的市民都不敢靠近,他們站在路旁從不同角度拍攝著,或是匆忙地逃離現場以免被卷入衝突之中。麥克尼爾費儘九牛二虎之力衝出包圍圈,返回餐廳中舉起凳子和這些黑衣人火並,但他手邊沒有任何近戰兵器,仍然被十幾人一擁而上地打倒。
一輛大貨車出現在街道的儘頭,駕駛著貨車的博尚發現餐廳附近發生了預料之外的事件,囑咐助手注意看守貨車,他自己跳下車朝著麥克尼爾跑去。
“千萬彆過來——”被黑衣人們綁起來的麥克尼爾連忙向著博尚喊道,“快點跑!”
迪迪埃·博尚一看到幾十人朝著他們衝過來,全無反抗的勇氣,撒腿就跑,他預計自己沒機會趕到貨車附近,於是乾脆優先逃進了附近的小巷。他這一走,六神無主的助手被黑衣人們七手八腳地拖了出來,而貨車裡的貨物也成了這些黑衣人的戰利品。
彼得·伯頓製定的賣點之一還包括食材的新鮮程度,其中就包含儘可能地使用活物而不是已經在冷庫裡保存了很久的肉類。誰也想不到這輛貨車竟然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宣傳重點,找到了新大陸的黑衣人們立刻打起了全息投影,向著周圍的市民控訴這個竟然如此殘忍地虐待和屠宰動物的餐廳的可怕之處。瑟瑟發抖的司機躲在一旁,完全不敢說話,他也不清楚自己怎麼就碰上了這麼倒黴的意外。
黑衣人們把麥克尼爾綁在路旁的路燈柱下,附近還打著一塊全息投影標注道:【滿懷仇恨的不寬容者】。
“孩子們,聽我說,這是犯法!”麥克尼爾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態又老了幾十歲,“你們不能這麼隨便踐踏我們的個人財產和勞動所得——”
當然沒人聽他的。黑衣人們簇擁著幾位首領,一同歡呼著離開了,仿佛他們又一次取得了對抗仇敵的重大勝利。等到姍姍來遲的伯頓帶著馬卡洛夫和他的俄羅斯人趕到現場時,麥克尼爾已經被綁在路燈柱上長達幾個小時。餐廳裡的其他雇員不是跟著彼得·伯頓一起逃跑,就是嚇得直接下班回家,沒有人還記得麥克尼爾還留在這裡。
踉踉蹌蹌地在伯頓和馬卡洛夫的攙扶下返回餐廳的麥克尼爾呆住了,整個餐廳裡被噴滿了各種標語和宣傳口號,廚房則成為了被重點照顧的重災區:幾乎每個角落都有一行噴漆字跡在聲討這家餐廳虐待動物的罪行。
古國一教授的畫像被摔在前台上,讓它麵目全非的花花綠綠的塗鴉外覆蓋著一行粗體字:【掛爐烤鴨】。
“麥克尼爾,咱們……還有機會。”伯頓心如刀絞,他清楚自己的賺錢計劃又一次泡湯了,但他還得安慰被那些人掛起來展示的麥克尼爾,“再乾一個月,就能補回來。”
“……伯頓,今晚咱們一起收拾,明天你幫我管一整天,我要出去辦點事。”麥克尼爾咬牙切齒地念叨著。
“找誰?報警嗎?”馬卡洛夫搖了搖頭。
“我去找血盟團。”麥克尼爾冷笑著,“是上帝讓我隻能用打架和殺人來謀生的,這可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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