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or4-ep3:馬太受難曲(7)
“……這就是你所說的村莊?”麥克尼爾站在路口,失望地向著低矮的破舊房屋群落投去不屑的一瞥,“連居民活動的蹤跡都沒有,看來他們早就知道我們要前來調查的消息並決定逃離自己的家園。”
沉睡在寒冷的冰天雪地中的村鎮讓麥克尼爾本能地感受到一種疏離,他相信,即便村鎮裡居住的村民都安分守己地留下來,這些人也斷然不會歡迎他。他是個侵略者,是能夠隨時隨地騎在溫德米爾人的腦袋上發號施令的地球人,即便是本地的領主恐怕也不敢冒犯麥克尼爾——這種身份對於勾起溫德米爾人的仇恨的必要條件來說已經足夠充分了。
法拉提爾·奧克·福列特疑惑地向著村口停放的一輛卡車走去,招呼自己手下的調查隊隊員前去搜查卡車,而後返回麥克尼爾身旁,略帶歉意地說道:
“他們可能是在一夜之間就搬走了,起碼在我們出發之前,衛星地圖還能證明居民仍在正常活動。”
“說得對,我應該先找因梅爾曼少校申請訪問權。”麥克尼爾頷首,又示意伯頓先進入村鎮裡進行搜查,“得把他們逃跑的過程弄清楚才行……尤其是要把在這一事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組織找出來。”
伯頓首先把注意力轉向了停放在外麵的那輛卡車,他在索米-3的各大工業園區中見過通用銀河或是叛軍用來運輸物資的車輛,那些車輛普遍具有較為完善的電子控製係統——如果不是因為新統合禁止人工智能研發,那些車子本來應該更高級一些——和通用銀河使用的車輛相比,眼前這破舊的卡車讓伯頓產生了他回到了21世紀以前的錯覺。
“不過,這卡車其實還是通用銀河旗下的企業生產製造的。”通過徽標確認了卡車的生產商後,伯頓開始和其他溫德米爾人一同搜索卡車。他們終究一無所獲,除了駕駛室裡堆積著一團灰燼之外,卡車空空如也。
“喂,卡車車身上寫著的是什麼?”伯頓指著卡車上的一行溫德米爾語,“……我差點忘了,你們不會說英語。”
他返回麥克尼爾處,找法拉提爾詢問詳情。臉上遍布著灰白色疤痕的領主告訴他,那句話的意思是【全村唯一的希望】。
“也許這是全村鎮唯一的卡車。”麥克尼爾得出了結論,“看來新統合軍在想方設法阻止你們溫德米爾人擁有和地球人或是其他生活在新統合治下的外星人相同的生活條件。”他焦急地等待著通訊接通,但全息投影畫麵左上角轉個不停的銜尾蛇讓他意識到當地的信號差得離譜。在說服伯頓發送同樣的通訊請求後,麥克尼爾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他的戰友:他們在離開這鬼地方之前是沒法和因梅爾曼少校或是王宮城堡附近的新統合軍駐軍基地取得聯係了。
趁著這個機會,麥克尼爾同時檢查了自己的通訊接收記錄。昨天半夜他們忙著趕路,由於路況複雜且遭遇了神秘的襲擊者,以至於麥克尼爾一直沒心情關注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唯一的一條通訊請求是博尚發出的,或許是博尚多次呼叫而確認麥克尼爾不具備和他通話的條件後,訓練有素的飛行員把情報內容直接用錄像發送了過來。
“麥克尼爾,我最近打算把溫德米爾行星係徹底偵察一遍。”錄像中的博尚穿著駕駛員專用的宇航服,他的執行力仍然令麥克尼爾感到震驚,“有消息說溫德米爾行星係外圍最近出現了大量活動異常的宇宙飛船,但第77聯隊的大部分作戰部隊全都分散在外,他們也許沒能力繼續應付這些缺乏依據的傳言。如果我發現了異常情況,會立刻把詳情告訴你們。”
大量活動異常的宇宙飛船——不能通過空間折躍直接抵達溫德米爾-4行星的宇宙飛船必須耐心地航行完最後一段路線,說不定那隻是一些前來為溫德米爾行星係統的新統合軍輸送物資的運輸飛船而已。麥克尼爾關掉了錄像播放窗口,跟隨前麵的法拉提爾搜索村落。這裡的村民在守望者教團的影響下悍然殺死了稅務官並公開和當地領主為敵,眼下他們卻一夜之間人間蒸發,這種反應十分反常。麥克尼爾不願相信本地的居民選擇了逃避。
“大家保持陣型,每次派兩個人去搜查房屋,其他人等候在街道上以防備可能出現的敵人。”麥克尼爾開始為調查隊的成員安排工作,“輪流進行搜索,搜索過程中一定要全程開啟錄像設備,好讓外麵的戰友知道裡麵的情況。”
法拉提爾又用溫德米爾語複述了一遍,驅趕著那些平民隊員搜查最近的平房。目睹著這人到中年的領主在自己麵前低聲下氣的模樣,麥克尼爾一直懷疑法拉提爾沒有正確地翻譯自己所說的英語,但他和伯頓都不懂溫德米爾語,且作戰服內置的離線翻譯程序中也不包含這種語言。第77聯隊的作戰服說不定多出了這種功能,然而他們現在和第77聯隊失去了聯係,隻能靠自己來探索發生過叛亂的村鎮。
走進房屋中的溫德米爾人心驚膽戰地搜索著房屋的每一個角落,站在外麵的麥克尼爾一麵和伯頓有說有笑地聊著他們周遊溫德米爾-4行星的計劃,一麵注意觀察著全息投影錄像呈現出的畫麵。
“這個桌子上有個沒徹底風乾的蘋果。”伯頓捕捉到了畫麵中的細節,“以我的經驗,他們離開這裡不會超過10個小時。”
“丟下自己的財產直接逃跑,還真是不體麵。”麥克尼爾無趣地伸出手撥弄著地麵上尚顯潔白的積雪,感受著那滲透入骨髓的寒冷,“他們殺了領主在村鎮裡的代表,那麼他們自己就成了下一批領主……區彆不過在於擁有的土地很少罷了。”
“但是,隻有土地卻還是要自己勞動的農民算不上領主啊。”站在麥克尼爾身後的法拉提爾糾正道,“能象征領主身份的除了領地之外當然還有依附於他的人。”
“……你說得對。”麥克尼爾不想糾正這些問題,他也不在乎溫德米爾人的農民過著什麼日子,“跟你的手下說,不要放過任何細節。任何疑似有價值的物品都應該被帶出來接受我們的詳細調查。”
搜查結果令所有人都十分沮喪,溫德米爾人沒能找到任何證據。對溫德米爾人的工作效率和結果都感到不滿的麥克尼爾告訴伯頓守在外麵,他自己進入其中一棟房屋再搜索一番。自從他了解到溫德米爾王國境內的實際狀況後,就隱約對這些溫德米爾人產生了了一種戒備。他可以把溫德米爾人當成能夠並肩作戰的夥伴,但溫德米爾人卻不一定能將麥克尼爾看成是同伴而非仇敵。
“火爐是自然燃燒直到熄滅的,中間沒有人添加任何燃料。”麥克尼爾從壁爐旁返回,進入了臥室,“床鋪這麼淩亂,倒像是倉皇逃跑的人會做出的事情。”
在離開屋子之前,麥克尼爾發現一張椅子上堆積著一大團灰塵。他好奇地靠近椅子,用手指沾了一點灰塵,隨即邁著大步走出了屋子,徑直找到了等待得有些不耐煩的伯頓。
“這種灰塵和剛才你在卡車駕駛室裡看到的灰塵,有些相似。”
彼得·伯頓滿懷疑慮地回放了剛才的錄像,和麥克尼爾對比兩團灰塵之間的異同。他不得不承認,有這麼一大團灰塵堆積在座位上本來就是很反常的事情——想找到這麼多灰塵並不容易,若是把它們刻意地堆積在座位上,則乾脆屬於行為藝術了。
“也許我們應該多去找一找,這樣才能確定這種現象究竟是個例還是普遍——”伯頓抬起頭,猛然間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驚恐萬狀的事物一般,連連後退了幾步,“——麥克尼爾,你的頭發又變成白色了。”
麥克尼爾馬上合上了頭盔麵罩,儘管他猜想周圍的溫德米爾人肯定注意到了自己的頭發發生的變化,但他現在必須儘可能地隱瞞這種現象。在朝著法拉提爾解釋稱自己有點怕冷之後,麥克尼爾走在隊伍最前列,繼續調查附近的建築物。眾人忙碌地在前行的過程中不斷地搜索街道兩旁的建築物,直到他們接近了全村鎮唯一的高層樓房,那可能是這座鎮子的辦公廳。
“我覺得咱們應該停止搜索並且到一個通訊正常的地區把事情立刻報告給第77聯隊在周圍的駐軍。”見麥克尼爾還打算搜索,伯頓直截了當地表示反對,“這裡的現象太詭異了,我們最好在未知麵前保持謹慎。”
“老弟,第77聯隊的大部分作戰部隊都被調走了,溫德米爾-4行星上隻有一般治安部隊。”麥克尼爾從胸前的匣子裡翻出了一塊口香糖,短暫地打開麵罩,把口香糖塞進了嘴裡,“就拿這個叫納西米爾的地方作為例子——領主死於飛機失事,他的親戚互相爭奪財產,而領主治下的農民公然地反叛,這代表附近的秩序已經崩潰了。然而,離事發地最近的駐軍毫無反應,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敢隨便離開自己的基地。”說到這裡,麥克尼爾的語氣悲觀了許多,“伯頓,這顆行星上的駐軍保持在勉強能壓製溫德米爾人的程度,如果某個地區的駐軍忽然移動,可能會造成惡劣後果。”
伯頓無法說服麥克尼爾,他隻得告誡這位自信的戰鬥英雄,一定要注意安全。其他溫德米爾人決定先把拖延了很久的早飯補上,加上伯頓自己也有些勞累,最終眾人一致認為精力充沛的麥克尼爾適合去完成探索工作。村鎮裡既然空無一人,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敵人,麥克尼爾不必擔憂自己的生命遇到威脅。
“此外,我們也不清楚通訊中斷是不是人為造成的。”伯頓晦氣地掃視著十幾米遠外竊竊私語的溫德米爾人,“附近缺乏對應的設施,我們要是想和友軍取得聯係,恐怕要步行返回機場才行。”
麥克尼爾把口香糖吐在地上,鬆了一口氣,前往這棟全村鎮最高的建築物,準備一探究竟。剛一進門,大量的灰塵就映入了他的眼中,一樓大廳被一層灰塵覆蓋,活像是多年沒人居住的老房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氣味,但麥克尼爾相信造成焦糊味的火源肯定在過去十幾個小時內的某個時間點熄滅了。
“我現在要去樓上了。”麥克尼爾自言自語著,他知道外麵的伯頓能聽見,“這裡的灰塵非常多,多得讓我簡直沒法呼吸……哦,上帝啊,他們肯定懶惰得不屑於清理自己的家園,以至於連村鎮的臉麵都肮臟成這個模樣。”
伯頓坐在外麵的雪地上和這些溫德米爾人一起吃他們的早飯。經過了長途跋涉後,他們急需補充能量或是通過進食這一動作來暗示自己放鬆精神。溫德米爾-4行星上出產各種千奇百怪的食物,大部分食物都是伯頓此前從未聽說過的,這讓很久之前就發誓隻吃熟悉的食物的伯頓有些為難。好在溫德米爾-4行星上的蘋果似乎和伯頓認知中的蘋果沒什麼區彆,他也可以放心大膽地多吃一點了。
“通用銀河也往你們這裡賣貨嗎?”伯頓嚼著水母乾,含混不清地說道,“我聽說新統合的大部分主導勢力在這裡的控製力都非常薄弱,但我還真沒預料到通用銀河能把產品賣到你們這裡。”
“通用銀河象征著你們地球人的一切。”法拉提爾沒有否認伯頓的想法,“它幾乎就是新統合本身。或許新統合的某些分支機構、代理機構無法對這裡施加影響力,但通用銀河肯定能把商品送到我們這裡。”
“他們也會在你們這裡開設工廠嗎?”伯頓來了興致,他知道其他溫德米爾人根本聽不懂英語,而法拉提爾顯然不會那麼快地把談話內容轉述給自己的同胞,“可這裡的基礎設施條件實在是落後,我沒法想象會有任何企業在這裡開設工廠。”
法拉提爾拿著某種肉乾的手停頓了一下,才繼續把那塊呈現出紅黑色的肉條另一頭塞進嘴裡。他遍布著灰白色疤痕的臉上寫滿了無奈。
“……沒有,就像你說的那樣,基礎設施條件太差了。”法拉提爾若有若無地歎息著,“但是,就算他們沒有開設工廠,你們地球人的產品仍然占領了我們的生活。我們自己生產的產品在你們的攻勢下毫無競爭力,少數領主試圖勸說自己的家人和領地上的居民保持原來的生活方式,可他們最終都無法抗拒更方便的生活帶來的吸引力。”
彼得·伯頓咽下了壓縮餅乾,不經意地看了看右側的全息投影錄像,卻發現投影已經被黑屏取代了。他馬上關掉了錄像,免得讓旁邊的溫德米爾人意識到麥克尼爾和他們之間失去了聯係。現在隻有他一個地球人坐在這裡,伯頓必須考慮到最壞的可能性。
“哎?你怎麼把錄像關了?”法拉提爾疑惑地望著伯頓。
“我那朋友有強迫症,你讓他去搜索屋子,他短時間內是出不來的。看這種無聊的轉播隻會打擾咱們吃飯的興致。”伯頓哈哈大笑,“哎呀,也彆讓那些年輕人在旁邊像隨從一樣站著了——聽我的,讓他們過來一起吃。”
現在,伯頓越來越相信他們鑽進了陰謀中。先讓整個調查團隊失去和外界聯絡的手段,然後再讓團隊中的兩個地球人由於各種原因影響而分開,造成伯頓不得不單獨麵對著十幾個溫德米爾人的情況。假設這群溫德米爾人突然要把他殺死並毀屍滅跡,新統合軍也無法從中發現什麼蹊蹺之處。
他隻希望麥克尼爾預先安排的備用措施能起到作用。
然而,仍然以為自己還在探索鎮子裡的辦公樓的麥克尼爾絲毫沒有意識到伯頓現在看不見他這邊的情況。他還在不停地自言自語,作為記錄現場的關鍵證據。
“到處都是灰塵,也許灰塵在守望者教團的宗教儀式中扮演著特殊角色。”麥克尼爾忽然發覺前麵的道路變黑了,他隻得打開照明燈繼續探索,並立即找到了刻在牆壁上的紅色字跡,“哦,很好,這些字跡也許能為我們提供有用的線索……”
邁克爾·麥克尼爾調整著頭盔頂部照明燈的角度,以便更好地觀察這些字跡。然而,他毫無意外地又一次為自己的孤陋寡聞而苦惱,因為出現在牆壁上的紅色字跡當中沒有任何一個符號是他認識的。以麥克尼爾本人的經驗,他更傾向於認為這些文字是某種象形文字而不是字母文字。最上麵一行文字的正上方畫著那個熟悉的標誌,兩張臉共用第三隻眼睛的徽章每次都能讓麥克尼爾頭皮發麻。
“我需要一個專業的翻譯。”他自言自語道,“一個能從規律中直接理解這些神秘語言的天才。”
結束了對奇怪文字的徒勞研究後,麥克尼爾打算沿著之前的路線前往下一個房間。但是,當他再一次順著走廊向右側前進時,嵌入了本能的直覺使得他斷定走廊比自己剛進來時更長了。就算麥克尼爾哪一天得了老年癡呆,他也能判斷出走廊儘頭的那扇門比剛才遠了不少。
決定返回開闊地帶查看錄像回放的麥克尼爾馬上向左轉,擋在他麵前的是封堵住的牆壁。
“……我們現在有麻煩了,伯頓。”麥克尼爾歎了一口氣,“……嗯,伯頓?你在聽嗎?”
他後退到出現在原本出口位置的牆壁一側,立刻開始進行錄像回放。不出麥克尼爾所料,從他進入這屋子(假如這麼詭異的地方真的還算是屋子)開始算起來,錄像內容就一直是空白。
“麻煩了。”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合上了頭盔麵罩,“這是個陷阱,可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來規避它。”
原始文明的秘密仍未被完全發掘出來,同原始文明有關的地區總會發生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件,如果說其中一些事件超出了人們當時的認知範疇,那也隻能將其歸因於公眾缺乏對應的理解能力——總不能強求生活在中世紀的人去立刻理解太空時代的常識。
麥克尼爾打開了走廊儘頭的小門,出現在眼前的是直接通向下方的另一條走廊。根據對這棟建築物外觀的回憶,麥克尼爾確定在這個位置上不可能有以這種角度向下傾斜的長距離走廊。他現在必須說服自己,那就是他很可能被某人以未知方式轉移到了另一個地點。由於通訊中斷加上大部分定位設備都已經失靈,麥克尼爾無從了解自己當前所處位置。
“不管前麵到底是什麼,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莊嚴肅穆的詠唱聲從走廊拐角處傳來,那聲音使得麥克尼爾回憶起了自己在教堂的唱詩班中經常聽到的唱詞。對於宗教,麥克尼爾始終保持著一種中立態度。他會忠實地以自己的信仰約束行為,但又不會刻意地擺出一副貌似虔誠的模樣去作秀給彆人看。從內心深處,他更相信評判信仰堅定程度的是實際行為而不是口頭上的幾句漂亮話。
——哪怕他現在起死回生並且曾經造訪過多個平行世界,麥克尼爾仍然保持著原本的態度。
“李林,你能給我們發放點福利津貼嗎?”麥克尼爾又一次自言自語起來,“比如說,自動了解未知語言的能力——相信我,這很重要。”
沒有任何回應。
這下他明白自己真的陷入危機了,因為連理論上隨時隨地監控著他們的行蹤並能在必要時刻響應呼喚的李林也沒出現。那個總是會在他邁入陷阱之前無傷大雅地開玩笑的神秘人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可李林偏偏保持了沉默。
“……行吧,我隻能祈禱上帝保佑我了。”
硬著頭皮在走廊儘頭轉過身的麥克尼爾首先看到了堆積如山的灰塵,那攔住他去路的灰塵是如此之多,連驟然出現在麵前的寬敞大廳都有些黯然失色。大廳頂部畫著一幅近似銀河係全景圖的壁畫,深邃的漩渦幾乎奪取了麥克尼爾的自主思考能力。
在灰塵堆積成的山巒正中央,麥克尼爾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紅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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