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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腦子還沒轉過來彎,就聽他爸一邊上樓一邊罵“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畜生!你知道多少人看到你在護城河大橋上跟人拉拉扯扯的?你到底都乾什麼了?”
氣得林禹成房門一開跟他對吼“我乾什麼了?我救了個人!我救了個想自殺的人!”
“那你還是個好人了?你還做好事了?”林父這就把褲腰帶抽了出來,“你要不欺負人家,人家能想自殺嗎?你要乾點人事,人家能鬨到護城河大橋上嗎?我真是……我老林家的臉都被你給丟儘了!”
“我再說一遍!那不是我,那是陳盛……!”
“全是陳盛!從小到大有點事你就往陳盛身上賴,你就沒錯過!”林父一皮帶抽上去,“你小子是個什麼東西,我這當爹的還能不知道?你從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要沒我鎮著,你早晚釀成大禍!”
林禹成登時怒急,劈手把皮帶從親爹手裡奪下來往地上一擲,口不擇言“就是我乾的怎麼了?我就不是個好東西怎麼了?有種你再生個二胎,不然你老林家就敗在我這一代!”
林父怔在當場。
空氣一時間格外安靜,林禹成急喘著氣看著麵前的老頭。
他這才注意到,他爸的頭發已經這麼白了,身形也開始佝僂乾巴了,竟已經比他矮上這麼多。
而且剛才被抽打的手臂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疼,是因為他爸的身體變差、力氣變小了。
他忽然眼眶一熱,鼻子一酸。
乾巴老頭也回過神來,臉上的溝壑似乎更加縱橫了。他歎了口氣“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然後他步履蹣跚地走下樓去,林禹成也佯作憤怒地摔門回屋。
下一瞬,委屈和心痛同時湧上心頭,林禹成背靠房門蹲下,哭出了聲兒。
*
林父本就是老來得子,這逼著林禹成不得不少年老成。在陳盛還滿世界躲情債的日子裡,他就已經穿起西裝,梳起頭發,跟著父親出入各種生意場合。
平時衣著休閒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這正裝一上身,林禹成自己也覺出味兒來了——明明彆人穿著一本正經的西裝,不知怎麼到他身上就有種衣冠禽獸的感覺,尤其是對著鏡子一笑,就好像全世界的壞事兒都是他乾的。
什麼麵相啊這是……
林禹成多番調整,覺得還是不做表情顯得莊重一點,雖然看起來凶巴巴的,但至少不像是會偷稅漏稅的。
剛好他爸在門外催了“好了沒啊?擱裡頭化妝呢?”
林禹成就白眼一翻,拉拉個臉出門來。
沒想到的是他爸對他這個形象居然還很滿意,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歎出口氣來“這才像點樣了。”
*
於是因麵相吃了19年虧的林禹成,在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表情後,風評開始轉好。
那段時間他聽得最多的,就是各位叔伯阿姨誇他成熟穩重多了,哪還有一點小時候混世魔王的樣子。
但林禹成真不覺得自己小時候哪裡渾了,不就是他們家孩子暗戳戳抱團欺負陳盛被他打得哭了個遍嗎?論做人,他仁義;論做事,他正義;論做友,他仗義。
隻不過到這會兒他確實開始懷疑自己當初衝冠一怒的決定到底值不值得,畢竟是救了陳盛這麼個畜生。
而陳盛其人在險些搞出人命之後就去國外逍遙快活了,一個月後回國,第一天就聽說林禹成出事了。
他初出茅廬遭人算計,整了波虧本買賣。
此時陳父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吃著飯侃侃而談“到底還是老林太著急了,孩子才多大啊就放這麼大權。他要是手上有筆閒錢還好,真要是沒這筆錢,項目轉不起來,到最後半邊家業都得賠進去。”
陳母也歎氣“他真是把他爸架這兒了——之前其他家不是找林家借錢救急嗎?老林說沒閒錢,沒借。這回他要是拿不出錢來,那是半邊家業賠進去;可要是拿出錢來了……那在圈裡也沒法混了。”
陳盛聽著話從飯碗裡抬起頭來“那咱家不是有錢嗎?趕緊借給林家啊。”
*
林家和陳家就這麼從下一代的交情變成了過命的交情。
待陳盛回到寢室,本打算絕交的林禹成直接起了身來“你爸為什麼會借那麼多錢?”
“我讓他錢跟兒子二選一,他不掏錢我就從樓上跳下去。”陳盛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進門就往床上一躺,“不用太崇拜我,我也沒什麼彆的本事,就剩拿捏我爸了。”
“那他要不給錢你真跳?”
“我人都站到窗台外邊了。”
“你真有病!”林禹成給他一腳,“你知道那筆錢對你家來說是什麼概念嗎?”
“我不管什麼概念,我就信一句‘千金散儘還複來’。”陳盛躺那兒攤手,“對我來說,你這兄弟值這個價;對我爸來說,我這兒子值這個價。放心,這波買賣誰也沒虧。”
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拍拍林禹成的肩膀“嚇壞了吧?彆灰心接著乾,屬於你的時代才剛開始呢,等飛黃騰達了彆忘了兄弟就行。”
林禹成的嘴巴分明顫了兩顫。
陳盛反而樂了“咋的你要哭啊?我不說了嗎,咱倆之間除了我老婆不能……”
“你可閉嘴吧,我也不想睡你老婆。”
*
後來林禹成常想,在陳盛以命相逼讓他爸掏錢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是打定主意要跟他絕交的嗎?
陳盛這人混蛋,但就有一條——他對他這個兄弟向來是沒得說的。
而且在林禹成自己都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連他親爹都一臉絕望地說著家門不幸的時候,陳盛還是堅定地相信他隻是一時失利,隻要重振旗鼓一定大有作為。
這讓林禹成突然失去了批判他的立場。
之後林家靠著那筆錢度過難關,林禹成也日漸上道,他發現他真是越來越像自個兒親爹——囉嗦、頑固,夾雜著些許莫名的正直。
而陳盛,也越來越像是他不學無術、品行不端、令人著急的混賬兒子。
明知林禹成會開罵,陳盛再搞對象就都是瞞著他進行了,除非是分手時實在鬨大了穩不住,才會把林禹成的號碼往外一甩自己消失掉。
等他再回來,一切就已經被林禹成處理得妥妥貼貼,然後照例是要跟他絕交個幾天。陳盛可不怕這個——送送禮賠賠罪,賭咒發誓絕不再犯,實在不行就提一下當初以命相搏救下林家半數家業的壯舉,一套組合拳下來林禹成就隻剩歎氣了。
那話怎麼說來著?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哪個大哥還能真為了弟媳跟弟弟較真啊。
就在陳盛把這奉為真理的時候,他看見了學校畫室裡,那個畫著油畫的清純木美人。
*
在一般人眼裡,玩得花的女生更好拿下,但對陳盛來說,最容易的卻是那種乖乖女——沒什麼主見,從不受重視,最好是那種平時在家罵不還口的。
而這個朱茗,剛好裡裡外外透著一股乖嬌氣息。
陳盛本以為這把會速戰速決,但沒想到的是幾次約會下來,這姑娘似乎完全沒有想要和他有肢體接觸的意思。
這在之前是從沒有過的——以他家的財力,多少人都恨不能拿他當白馬王子貼上去,哪怕真碰上腦子笨不圖錢的,那樣貌身材總是躲不過了——這樣美好的酮體放在她麵前,她能不動心?
這時的陳盛已經是她男朋友了,他當然可以做主動的那個,但是這和他以往的套路不一樣——他的舒適區是讓女生先忍不住對他動手,然後他才有理由動更過分的手。
可這個女生,她看起來就好像對他完全不感興趣一樣,線下見麵時也完全不像手機聊天一樣妙語連珠。即便經驗豐富如陳盛,在約會間也感到了一絲絲煎熬。
雖說一開始就是看上她木,但這家夥也太木了。
憋到最後這手是陳盛主動牽的,照這個節奏要走到接吻那步,還不知道得拉磨多久。
思來想去,陳盛終於開始下猛料,說自己有開畫廊的朋友,可以給朱茗介紹資源。本以為這個隻對畫畫感興趣的姑娘會為之心動,但朱茗看起來卻還是興致缺缺。
他索性拿出殺手鐧,說自己愛她、珍惜她,想和她一生一世。
這回可算是有反應了,姑娘仿佛一隻受驚的小鹿“我們、我們聊這個是不是有點太早了?我、我都還沒跟我媽說過呢,我都不知道她同不同意我們在一塊兒……”
這股子驚慌勁兒還真讓陳盛覺得有些可愛,他立刻拿出了更溫柔的樣子“對,是我欠考慮了。剛好下周端午節,我能買些禮物去看看你爸媽嗎?”
乖乖女是這樣的,什麼事兒都得“我媽”“我媽”,那去見了爸媽總行了吧?
陳盛覺得自己是較上勁兒了。畢竟是耗了這麼久,約了這麼多次無聊至極的會,沉沒成本太大。這最後真要是沒睡到,那他可吃了大虧了。
不過在朱茗媽媽麵前一時嘴快,把畫廊的事說出來了,倒是在他計劃之外。
這位媽媽顯然是個腦子靈光的,午飯間一直揪著畫廊的事問個不停,好在這個不是說瞎話,林家最近是真盤了個畫廊,林禹成正一手操辦第一場畫展。
“您放心吧阿姨,明天我就帶茗茗見一見我這個朋友。這藝術上的事兒我是外行,主要還是看他倆到時怎麼談。”陳盛心理素質過硬,在席間笑得好生陽光。
朱茗媽媽也熱情給他夾菜“那可說好了啊,這個事兒小陳你可得多上上心。現在找工作那麼難,要是茗茗能走這條路,那以後對你們倆來說都是好事兒不是?”
“這是當然的阿姨。您放心,我這朋友從6歲起就開始處了,平時就跟我親哥似的。茗茗是我女朋友,他是一定不會虧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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