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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臟兮兮的塑料瓶裡,是還在沙沙作響的蠍子!

也不知道這小孩是怎麼抓的,居然抓了滿滿一瓶子。

簡梨頭皮發麻,崩潰道“你拿穩!”

缺牙小孩歪著腦袋,有點怯生生的不解“咋、咋了?”

難道是不收?

小孩有點沮喪,他的蠍子可比知了殼難找。村裡找知了殼的小孩多,找蠍子的少。他還是找了好幾天才抓滿這一瓶呢。

簡梨臉色發白“不是不收……你從哪兒弄這麼老些來?”

這可是蠍子啊!

簡梨對這玩意兒有陰影,小時候她睡得正香被蠍子蟄過,疼的她半夜嚎啕大哭。她媽拿著針挑了好半天給蠍子針挑出來,現在簡梨想起來都覺得手上隱隱作痛。

小孩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就是晚上用手電筒找土牆。”

蠍子就愛趴在那些老房子的縫隙裡,晚上打著手電筒,隻要細心,就能抓到不少。

村裡也有大人會偶爾抓幾隻,丟進打來的散酒裡,風濕腿疼可管用了。

簡梨問了幾句,最後勉強讓他把裝滿蠍子的塑料瓶放下。

“你先放那兒吧。”

得了她這句,小孩迷迷瞪瞪的把蠍子放下,然後跑出去。

簡梨看了一眼那瓶蠍子,還是有些膈應。

“姐!我進城去,你去不去?”

王雲雲最近看書看的快瘋魔,家裡的電視機都不看了,整天除了給簡梨打下手幫個忙,剩下的時間裡全在看書。

王帥偷偷摸摸跟簡梨說“我姐是不是瘋了?我昨晚上看見她看書看著看著哭來著。”

簡梨給了他後腦勺一個比鬥,警告他不準去打擾。

王帥悻悻的摸了摸腦袋,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能聽簡梨的。他倒不是想打擾誰,而是他就喜歡跟人對著乾。

簡梨不回來的時候,他就去攪擾他姐,簡梨回來了,他就不自覺的故意犯點賤。

好像那三天不挨打就皮癢癢。

可是今年不一樣了。

簡梨變了樣,雖然不怎麼跟他吵架了,但卻更有威懾力。

最重要的是,簡梨給他發錢!

王帥想到錢,隻覺得骨頭都要輕三兩。

簡梨一說進城,他就搶先應下來“我也去!”

王雲雲從裡屋出來“我去城裡還書。”

簡梨看著她的黑眼圈,好心提醒“姐,你也悠著點。書又看不完。”

這才辦了借書卡多久啊,王雲雲已經看了快十本了。

一天半就能看一本,連吃飯都有點心不在焉。

王雲雲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趁著暑假多看幾本。”

開學之後就沒有這麼方便了。

王雲雲有些羨慕的看著簡梨,她現在是在鎮上的中學上初二,跟簡梨同一年級,但是鎮上就沒有賣這些書的,學校門口隻有個小賣部,老師們經常在那兒印一些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頁子。

如果不是簡梨,她都不知道原來城裡還有圖書館。

王雲雲慣常的開始胡思亂想,自己和簡梨的差距原來這麼大……

打住!

王雲雲突然像是分出一縷心神,在半空中看著自己,同時把脫韁的思緒從對簡梨的比較上拉了回來。

生在不同的家庭不是她們能選擇的,自己沒有必要和簡梨相比,甚至她是要感謝簡梨,給自己的世界打開一扇窗戶……

王雲雲的臉色幾經變幻,最後是一派坦然的平和。

“有幾本書我覺得寫的很好,我給你寫下書名,你回去最好也看看。”

簡梨哦了一聲,三人騎上自行車進城的路上才後知後覺。

王雲雲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

城裡的中藥館不多,簡梨好不容易才找了兩家。

一家有自己的供貨合作單位,說了不收。

另外一家雖然要,但是給的價格比較低。知了殼一斤四毛,蠍子一瓶也才給五塊。

簡梨還沒說什麼,王雲雲就先說了。

“知了殼鄉下有人收兩毛,蠍子一般給的高,五塊錢太少了。”

簡梨“我也覺得少……咱們再去中醫院問問吧。”

三人又跑去中醫院,扒著藥房的小窗口問人家要不要藥材。

當班的護士看是幾個小孩,於是就給指了個辦公室。

“你們去那兒問吧。”

這幾年藥材種植逐漸興起,中醫院按理說是不收外頭來的藥。可有些東西不是地裡種出來的,就比如蛇膽,蜈蚣,蠍子,刺蝟皮……這些東西供給沒那麼穩定,所以醫院也偶爾收一些。

果然,值班的醫生一聽說是蠍子就說要。

“你拿來我看看樣子。”

王帥從包裡拿出那瓶子蠍子“喏。”

值班醫生找了個大盆子,把瓶子裡的蠍子都倒出來。

抓蠍子那小孩也不分大小,抓來的個頭不一。

醫生挑了一會兒,把不合格的放一邊,最後留下的蠍子還剩一半。

“活蠍子十五塊一斤,死的算八塊,加起來一共不到一斤……也就是十一塊錢。”

“蟬蛻一斤六毛,這點一共是一塊九。”

“給你們湊個整,十三塊錢。”

這十三塊錢拿到手裡,簡梨還有點驚訝。

她倒是沒想到賣蟲子還能掙這麼多。

等到她回去,先扣出自己三人的辛苦費,剩下的錢交給那兩個小黑蛋之後,簡梨一早起床就看見門口蹲著好幾個小孩。

個個眼巴巴的,手裡都提著些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剛要出門的王躍東笑道“咱們小梨要成老板了。”

簡梨姥姥哼了一聲。

什麼小老板,簡直就是個滑頭。

她旁敲側擊的問簡梨她媽現在一個月能掙多少,這丫頭嘴緊的什麼都不說。還一個勁的問她這幾年孝敬錢攢了多少。給她氣的不想說話。

簡梨姥姥瞪了不聽話的外孫女一眼,然後在王躍東夫妻出門後就走了。

在家待著,不如去給小兒子小兒媳搭把手。好歹那邊還有個聽話懂事的大孫子。

簡梨洗了把臉,叫王帥去找把高椅子,自己則是坐在小板凳上,高椅隔開,簡梨像是個真正的掌櫃,坐在後麵一個個叫人。

不得不說鄉下的小孩真是精力旺盛到了極點。

拿來的東西千奇百怪,什麼都有。

活兔子,田鼠,小河蝦,蜈蚣……

還有個小孩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條剛死的蛇,給簡梨嚇的臉色都變了。

這些東西簡梨有好些都不敢摸,隻能讓王帥去收著。

於是上秤這件事就交給了王帥。

然後王帥不出意外的就算錯了。

“五加十七……二十三隻蜈蚣。”

“兩斤五兩,一斤按照三塊算……六塊五。”

“一隻兔子四斤二兩,兩隻就是……八斤六兩。”

簡梨……

這小子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都馬上要初一的人了,加減乘除都能錯?

簡梨毫不客氣的告了一狀,然後王帥當晚就在院子裡被他爸追的上躥下跳。

簡梨呸呸吐著西瓜子。

該!

誰叫她讓這小子學數學,他還滿不在乎的說自己不用。

挨打了吧?

挨打之後,王帥徹底老實了。

簡梨給他一張紙,口算算不明白就列算式,再算錯就扣他的錢。

一說扣錢,剛才挨打沒哭的王帥淚眼婆娑。

“我學還不行嗎?”

於是,簡梨徹底成了個監工。

她隻用坐在後麵,盯著王帥一個個接貨,然後稱重,算錢……

沒幾天,王帥那好多年沒記下來的九九乘法表已經倒背如流了。

而王雲雲則是正式表示自己不再參與新一輪的生意。

“我什麼都沒乾,你們不用算我的錢。”

話是這樣說,但王雲雲還是會每次跟著去縣裡。然後在簡梨和王帥去賣藥材的時候,在圖書館消磨掉半天時間。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就到了八月的下半旬。

簡梨忙活了一個多月,成功把自己曬黑了一個度。好消息是瘦了點,簡梨進城時候特意站在醫院的體重秤上稱了下。

一百五十八斤。

已經比她剛重生回來時候瘦了二十二斤了。

想也是,每天頂著大太陽到處跑,這個運動量不瘦才怪。

簡梨心情頗好的算賬,這個暑假她各項的收入加起來,足足有三百五十塊!

這筆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於簡梨來說,已經是個很好的開始了。

按照往年的慣例,她媽會在八月二十號左右就來接她。

於是簡梨開始放風出去說不再收貨了。

今年因為簡梨的存在,王家莊的小孩子們都富裕了不少。

多的小孩一個月能拿二三十,小的也有好幾塊。

小孩子們掙了錢還能乾什麼?不是吃就是花。

這中間還出了一兩件叫人不太高興的事。

就是個彆小孩的家裡人找上門來,對著大舅王躍東抱怨,意思是簡梨不應該把錢給孩子。

“好幾塊塊呢,給他乾啥?都吃了花了,淨敗家。”

其中一個女孩的父親說的最凶。

長得乾瘦的小姑娘來的最勤,地蟲,蜂房,蜈蚣……

自然也掙的多,簡梨前後給了她二十多塊錢。

女孩的家長恨鐵不成鋼“我還說她這個暑假怎麼家裡的活也不乾,總是往外跑。合著就是弄這些去了。弄就弄了,掙了錢也不給家裡說,還是我從她被子底下扒出來的錢。不是我說啊躍東,你就不應該叫你外甥女把錢都給娃子們,一個個的就知道顧嘴,一點不曉得掙錢難。”

王躍東眉頭皺著,他是沒有過問簡梨怎麼做生意的。

畢竟在他看來,這就是孩子們的小打小鬨。

就跟他們小時候一樣,那時候也總是到處去打野食,弄來點什麼也會在路邊問過路的人要不要。

簡梨帶著王帥和雲雲搞東搞西,他原本是擔心,後來是支持。

最起碼今年王帥沒怎麼在外麵瘋,雲雲也不是一直窩在家裡看電視。

孩子們掙的錢,他也沒想過收。

那都是小梨帶著倆孩子自己掙的,為這點事,他白白胖胖的外甥女曬的黢黑,手上還叫馬蜂蟄了一次,腿上也不少蚊子咬的血點。

王帥更是黑的沒眼看,累的晚上都不鬨幺,躺下就睡。

就連文靜的雲雲,最開始賣螃蟹那段時間也是累的腿疼。

孩子們費心巴力掙點錢,家長怎麼好意思要去花?

對麵那家長還在喋喋不休。

王躍東隻能含混過去,心裡很是不讚同對方的教育方法。

簡梨忙活一天,晚上聽見她舅這麼說,頓時很無語。

平心而論,孩子們拿到的錢都不多,甚至她賣出去的所有東西加起來,在中醫院那兒都不算個大客戶。

就這麼點錢,家長都要要走。

簡梨光是想想就覺得氣悶。

可就是生氣也沒辦法,簡梨隻能私下給那幾個“刺頭家長”的孩子做假賬。

應該給兩塊的隻給算五毛,剩下的一塊五就問對方要什麼,不拘是玩具零食還是書本,她都從城裡給帶。

反正花了也比藏在家裡被人發現了好。

就這樣倒買倒賣的當倒爺當到八月二十三號,簡梨沒等回來她媽,倒是等回來了她大姨。

大姨提著高檔的“三株口服液”,還有一大包的菊花晶。

進門就丟下一個爆炸消息。

她大姨的閨女,錢蘋,馬上要出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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