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楊含韻走回淨月庵靜心居,發現陸正毅已經不在這裡了,定蓮師太依然端坐在雲床上。
見之,楊含韻不禁一訝,道:“定蓮師太,正毅怎麼不在這裡了?”
“他離開靜心居了。”
“什麼?剛才正毅不是要跟你談論事件嗎?怎麼如此快就走了?也不等等我。予明明說過送師弟和清幽妹妹去桃花林就回來,相公以前不是這個樣子……哦!定蓮師太,是不是天龍門出了急事讓相公趕緊回去啊?”
定蓮師太手輪念珠,淡淡一笑,雖然不語,但是似乎默認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去天龍門了,看看到底出了什麼急事?”
說完,紫袖一甩,楊含韻便要走,定蓮師太急忙起身叫住了她。
“咦!師姑你叫住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嗎?”
“唉!這麼多年來,含韻你急躁的性子並沒有多大改變啊!”
“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想要徹底地改變性子談何容易?好了,不說這個了,有事便請說吧!”
“是這樣的……”
“師傅,烈日茶來了。”
還不等定蓮師太把話給說完,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道聲音,隻見有一個中年女尼手拿托盤走了進來,盤上有兩杯熱香騰騰的烈日茶。
楊含韻見之,咯咯笑道:“如今不是阿蓮送茶來了,肯定是因為那丫頭剛才將茶誤淋師弟之事讓師姑你害怕了,不敢再讓她端烈日茶了,如果阿蓮不小心將這烈日茶誤淋師姑你就糟了,嗬嗬。”
定蓮師太白了她一眼,笑罵道:“含韻,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說笑。”
“咭!我說的可是真心話,難道汝就不怕被阿蓮那個毛手毛腳的丫頭給誤淋……”
“剛才阿蓮所犯的錯誤實在是太大了,我已經罰她去麵壁思過了。”
“恩!理應如此。”
二人說話間,那中年女尼已經將兩杯烈日茶給放在桌上,她生性沉默寡言,跟定蓮師太說了一聲之後,便躬身下去了。
望著桌上的兩杯烈日茶,楊含韻道:“其中一杯肯定是給相公飲用的,可惜天龍門有急事、他已經走了,因此……”
定蓮師太截道:“含韻,另外這杯茶是我留給你的。”
“乜嘢?”
“正毅走了之後,我就知道你快要回來了,畢竟汝曾經說過,送龍宗主和夏司主去桃花林之後、便會回來,因此我掐準了時間,特地讓靜心去端兩杯烈日茶前來,你一杯我一杯,款待佳客,咱們倆邊喝邊談。”
楊含韻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聽見,目光一閃,道:“看來定蓮師太你待會兒要跟我談論之事非小啊!”
“聰明。自從第一次見到含韻你,吾便清楚汝是一個**之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亦是絲毫沒變,真好,正毅能夠娶乃為妻,真……呃!”
說到這裡,她的臉色甚是複雜,歎息一聲,端起桌上的烈日茶,便要張口飲用。
見狀,楊含韻不禁嚇了一大跳,厲聲喝道:“彆喝,這烈日茶還沒有放冷香丸呢!”
定蓮師太悚然大驚,連忙放下茶盞,後背已經被冷汗給濕透了。
泡熟了的烈日茶奇燙無比,那茶水不接觸皮膚還好,一旦接觸了皮膚,又沒有運功護之,那後果……想想龍騰天地剛才的下場吧!
便以龍騰天地的道行,無功護之的情況下,皮膚亦被烈日茶給燙傷得不輕。
儘管這個定蓮師太的道行不錯,然而比之龍騰天地卻要相差老遠,她貿然欲將滾燙的烈日茶給飲入口中,還不運功護之,若非楊含韻及時提醒,要不然這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最低也會要了她半條命。
念及於此,想到那等可怕的後果,定蓮師太更加驚惶,不止後背,遍體都泌出了冷汗,渾身忍不住發顫。
“多、多謝含韻你提醒,不、不然,我、我這條性命可能就要丟掉了。”
她顫聲道謝,說話顫抖斷續,可知心中的慶幸後怕。
聞言,白了楊含韻一眼,定蓮師太不禁道:“我還不是因為你的事情、導致心神恍惚、這才犯下如此低級錯誤的?”
聽之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楊含韻的臉色不禁變了。
定蓮師太歎息一聲,拿過那個銀色小盒,從中取出了兩顆冷氣森森的白色寒丸,置入那兩杯烈日茶中。
“潗潗……”
冷熱交替,烈日茶不斷地沸騰,泡泡此起彼伏,片刻,一陣淡淡的清香彌漫而出。
居中二人都有心事,均對這茶水清香恍如未覺。
一會兒之後,清香越來越濃,但是烈日茶卻已經不在冒泡了。
“含韻,好了,這烈日茶已經不燙了,可以飲用了。”
“恩!”
旋即,二雌便分彆拿起一杯烈日茶,慢慢飲之。
如果不是因為有心事,楊含韻一定會讚烈日茶好喝的。
飲畢,她默默地握著茶盞,看著桌上那瓶黃色菊花,嘴裡淡淡地道:“好了,定蓮師太,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就儘快說吧!完後我就要告辭了。”
定蓮師太靜靜地看著她,目光中漸漸地浮現出來了憐惜之情,便跟當日柳洪看楊含韻的臉色差不多。
怪哉!
佗們為什麼都用這種眼神看待楊含韻呢?
難道在楊含韻身上真有什麼可憐之事嗎?
居中無言,真是沉默。
楊含韻臉的色微微蒼白,儘管沒有轉首看去,然而她清楚定蓮師太一直在看著自己,其的目光宛如有溫度的太陽,真是讓雌如芒刺在身,心情不適極了。
伊霍然起身,道:“若是師姑你沒有話要說,那我就要走了。”
“你、你過得還好嗎?”定蓮師太起身,問出來了這句話。
“我自然過得好了,有什麼不好的?”
“真的嗎?”
定蓮師太今次的說話又跟柳洪當日差不多,真不知道佗們為何都這麼跟楊含韻說話?
楊含韻目光閃爍,突然道:“其實這些年來也蠻亂的。遠的就不說了,便說近的吧!年多前白盟和黑盟爆發了一場大戰,當年我和、率領著天龍門的高手跟黑盟北幽教的高手大戰,我跟冷夫人那個惡婦大戰多次,十分疲憊……後來去了陰陽島,先後遇到了蜈蚣王和蟾蜍王這兩大惡人,幸虧得蒙師弟相救相助,要不然我和天龍門、地靈宮的去人非得栽了不可……最後,相公的慶祝宴又有柳洪叛徒和馬氏奸細的暗中下毒,幸虧清幽妹妹及時認出來了那曼陀羅迷藥,不然我們全都要……”
“唉!我說含韻,你為人機靈,自然知道我不是在跟你說這個。你、你和正毅過得還好嗎?”
“我和相公好不好?難道師姑你還不知道?剛才汝和相公到底在談論什麼?真的是在說那些陳年舊事嗎?”楊含韻徐徐地問道,目光充滿了疑竇。
“含韻,乃能不能夠老實地告訴我?嫁給正毅,你到底有沒有後悔?有沒有覺得不甘?”定蓮師太沉聲問道。
以前若是有人跟楊含韻說這個問題,她一定十分生氣,不過現在卻反常地沒有慍色,隻有平靜,注視著定蓮師太,淡淡地道:“這個問題是相公要你問的嗎?”
“非也,這乃是我自己想要知道的。”
“真的嗎?”
“出家之人不打妄語。”
然後,靜心居中便是一陣沉默,二人互視著彼此,楊含韻的目光充滿了質疑、定蓮師太的目光則隻有平靜和坦誠。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楊含韻終於移開了目光,臉色寂靜,一言不發。
定蓮師太道:“你不敢說,可是……”
“有什麼不敢說的?我這一生,所做之事,隻要非錯,那就無悔。定蓮師太,我和正毅的事情你也頗為了解,便以正毅對我的好、對我的付出,我嫁給他,竟然是做錯了?這還是人話呢?”楊含韻的雙眸陡然森嚴起來。
“那、那是否不甘呢?”
“既然無悔,那就不會不甘。”楊含韻斷然道。
黯然片刻,定蓮師太突然又道:“你能不能夠老實地告訴我,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喜歡正毅?”
“爾這不是廢話嗎?我怎麼會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
“那雄深淵呢?”
楊含韻一怔。
“唉!含韻,汝休要瞞吾,咱知道,其實在你內心深處,最喜歡的應該乃是雄深淵。那個黑道梟雄,儘管為人處事非常凶狠,然而對爾卻是一片真心。當年他還為了乃,跟餘狠狠地打了一架呢!”
“嗤!雄深淵是黑盟陰煞宮的人,與白盟天龍門甚有過節,當年雄深淵跟定蓮師太你鬥法,可不全是為了我。”
“不管怎麼說,我始終認為,含韻你對雄深淵的喜歡要在正毅之上……”
楊含韻突兀道:“師姑,你知道嗎?我師弟他可是喜歡黑盟的盟主、黃泉府的府主雲霄雙兒呢!”
“什麼?天宗的宗主竟然喜歡黑盟的盟主?這、這……希望佗們倆不成,要不然白盟、天龍門可就要危險了。”
定蓮師太驚憂道。
曾經乃是天龍門、白盟的一分子,她自然知道若是天宗宗主和黑盟盟主的結合會對整個白盟構成多大的壓力,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白盟一旦有失,天龍門又哪裡會有什麼好下場?
即使龍騰天地不會對天龍門不利,但是雲霄雙兒也絕對不會讓天龍門好過的。
“嗬嗬,師姑,你大可以放心,師弟已經跟雲霄雙兒分手、嗬!老實說,佗們倆從沒有正式成為情侶,說分手似乎非很妥當,隻是單純的喜歡而已。”
“五百年前,我就與那個雲霄雙兒相識了,儘管當年我沒能夠見到她的真麵目,然而雲霄雙兒跟含韻你、夏司主、儷影三人合稱為大陸四大美女,因此自然也是漂亮得緊了的。那雲霄雙兒非但道行奇高,而且心機謀劃更是厲害無比,當年吾就差點兒死在了她的陰謀陷阱之下,雖然心中對那個狠辣的女人十分痛恨,但是也不得不對其有些欽佩。如果不以黑白立場來說,雲霄雙兒確實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倒也有資格讓龍宗主喜歡。這龍宗主好生明知,雖喜歡上了雲霄雙兒、但也能夠下定決心與她分手。”
“因為師弟清楚,自己的性子、脾氣、三觀、情感、作為和雲霄雙兒嚴重地不合,那心狠手辣、陰惡無比的雲霄雙兒絕對不適合做他的妻子。”
定蓮師太忍不住拍手讚道:“龍宗主確實是太明智了,那些心狠惡毒、還十分放蕩的黑道女子豈會是好妻子的人選?若是事先知道了此事,剛才我一定要好好地敬龍宗主一杯才是。”
“哦!我說師姑,這出家之人可是不能夠飲酒的。”楊含韻打趣道。
白了她一眼,定蓮師太道:“我要敬龍宗主的乃是茶。”
“嘻嘻,剛才師弟被阿蓮的烈日茶給燙傷得不輕,肯定對茶有了陰影,短時間之內肯定不會再喝茶了,因此你最多請他喝水罷了。”
“對。這淨月庵的清泉水充滿了靈氣,我以往一向拿之泡烈日茶喝,其實單獨喝清泉水也不錯。”
這麼一說,使得居內原本有些兒沉重的氣氛登時歡樂了不少。
突然,楊含韻正色地看著定蓮師太,道:“師姑,我之所以和你說師弟和雲霄雙兒之事,乃是想要告訴你,喜不喜歡並不重要。當今天下,那些無情者就不說了,這有情者有幾個敢說自己一輩子隻喜歡一個人、隻愛一個人呢?畢竟,食色,性也。這多情根本就是幾乎所有人的本性。隻是,須得保持底線。沒錯,當年我確實很喜歡雄深淵,雖然沒有強烈地表達出來。不過,我乃是一個十分理性的女人,好像師弟那樣,吾十分清楚,雄深淵太過於凶狠殘暴,儘管他很喜歡我,對吾也很好,然而絕非是良配。有些傻瓜女人可能會覺得高高在上、凶狠殘暴的男人很威武霸氣,他又很愛自己,會迷上之、愛上之,以為自己能夠和他幸福地度過一生。嘿!那些傻女人真是愚蠢得可憐,凶暴的男人絕對不值得喜愛、更加難以度過一生。愛上凶男,激情未去之前,或許會覺得幸福、覺得自豪,能夠容忍其的霸氣;可是激情離去,便會被他的霸氣所傷,受害不輕,擔驚受怕,即使他可能沒怎麼地真正傷害到自己或者見異思遷。但,一隻老虎,縱然對某人很好,可是整天吃人,某人能夠不恐懼害怕嗎?我便是因為十分清楚這一點,不想和凶男一起、整天過著擔驚受怕的生活,因此才下定了決心和雄深淵分手的。其實,我也曾經給過雄深淵機會,讓他改變自己凶狠殘暴的脾氣,可是他做不到,因此也不能夠怪我了。說了這麼多,我隻想告訴定蓮師太你,喜不喜歡一個人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看彼此之間合不合適、能不能夠快樂地度過一生,嘿!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和師弟的看法倒是一致,可惜我和他已經是沒有可能的了。正毅此人,性格溫雅,待人真誠,對我極好,能夠容忍得了我的不時任性,處處包容之,從來不跟我爭吵紅臉,他是一個好男人、好丈夫,能夠嫁給他,是餘的幸福幸運,不虧。”
說到這裡,她的臉上竟然泛起一絲甜美的笑容。
隻是,快樂終歸是短暫的。
定蓮師太長歎一聲,黯然道:“如果這麼說,含韻你和正毅確實十分般配,隻是,正毅他、他……唉!含韻,老實說,乃有沒有想過要和正毅離婚。”
“汝說什麼?”楊含韻倏然變色。
憐憫地看著她,定蓮師太低聲道:“乃和正毅隻能夠做一對假夫妻,難道爾就不覺得委屈……”
“有什麼好委屈?這是我欠正毅的,理應補償。”楊含韻怒截道。
“一生的補償是不是太重了?含韻,你休想瞞我,與正毅保持百年之假夫妻關係,漫長歲月、夜深人靜、單獨自處之時,你就不覺得寂寞痛楚嗎?”
楊含韻凜然大聲道:“我這一生恩怨分明,有怨不一定報、有恩則一定要還,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對我不好、我就對誰不好,以正毅對我的好、對我的付出,外加自己的罪責,吾會用一生來報答彌補正毅,絕不離婚,寂寞雖然有時難受,但是不過區區小事,不算什麼……”
居外左側,一叢菊花後麵,有一個透明人影靜靜地站立。
他聽到居中楊含韻那鏗鏘有力、堅定不移的話,忍不住雙目垂淚,心中喃喃地道:
“夫、夫人,你這是何苦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