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考場開了,學子們陸陸續續走出來。
有的是被攙扶出來的,模樣狼狽不堪。
考場外,有大夫坐堂,學子們一個個上前診脈,確定沒事才放人家走。
生病的學子就被帶去藥堂,有專人煎藥照顧。
這讓學子家長們都鬆了一口氣,皇恩浩蕩,這都是女帝的安排。
武安和莫義辰相互攙扶著回到狀元樓,草草吃了頓飯,就躺下了。
等再一次醒來,一切都變了。
兩人坐在狀元樓的大堂吃東西,這會兒筷子都掉地上,眼睛都瞪直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幾名學子群情激奮,“考場舞弊!考場舞弊!有些有權有勢的官二代官三代提前知道了題目!這是作弊,性質太惡劣了。”
“這太不公平了,我們十年寒窗苦讀,辛辛苦苦過三關斬六將,才走到這一步,卻被那些不學無術的人毀了!搶走了生路!”
“我們隻有科舉一條路,可他們生來就富貴,想要什麼都行,為什麼還要跟我們爭?”
莫義辰和武安麵麵相覷,不是已經將事情壓下去了嗎?怎麼還出了這種幺蛾子?
一名姓張的學子義憤填膺,“外麵盛傳這次科舉舞弊,是……”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是容大人主動泄題,隻為招攬結交這些有權有勢的人,結黨營私,爭權奪利。”
這箭頭對準了容靖。
莫義辰眉頭一皺,“沒有證據的事不要胡說,他已經位極人臣,哪需要做這種事?”
武安也不相信,“就是,人家已經權柄在手,為什麼要結交這些人家?”
他們居然針對主考官容大人!
那是他們學子心中的精神領袖,卻為了一己之私,非要將人拉下神壇。
張學子嗬嗬一笑,像看傻子般看著他們,“你們倆讀書讀傻了吧,這是黨爭啊,自古文武不合,各自抱團玩,容大人和蕭大人水火不相容啊,當然要拉幫手。”
另一名吳姓學子擠眉弄眼,“你們以後當了官就會懂這些彎彎繞繞,現在,跟我們一起去孔廟靜坐示威。”
程氏學子很是著急,“趕緊吧,其他人都過去了。”
武安猛的抱住肚子,發出一聲慘叫,“哎呀,我的肚子好疼,我先去上茅廁。”
他跑的飛快,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眼前。
“武兄。”
莫義辰晚了一步,“啊,我也好疼,一起一起。”
張學子一把拉住莫義辰的胳膊,“莫兄,你……”
“要拉出來了,你這是要害我出醜嗎?”
張學子下意識的鬆手,莫義辰立馬衝向茅房,傻子才跟他們去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兩人也太奸滑了,遇事像縮頭烏龜躲起來,真讓人不恥。”
“那怎麼辦?要不,我們先過去?”
“你們先去吧,我等他們,他們的成績名列前茅,在學子中有極高的威信,是最適合當領袖,帶著我們一起乾。”
本來按照他們的想法,是把這兩人推出去,有事也是他們擔著。
“那我也留下,幫著一起勸,要是勸不聽,那就扛上他們過去。”
程學子心裡直打鼓,“真要去嗎?”
張學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怕什麼,法不責眾,我們隻是想要一個公道,又沒有做什麼。”
“行。”
而此時,錦衣衛早就布下天羅地網,隻等著某些人鑽進去。
錦衣衛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其實,第三天就查到了關鍵的線索,破了案。
寧知微眉頭緊皺,“蘇明瑾?“
這家夥跟她在西南鬥的不可開交,他派人跑去撿漏,也要看看她樂不樂意。
雙方打起來了。
但沒想到蘇明瑾這麼陰險,還沒有放棄在京城搞事情。
鬱大人點了點頭,“是,考場的衙役、夜香郎和狀元郎的夥計都是蘇明瑾的人,他們奉命攪黃這一場科舉,這一條線上的人都抓了。”
沒錯,衙役偷試題,偷出來後交給夜香郎送出去。
夜香郎就是夜間倒馬桶的人,看著不起眼,但,關係網遍布全城。
至於狀元郎的夥計是偷偷在武安和莫義辰門前放考籃的人。
這些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卻能顛覆很多大事。
寧知微揉了揉眉心,冷哼一聲,論陰險,蘇明瑾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那些學子選在這個時候鬨事,鬨早了啊。”
成績還沒有出來,你鬨個屁啊。
要是中舉了,你之前非說有問題,那成績還算不算呢?
鬱青神色木木的,“您忽然改了策論題,又撤消了經論題,搞的有些人疑心疑鬼,提前發動了。”
學子們頭腦發熱,書生意氣,很容易被挾裹。
“不過,靜坐的人不多,隻有三四十人,有些人應該考的不好,心裡都有數,還有些人是提前看過泄露的考題,心裡有鬼。”
大部分自我感覺不錯的學子,才不會跟他們玩呢,萬一砸了自己的腳,怎麼辦?
寧知微想了想,“這一點人成不了什麼事,讓他們鬨,正好把那些小雜魚都釣出來。”
“是。”
寧知微吃完晚飯,帶著兩名女官在禦花園散步消食。
她正走著,經過假山時,忽然聽到另一邊有人在討論容靖。
“聽說容大人以權謀私,泄露考題,真看不出來他是這種人,他看上去清高孤傲,不貪戀權勢。”
寧知微停下腳步,還衝身後的女官擺了擺手,女官立馬站好不動。
“能當高官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像像容大人這種身世卑賤,卻能混出頭的,靠的是什麼?”
“是什麼?”
“出賣彆人, 踩著彆人上位唄。”
兩宮女說的正起勁,唾沫橫飛。“啊,那他不是好人,怎麼能當皇夫?不行,不能讓皇上蒙在鼓裡。”
“彆鬨,容大人弄死我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我可不敢去報信。”
“可是,不能讓皇上受騙啊,女子嫁錯人,一輩子都毀了。”
“哎,容大人野心勃勃,區區一個皇夫怎麼滿足得了他。”
“你是說,他要皇位……”
“作死啊,這種話怎麼能亂說,要是被人聽到,我們就完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猛的響起,“朕已經聽到了。”
兩人看著假山後麵轉出來的女帝,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撲通一聲跪倒在上,拚命磕頭。
“陛下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