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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女兒驚懼又充滿怨恨的眸子,安今一時有些心疼。
這樣的情緒不該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
不管怎樣,這都是她懷胎八月生下的孩子,也是在她和越哥期待的孩子,她也不想女兒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誤會去仇視自己的父親。
她望著身邊的男人,突然問道“越哥,若是我今日生產不幸死在這裡,你會怎麼辦?”
男人眸光微凝,後怕的將她攬在懷裡,“說什麼傻話。”
他知道今日凶險至極,也慶幸妻兒一切平安,可一想到另一種結果,鞏越就難以壓抑心中的殺意。
“說嘛,難道你會忘了我,然後重新再娶?”安今故意激他。
鞏越捧起她的臉,神情無比認真,“不會,我會去為你報仇,今日圍堵我們的人、門派一個都逃不掉。”
語調帶著徹骨冰寒的涼意。
安今心裡微澀,她當然知道他不會,劇情裡的他就是那麼做的。
“那我們的孩子呢?你要尋仇如何帶得了她,她還那麼小。”
鞏越低頭沉思,“我大約會把她送到尚書府,畢竟那是她的外祖家,尚書夫人對你有愧,一定能照顧好她,待我尋完仇後再把孩子接回來。”
“真的會接嗎?你會不會把她忘了就丟在尚書府不管了。”
“不可能,若我不去接她,隻會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死了。”
男人神色不變,好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卻讓姚瑤心神一震。
安今並不覺得這樣一番話就會讓女兒對自己父親多年的怨恨消失,她隻是想讓她知道一種可能性。
一種其實她的父親其實很愛她的可能性。
所謂的天下第一劍客一生從未敗過,卻也輸的一敗塗地。
年少時為父報仇,成家後又為妻報仇,江湖腥風血雨從未停歇,最後死在去找女兒的路上,而唯一的女兒受儘苦楚,也恨了他一輩子。
本不該是這樣的。
一想起劇情裡的結局,安今就鼻頭發酸,“那剛才那麼多人,越哥你可有受傷?”
鞏越垂著目光,下意識藏了一下左臂,不假思索道“沒有,身上都是彆人的血。”
正是他異常的舉動,引起安今的關注,她看到他左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淚珠在眼裡打轉,“騙人。”
本來安今隻是想像讓女兒知道,其實鞏越一直在外麵保護著她們,而現在看到他的傷,她是真的擔心了。
她還記得係統說鞏越就是因為沉屙難愈又添新傷,才會英年早逝的。
她焦急道“越哥,我們去醫館吧。”
男人望著她,“好,你也要看看。”
她剛在這樣的環境下生產完,鞏越擔心她落下什麼病症,還確實要去醫館找大夫好好看一下。
男人彎腰將她裹好從地上抱起,而安今抱著女兒縮在他的懷裡,踏出廟外的時候忽然大掌蓋住了她的眼睛,“彆看。”
安今不用想也知道外麵一定是橫屍遍野,極為可怕,她也不敢去看。
然而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懷裡的嬰兒蹭開了裹住她的鬥篷。
外麵的雪地幾乎被血染紅,屍體堆積在一起,滿地斷臂殘肢,哪怕姚瑤前世也經過不少大風大浪,此時見到如此景象,也不由從心裡的惡心和恐懼。
再想到男人身上渾身的鮮血,姚瑤才知道娘親在生產時是多麼的驚險,也正是因為這,所以前世娘親才會難產嗎?那這群人還真是該死。
再走遠些,雪已經停了。
雪原一望無際,還沒有被人踏足,一片雪白純淨。
安今突然想起他們好像還沒有給女兒起名字。
她抬眸,“越哥,我們的女兒就叫雪兒可好?”
女兒前世經曆了太多前朝後宮的陰私,安今隻希望這一世女兒純淨無暇,不染世俗塵埃,最好可以忘掉之前痛苦的記憶。
鞏越還沒來得及回複,安今懷裡的女兒就開始咦咦啊啊的叫了起來。
娘親,我喜歡這個名字。
前世外祖父討厭她,一直不給她起名,很長一段時間都用“那個野種”來稱呼她,上行下效,府中人也都那麼喚她。
後來還是外祖母看不下去了,親自給她起了名。
但她更喜歡娘親起的名字。
可惜她現在還不會說話,隻能發出咦咦啊啊的音節。
安今看女兒手舞足蹈很高興的樣子,不由自主的也笑了起來。
鞏越低頭就看到兩張笑臉,內心一片柔軟,輕聲道“好。”
走到附近的城鎮,他們找了個客棧落腳,安今剛生產完不能見風,她跟孩子呆在客棧,而鞏越多出了些銀子請大夫到客棧。
大夫一路上被催著趕路,到時氣息還有些喘不順。
稍稍平穩呼吸後,大夫搭上安今手腕,皺眉道“可是早產了?”
安今心裡一緊,回答道“是,才懷了八月。”
大夫嘖嘖稱奇,“七活八不不活,你能平安生下孩子,也是奇跡。”
“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安今有些納悶,怎麼這個也要問,如實回道“是女孩。”
大夫看著這對年輕的夫妻,搖頭,“那可惜了。”
聞言安今和鞏越齊齊皺眉。
“夫人生產時一定沒有細心照看著,身體受了寒,以後不可能再有孕了。”
姚瑤,哦不,現在已經是鞏雪了。
鞏雪攥緊小拳頭,死死盯著她爹的神情。
雖然不知道當年的真相是什麼,但是外祖母還和她說過,她爹可能就是嫌棄她是女孩,又是個累贅,才把她扔到尚書府。
她娘溫柔又貌美,能看上他都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發誓,但凡他要是因為這個,有一點點嫌棄她和她娘親的話,她就再也不要認這個爹,等她長大一點點,她一定要帶娘親走。
然而鞏越眉頭皺的更緊了,“我們本就沒打算要第二個孩子,除此之外,我夫人身體可有大礙?”
安今麵上閃過一抹意外,她本來打算就是隻要女兒一個孩子,一碗水是很難端平的,女兒前世又受了那麼多苦,她隻想好好愛她。
可她沒想到鞏越也會這般想的。
大夫望著鞏越的神情似乎有些同情,還以為他是在嘴硬。
哪有男人不想要兒子的,沒有兒子百年之後連摔盆燒紙的人都沒有。
“氣血兩虧,好好坐月子,開些金貴藥材好生養著便可。”
因為有係統的幫助安今也知自己的身子沒什麼大礙,她把孩子抱到大夫麵前。
“大夫,勞煩看一下我的女兒,早產會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大夫低頭,本以為會見到個瘦猴般蔫嗒嗒的嬰兒,沒想到看著一雙瞪得圓溜溜的眼睛,肌膚雪白,看著可愛極了。
他活了那麼大歲數了,還沒見到剛出生就長得這般好的孩子。
不過也是,人家爹娘生得也是十裡八村都找不出來幾個的俊。
鞏雪還記得這個人說自己是女孩可惜,一直瞪著他。
大夫瞧著她小模樣生動極了,麵上不由也露出了慈愛的神情,仔細的給她看著脈,不斷嘖嘖出聲,“真是稀奇,這孩子竟比足月的孩子還健康。”
聽了大夫的話安今才鬆了一口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一副健康的身體是多麼的重要。
大夫剛離開,安今也有些疲憊地躺下準備休息,忽然想起什麼,她猛地睜開眼睛,“對了,越哥你的傷?”
鞏越掀開衣袖,給她看了自己已經包紮好了的手臂,“我的傷已經在醫館處理過了。”
他坐在床邊守著妻兒,和聲細語道“安心休息吧。”
這才安今才放下睡去。
他們所在的城鎮還算安穩,冬日雖然冷,但是炭火供應也比較充足。
安今就留在這個客棧坐月子,每日躺在床上,而鞏越也習慣了照顧她的一切。
鞏越端著滋補的湯藥踏入房門,就見女子側倚在軟枕上,烏發柔順的散在肩上,她手裡拿著個撥浪鼓,輕輕的搖著,哄著床上的孩子。
這隻撥浪鼓竟然還是最初在繡樓他買的那個,本來是她說無聊,買來給她解悶的,如今倒是用來哄他們的女兒了。
安今覺得女兒還是很好帶的,不哭不鬨的,也總會對著她笑,瞧著就人心軟。
而鞏雪卻在想,娘親跟她玩的遊戲都好幼稚耶,但是她喜歡娘親陪著她的感覺,前世外祖母死後,她一個人被扔在後院裡,都沒有人會跟她玩。
“薇兒。”鞏越邁步走到她們娘倆身側。
見到男人來,鞏雪眼睛一閉,假裝睡覺。
雖然知道可能不是她爹的錯,但是鞏雪心裡還是有些擰巴,她隻愛跟娘親玩,不想搭理他。
安今見到女兒這副小模樣,不由有些好笑。
“小雪兒怎麼睡覺了,是不想和娘親玩了嗎?那讓爹爹陪你玩吧。”
安今將女兒抱起送到男人懷裡,不留餘力的讓父女兩人培養感情。
“越哥,你抱會雪兒吧。”
鞏越抱著女兒,肌肉有些僵硬,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女兒好像不是很喜歡他,隻有他在給她換尿布的時候,女兒才會對他有好臉色。
其實隻是鞏雪怕臭到她娘,故意讓他乾這些臟活累活。
鞏雪感覺到自己從香香軟軟的懷抱轉移到了堅硬的手臂上,她睜開眼,剛想開哭假嚎兩嗓子,可見娘親在喝藥膳,又憋住了。
男人低頭和女兒大眼瞪小眼,看到和妻子有五分相似的女兒,鞏越心裡一片柔軟,輕聲道“雪兒是困了嗎?”
瞧著她爹輕晃著臂膀,試圖哄她入睡的模樣,鞏雪頓時心裡複雜。
這段時間爹娘的相處她也是看在眼裡的,也知道爹娘是真的相愛,而且爹爹真的把她和娘親照顧的很好。
所以前世真的是有什麼陰差陽錯嗎?
難道真的是他和娘親說的,是把她送回尚書府是因為他要去尋仇,並不是遺棄她,至於為什麼不回來,隻因為他死了——
或許因為心裡一直在想這件事,鞏雪晚上輾轉反側怎麼也沒睡著,然後她就察覺到了睡在外側的男人突然起身。
鞏雪還以為他是起夜,本來也沒當回事,然而卻聽到了一陣細微穿衣的聲音。
她側頭看去,就看到男人一副穿戴整齊,準備出門的樣子。
她的眸子裡閃著興奮的光芒,以為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
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出門肯定是背她娘出去做壞事。
她困擾的問題估計馬上就要得到答案了。
一轉身就對上女兒閃閃發亮眸子的鞏越……
鞏雪衝他伸了伸雙臂,意思是讓他帶著她一起去。
鞏越眉頭微擰,沉默了許久。
鞏雪知道他肯定不想帶她這個累贅,她裝作想哭的架勢,癟了癟嘴。
她一哭,娘親肯定會醒,她隻是想嚇嚇他。
男人果然妥協,無奈的將她抱起,順帶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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