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毓輕柔地灑下清水於修剪過的枝條上,她的眼中閃爍著冷靜而堅決的光,“男人的話,最是輕浮不可信。
一會兒,你悄悄將樂瑤的賣身契交給她,幫她逃離這個囚禁她的牢籠。”
雲意聞言,猛然回身,眼中滿是憂慮:“小姐,一個名譽已毀的女子,離開這裡,恐怕外麵的世界……”
蘇婉毓的動作微微一頓,眸中掠過深沉的思考,“那麼就讓她去柳兒那兒,幫我一同打理那間茶館。
身體的傷害又能怎樣?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鄭成晏,而非她。
“在我的茶館裡,隻要願意努力,自力更生並非難事,不必依靠任何男子。隻要我蘇家一日不倒,她們就有安身之處!”
雲意望著自家小姐,眼中漸漸升起敬佩之情,堅定地回應道:“是,小姐!”
蘇婉毓拍去手上的水珠,轉身步入屋內,侍女司棋緊跟其後,低聲道:“小姐,聽說二少爺昨晚邀請了方公子入府,恐怕事情已經變得複雜了。”
聞言,蘇婉毓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隨手丟棄了手中的帕子,“如此更好,就讓我們看看,他還能囂張得意到幾時。”
隨著三年一度的科舉考試日益臨近,鄭府上下似乎全神貫注於科考前為鄭老夫人籌辦的壽宴,對於鄭成晏高中之事滿懷信心,少有人去深究其中可能隱藏的危機。
鄭老夫人特意吩咐貼身侍女,以精致的瓷罐細心封裝了那溫熱的雞湯,每一滴都蘊含著對孫子鄭成晏深沉的關懷與期待。
這份關懷背後,是曾因薑瀅瀅事件而產生的家庭裂痕,儘管時日已過,那層無形的隔閡依然若隱若現,提醒著家中每一位成員曾經的不快。
如今,鄭老夫人的注意力緩緩轉移,投向了小郭氏隆起的腹部,那裡孕育著家族未來的希望。
她暗暗下定決心,這一次,要親手撫養這個孩子,彌補過往的遺憾,也為鄭家開啟一個全新的篇章。
距離小郭氏的產期尚有一月有餘,這段寶貴的時間被視作布局的關鍵時期。
而即將到來的壽宴,則成為了鄭家借以靠近那手握乾坤的帝王——軒帝的絕佳機會。
他們渴望通過這次盛宴,讓家族的女血脈,那位未諳世事的少女,能有幸接近那權力的巔峰。
在看似繁榮昌盛的鄭府內,奢華的裝飾掩蓋不了底層的**氣息,就像那些在陽光下顯得斑駁陸離的牆壁,剝落之處儘是汙垢。
丫鬟們如同忙碌的鳥兒,她們的身影快速穿梭在長廊與院落間,為了這重要的壽宴準備著,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從華美服飾的選擇到出行車輛的配備,無不體現出一種近乎苛求的嚴謹。
最為關鍵的壽禮,鄭老夫人早已籌謀許久。
她特彆邀請了嶺南的名畫家景某,以其巧奪天工的技藝模仿宋玉靈大師的潑墨山水,創作了一幅幾可亂真的傑作。
畫卷被小心翼翼地隱藏,直到壽宴啟程的那一刻,老夫人才吩咐人取出,那份慎重,仿佛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去,請五小姐來見我。”
鄭老夫人今日本就氣宇非凡,一襲華貴的命婦禮服更襯托得她威嚴而生機勃勃,往日病弱的模樣似乎完全被這股不凡的氣勢所取代。
“是,老太太。”
丫鬟恭敬領命,不一會兒,便引領來一位麵容如桃花綻放的少女。
這便是昔日鄭侯爺的私生女,幾年前才被正式迎回鄭府,由老夫人親自撫育。
初衷不過是想在晚年有個伴,沒料到,時至今日,她竟成了家族布局中的一枚關鍵棋子。
五小姐較之鄭茵茵年輕幾歲,距離及笄之年不過咫尺,但她亭亭玉立的身姿,與鄭茵茵並肩而立時竟毫不遜色,展現出一種不同凡響的氣質。
自幼生於外室,她習慣了深府中的爾虞我詐,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雖無驚世之才,未能贏得父親的偏愛,但她性情溫和,對老夫人的吩咐總是言聽計從,從未有半點違背。
當鄭老夫人輕輕展開那珍貴的畫卷,遞到五小姐麵前時,她的聲音柔和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量:“我希望你能在今日的壽宴上,代表我將這幅畫贈予陛下。”
五小姐緩緩屈膝,雙手接過畫卷,眼神裡充滿了堅決:“是,老太太。”
看到五小姐舉止得體,鄭老夫人的眼中流露出滿意與深意:“我的孩子,雖然你的身份並不顯赫,但若想在這世間有所成就,今日的機會萬萬不可錯過。”
“如果能夠得到公主的青睞,哪怕是在宮廷中隻做一名佳麗,也是向上攀爬的一條路。”
“孫女明白,定不會辜負老太太的期望。”
五小姐捧著畫卷,深深拜下,眼眸中閃爍著不為外人所知的抱負與決心。
她容貌或許並非傾國傾城,但那雙眼睛清澈得猶如晨曦的露珠,腰肢纖細,仿佛輕輕一握就能盈滿掌心,與宮中的眾多佳麗相比,她有著一種獨特的韻味,正如鄭老夫人常說的,她似水,溫柔中蘊含著堅韌,這正是男子所鐘愛的。
緊握著畫卷,五小姐站起身,眼中閃爍著勃勃的野心。
不同於鄭茵茵的活潑開朗,五小姐鄭洛惜性格內斂,做事沉穩,這一點在後宅中的表現與蘇婉毓有著幾分相似。
然而,若是心術不正,她的手段恐怕比鄭茵茵更為狠辣,讓人難以招架。
在前世的記憶中,薑瀅瀅入門前,蘇婉毓對這位知書達理的小姑頗為欣賞,還曾提議將她與洛家的表兄撮合。
那時的洛文軒雖隻是個書生,但家世顯赫,本是一樁好婚事。
然而鄭老夫人並未同意,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殊不知,正是這樣一次無意的提議,種下了鄭洛惜心中的怨恨。
她看不起洛家,認為他們是商人出身,地位卑微;同時,她堅信蘇婉毓提出聯姻是彆有用心,是對她外室之女身份的輕視和侮辱。
因此,她對蘇婉毓心懷不滿,在後者被困於柴房時,多次尋找機會發泄憤怒。
重生之後,蘇婉毓方意識到,隻因自己一句無心之語,竟讓對方懷恨如此。
每當想到這裡,她總不免苦笑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