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府的夜晚寧靜而深沉,鄭成晏方才從酒醉中醒來。
“二少爺,二少爺。”
小廝在門外焦急呼喚。
他昏昏沉沉地坐起,揉搓著疼痛的額頭,搖搖晃晃地走向桌子,一口氣喝下一盞涼茶,才開口:“進來。”
小廝趕緊推門進入,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
“二少爺,梁王剛派人送來了書信,您快看看。”
小廝連忙將手中的信箋奉上。
鄭成晏意識尚未完全恢複,一觸碰到信函,立刻清醒過來,慌忙拆開。
信中,赫然是科舉的試題。
“這……這是什麼?”
他大吃一驚。
小廝壓低了聲音回答:“少爺,聽說這就是今年科考的題目。”
鄭成晏震驚莫名,慢慢合上信件,環顧四周。
小廝笑眯眯地說:“二少爺,我已經讓人把附近的人都打發走了。”
“這確實是梁王送來的試題?”
鄭成晏神色嚴肅。
小廝堅定地點了點頭:“沒錯,是梁王的親信親手交給我,特彆交代不要聲張。”
“他還說,二少爺若是能高中,一定要多多照顧他。”
鄭成晏再次審視這份試題,將它鋪展在桌上,仔細研讀,許久之後,緩緩點頭:“確實,這題風與吳丞相的筆觸頗為相似。”
鄭成晏心知肚明,梁王不會欺騙他,此事的真實性不容置疑。
但他不知道的是,背後的真正策劃者,並非梁王,而是蘇婉毓。
自裴府歸來途中,她憑借著超凡的智慧,模仿梁王的筆跡,重演曆史的布局,派密使冒充梁王之名,將試題呈現在鄭成晏麵前。
手中的試題雖然千真萬確,但在科舉當日,軒帝定會重新擬定試題,親自監考,不容許任何外界的乾擾。
這一場無聲的較量,深藏玄機。
鄭成晏的手指在試題上的墨跡上來回撫摸,心中激蕩不已,喜不自禁:“天助我也,天意果然不虛!”
他爽朗的笑聲驅散了連日的陰鬱,身旁的小廝也跟著歡喜鼓舞起來。
其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試卷上鐫刻的墨跡,那指尖的觸感仿佛是對智慧的無聲敬禮,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自信弧度:“速去,召方容澤前來!”
此言一出,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幾分,因這方容澤,不過是柳兒虛設的親屬身份,實則為鄭成晏精心布局的棋子,一個為了科舉考試而預先選定的替考者。
小廝聞令,腰杆挺直,迅捷而恭敬地回應:“遵命,二少爺。”
言語簡短,卻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執行力,足見鄭成晏平日的威嚴。
隨著科舉大考的臨近,鄭成晏早已暗中將方容澤藏匿於府邸深處,靜待這一關鍵時刻的到來,猶如獵人潛伏於草叢,等待捕獵的最佳瞬間。
不過片刻,一位身著仆從服飾,眉宇間卻難掩書卷氣的青年便站在了鄭成晏的麵前,微微低頭,恭敬地喚道:“二少爺。”
鄭成晏轉身,目光銳利地審視著這位表親,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決:“我手中持有一份試題,望你代我揮毫,期限三日,務必完成文章。”
這不僅是命令,更是對方容澤能力的信任與挑戰。
方容澤低首,聲音微弱而順從,似是被這份沉重的委托壓得喘不過氣:“謹遵吩咐,二公子。”
言罷,他接過了那份沉甸甸的試題,手卻不禁微微顫抖,幾乎無法把握住這份命運的重量。
察覺到方容澤的不安,鄭成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緊緊握住那份試題,仿佛是要將力量傳遞給他:“記住,此事絕不可泄露半點風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僅是我,你也將難以幸免。”
這話像是一把無形的鎖,將方容澤牢牢束縛。
話音剛落,方容澤的手抖動得如同風中落葉,試題差點滑落。
鄭成晏見狀,反手一握,將試題穩住,同時低聲安慰:“勿需恐慌,隻要你守口如瓶,將來共享榮華富貴。”
方容澤仿佛感受到了這份承諾的力量,膝蓋一軟,轟然跪倒在地,額頭深埋於雙手之間,嗓音中帶著決絕:“願為二少爺效勞。”
鄭成晏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那神情仿佛已經看見了功名加身的自己,輕輕拍了拍方容澤的肩膀:“起來吧,速速回去構思你的傑作。
以你的才華,一篇驚世之作當不在話下。”
說罷,他又輕輕拍了拍方容澤的臉龐,既是鼓勵,也是催促:“去吧。”
方容澤小心翼翼地將試題收好,站起身,每一步都顯得格外謹慎,轉身緩緩離開。
就在方容澤離開的瞬間,鄭成晏的目光一斜,與小廝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
小廝心領神會,立刻安排兩名隨從秘密跟隨方容澤。
鄭成晏深知人性的脆弱,不容許絲毫背叛的可能,從此,方容澤的每一個舉動,無論飲食、休息還是如廁,都在監視之下,毫無逃脫或泄密的可能。
然而,這場精心策劃的局,實際上早被蘇婉毓算計在內,方容澤亦有自己的打算。
“留題作文,從鄭成晏言。”
這八個字,是他行動的準則,也是在這場棋局中求存的唯一途徑。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僅需遵循鄭成晏的指令,沉靜心靈,專心致誌於文章的創作。
鄭成晏在室內來回踱步,嘴角的笑意難以抑製,過往顧凜君的挑釁似乎已被他暫時遺忘,直至深夜,夢境中的陰影開始纏繞他心。
在夢裡,他跪在塵土中,卑微地磕頭,抬頭時,顧凜君與蘇婉毓相擁的場景刺痛了他的雙眼。他們眼中的深情與不屑,像是一把無形的刀,將他切割得體無完膚。
夢醒時,滿身冷汗,鄭成晏猛然坐起,呼吸急促。
門外,侍女樂瑤輕手輕腳地進入房間,擔憂地詢問:“二少爺,何故如此?”
樂瑤是他的貼身侍婢,常伴其左右,夜晚也守在他的身旁,以防不測。
鄭成晏目光一凜,猶如夜空中的鷹隼,犀利而冷漠地看向樂瑤。
樂瑤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連連後退,結巴道:“二……二少爺,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聲音細弱蚊蚋,卻無法掩飾內心的慌亂。
鄭成晏沒有回答,突然一把抓住樂瑤的手腕,力量之大,竟將她強行拉至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