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說得對。”郭氏的神色略微緩和,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順從地飲下了蘇婉毓遞來的湯。
那熱湯似乎帶著某種神奇的力量,隨著它緩緩流入腹中,郭氏的麵色逐漸恢複了幾分紅潤,但那雙眼睛深處,對蘇婉毓的鄙夷與不滿並未消散。
即使身處困境,她心中的那份驕傲與偏見仍舊根深蒂固。
蘇婉毓心中明鏡似的,知曉郭氏對自己的真實態度,於是她加快了喂湯的速度,一勺接著一勺,動作流暢而機械,仿佛在完成一項既定的任務。
回想起前世,郭氏對待自己的方式更為粗魯與無情。
那時,她命令侍女強行掰開自己的嘴,一碗又一碗地灌下那些苦澀的湯藥。
“喝吧,喝吧,反正這些年你也喝習慣了,不在乎這幾碗。”那話語中的冷漠與輕蔑,至今仍讓人心寒。
“像你這樣低賤的女人早該死了,這湯算是賞你的,讓你多苟延殘喘幾年。放心,不久之後,你會在這兒慢慢腐爛至死。”
那些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一刀刀割在心上,湯藥雖無味,卻在腹中燃燒,痛苦讓當時的她尖叫連連,卻換不來絲毫同情。
兩碗湯藥下肚,她的胃裡猶如翻江倒海,吐出的儘是鮮血與碎肉,那一刻,她仿佛能感受到身體的每一寸都被淚水浸泡,軟弱無力。
而現在,蘇婉毓從回憶中抽離,將最後一勺藥湯輕輕送入郭氏的唇邊,動作中帶著一種微妙的諷刺與報複的快感。
郭氏輕輕擺手,聲音微弱而無力:“難為你了,這湯倒是挺合口味。”
蘇婉毓放下空碗,站起身,語氣平淡地說:“娘喜歡的話,明兒我還來熬。”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留下郭氏一人在昏暗的房間中,門吱呀一聲關上,屋內僅剩下一抹昏黃的光影,顯得格外孤寂。
夜幕降臨,郭氏突然感到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嘶吼了一整夜,小院內卻隻有死一般的寂靜,無人回應她的呼喚。
次日清晨,那突如其來的疼痛莫名消失,她誤以為是傷口作祟,未曾將此事與蘇婉毓聯係起來。
直到三天後,當她發現原本烏黑亮麗的秀發開始紛紛脫落,才恍然大悟,那湯中必有蹊蹺。
“來人!快來人啊!”郭氏憤怒地掙紮起身,朝著門邊呼喊,然而門外隻有一片死寂,沒有半點回應。
她試圖推開房門,卻發現門已經被牢牢鎖住,絕望與恐懼在心頭蔓延。
她用力拍打著門板,聲嘶力竭地喊道:“來人哪,放我出去,我要見鄭二爺!”
回應她的,卻是同院侍妾冰冷的話語:“郭姨娘,彆費勁了,老爺吩咐過,為了你的傷勢考慮,不允許你踏出這門一步。”
郭氏怒火中燒,厲聲嗬斥:“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麵前放肆!”
然而,那侍妾隻是冷笑,言語間滿是不屑:“郭姨娘,你現在不過是芳花閣裡的一員,和我們這些低賤之人有何區彆?省省力氣,多活幾日吧。”
隨著房門哐當一聲關閉,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郭氏的手指緊緊摳住門檻,眼中滿是滔天的恨意:“你們都給我記著,我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那一夜,郭氏的拍門聲與呼救聲,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而這一切,都在蘇婉毓的精心策劃之中。
周媽媽被遣散,丫鬟們也被送離京城,郭氏孤立無援,隻能寄希望於郭家的援助。
然而,鄭侯爺又怎會允許郭家人踏入這院子半步?
郭氏的呼喊聲越來越弱,當她無意間望向銅鏡,才發現自己滿頭的青絲已儘數脫落。
月光下,光禿的頭頂反射著刺目的寒光,若是鄭侯爺念及舊情前來探訪,恐怕也會因這駭人的景象而轉身離去。
郭氏一拳狠狠砸向銅鏡,鏡子應聲而碎,碎片四濺,如同她此刻支離破碎的心。
與薑瀅瀅的歇斯底裡不同,郭氏表現得出奇的冷靜,她凝視著破碎的鏡麵,一切真相漸漸浮出水麵。
原來,這一切都是蘇婉毓的精心布局!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郭氏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她喃喃自語,難以置信。
那個曾經被她母子欺淩、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成了她命運的主宰,將她牢牢束縛。
“不可能!怎麼會是她?那個唯唯諾諾的商賈之女!怎麼可能有如此深的心機?!”郭氏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不解。
如果說是親妹所為,她或許還能接受,但害她至此的,竟是那個她從未放在眼裡的兒媳!
“早知道,就該對她下狠手,讓她早點去見閻王!”
郭氏冷笑,身體因憤怒而顫抖,她蹣跚著走向那張彌漫著藥味的床,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壓抑。
曾經那個端莊優雅的鄭夫人形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鄭家的院子廣闊無垠,郭氏的呼喊聲在空曠中回蕩,卻無人回應。
晨曦初現,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亮了房間的一角,蘇婉毓再次提著藥罐,步入郭氏的屋內。
聽到腳步聲,郭氏的眼皮微微顫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未及看清來者,便急切地從床上滾下:“是晏兒嗎?你終於來看娘了嗎?”
“晏兒,娘日日夜夜地盼著你,就為了看你一眼。”她的話語中充滿了期盼與憂慮。
“那小郭氏沒欺負你吧?你爹他,沒對你有什麼不軌之心吧?”郭氏連珠炮似地問道,滿是擔憂。
“哎,娘得告訴你,你得小心蘇婉毓那丫頭!”
“就是她,一切都是她害的娘,晏兒,你得替娘報仇啊!是她,是她把娘折磨得不成人樣!”
郭氏的聲音裡充滿了怨恨與不甘,她未曾料到,自己一生的驕傲與尊嚴,竟會在一個年輕女子手中,如此輕易地被碾碎。
郭氏踉蹌著腳步,邊往老舊的木門邊挪動,邊用衣袖胡亂抹去眼角的淚水,聲音裡夾雜著憤怒與不甘:“那個狐媚子,憑她,哪裡有半點資格邁進我們家的門檻?若不是貪圖她蘇家那點蠅頭小利,她連給我們提鞋都不配!聽我一句勸,找個合適的時機,讓她懷上孽種,再用那腹中的生命逼迫她掏出所有的金銀,一旦錢到手,我們就讓她生不如死,剝她的皮,抽她的筋,方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