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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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猶豫片刻,終是躬身領命:“是,小姐。”

蘇婉毓轉身擦手之際,又問:“長公主何時回京,可有確切消息?”

司棋壓低聲音:“據說,長公主昨天已過了浮玉山,明日預計就能抵達京城。”

蘇婉毓的臉上綻放出一絲笑意。

目前鄭府眾人對她有所忌憚,很大程度是因為長公主的庇護。

他們蘇家商人出身,在朝廷並無實權,儘管偶爾能與權貴交往,那也不過是金錢上的往來。

那些權高位重者私底下隻視他們為可以榨取的金庫。

現在,蘇家隻剩下她這個獨女,外界皆希望他們家道中落,財富散儘。

唯有長公主與眾不同,由於與母親早年的交情,對母親的繡技尤為欣賞。

她要重新拾起母親的手藝。

這手藝,能夠為她贏得長公主的青睞,從而獲得一絲立足之地。

她緩緩回到案幾旁,手中再度拿起那方繡帕,金黃的桂花圖案躍然其上,這些繡花與記憶中攝政王袍袖上的刺繡幾乎一模一樣。

她確認無疑,這正是母親生前的絕世之作,世間再無第二。

得益於嬤嬤的幫助,她收集了許多母親的圖案樣本。

昨夜一番嘗試之下,竟已能複現母親手藝的七八成精髓。

“待到長公主安居宮中,便派人送去帖子,過幾日親自拜訪公主府。”蘇婉毓的目光輕柔地掠過繡帕上的每一片花瓣。

侍女司棋恭敬應答,隨即默默行動,移栽桂花樹。

夕陽如血,將青石鋪就的庭院染上一抹緋紅,透過雕花窗欞,橘紅色的餘暉溫柔地灑在屋內。

柳兒緊握著藥盒,靜靜地坐在床邊,沉默之後,最終決定從盒中取出那包細碎的藥粉。

鄭老太太給的是一種慢性的毒藥,需連續服用三月才能見效果,總計三十包,這意味著從今夜開始,她就要在蘇婉毓的日常飲食中做手腳。

內心的掙紮起伏不定,柳兒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黑發,麵龐扭曲變形。

最後,她走向桌旁,從木箱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勺,將毒粉藏於指甲之下,隨即拎起鄭成晏贈送的琉璃茶具,邁向蘇婉毓的住所。

對於柳兒的到來,蘇婉毓並不感到意外,命雲意備茶。

柳兒儀態萬方地行了一禮,“二少奶奶,先前您出手相助,使我得以脫困家中束縛,感激之情難以言表,特此前來致謝。”

說罷,示意侍女奉上那套流光溢彩的琉璃茶具。

茶盞之色絢麗多姿,單是觀賞便足以令人心曠神怡,其價值足可換來幾個月的豐盛佳肴。

蘇婉毓卻婉言謝絕:“不用了,當初相助並非有所圖謀。”

雲意剛將兩杯茶擺上桌麵,柳兒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手執一杯,恭敬地遞到蘇婉毓麵前:“二少奶奶,請用茶。”

身為妾室,為妻室斟茶是常態,但就在這一瞬之間,毒粉已悄然融入茶水中。

柳兒的動作乾淨利落,神色未露絲毫異常,若非事先知情,恐怕連蘇婉毓也無法察覺。

蘇婉毓低頭凝視著茶盞,卻未急於接過。

柳兒彎腰站立,心中忐忑不安,臉頰雖仍保持著紅潤,但背後衣衫已被緊張的汗水浸濕。

昔日的她,或許會毫不猶豫地對蘇婉毓下手,可今日,自從踏入這個門檻,腦中揮之不去的都是蘇婉毓曾經的那些話語,特彆是那塊藏於貼身處的銀兩,灼燒著她的良心。

鄭府如同一座由白骨堆砌的地牢,而蘇婉毓似乎成了開啟自由之門的唯一鑰匙。

蘇婉毓收回視線,故作無視,淡然接過了茶杯:“若無他事,你先退下吧,二少爺晚間還可能召喚你侍寢。”

柳兒低垂著頭,僵硬的手懸在半空,目光不時偷瞄著那即將被舉起的茶杯。

正當蘇婉毓欲詢問之際,柳兒猛然上前,奪過茶杯,將其中的茶液儘數傾倒在了旁邊的花盆中。

“哎呀!柳姨娘,你這是做什麼?”雲意驚訝之餘,急忙上前阻攔。

蘇婉毓迅速對雲意使了個眼色,雲意即刻會意,快步將門窗關緊。

蘇婉毓掃了眼那被倒掉的茶水,質問道:“說吧,你此舉何意?”

柳兒眼眶泛紅,跪倒在地:“二少奶奶,這茶不可飲用!”

“為何不可?”蘇婉毓追問。

柳兒咬著下唇,聲音帶著哭腔:“茶中有毒……”

雲意驚詫,連忙拾起地上的茶杯仔細檢查,那無色無味的毒藥,實難被旁人察覺。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小姐下手!”雲意憤怒地質問。

柳兒身子一顫,跪伏在地,對著蘇婉毓重重磕頭:“二少奶奶,婢子也是出於無奈,是老太太命令的,我不得不服從。”

蘇婉毓製止了雲意,轉而向柳兒問道:“既已下毒,又為何阻止?”

柳兒淚眼婆娑,仰望著她:“二少奶奶,昨日你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什麼話?”蘇婉毓反問。

柳兒眼眸中充滿渴望:“您說,像我這般女子,亦能不依附於人,活出自我,坦蕩從容……”

蘇婉毓未立即回應,心中也在默默拷問自己,那份初入府時對自由的向往,是否還能夠堅持?

良久,她的心中響起了一個堅決的回答,可以,必須可以。

命運給予她重新選擇的機會,哪怕路途再艱險,她也要全力以赴。

蘇婉毓沒有直接回答柳兒的問題,而是反問:“在二少爺身邊多年,你對他,是否存有情愫?”

柳兒的身子微微一震,笑容中夾雜著苦澀,顯得格外淒涼。

“二少奶奶,我隻是個供他消遣的小妾。”

“府中人說我是攀龍附鳳,可他們哪裡知道,若非這般,我一個被父母遺棄,兄嫂欺淩的弱女子,又如何在這深宅大院中求得一席生存之地?我隻求一份平淡,一個能夠心靈相犀的伴侶,共同度過餘生。”

老太太的說要抬她做偏室,她心裡清楚,都是騙她的話,到頭來,怕是連一副草席裹屍都是奢望。

她本已做好了沉淪的準備,卻因蘇婉毓那幾句話,心海再次翻湧。

她好奇,像她這般卑微渺小的存在,真的能如蘇婉毓所說,掙脫束縛,活出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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