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一切都透漏著詭異。
白薑滿腔反擊的力氣無從施展,渾身肌肉因為緊繃而發酸。
這時候,外麵拖拽的動靜已經遠去。白薑決定還是得出去看看,掌握一些線索。
輕手輕腳鑽出收銀台,白薑小心地上的碎玻璃和垃圾袋。弓著腰躲在牆後探頭往外看,她屏住了呼吸。
難以形容她看見了什麼,那是兩個“張牙舞爪”的人形,腳不是腳,手不是手,那兩人“走”出了海藻般搖晃曲折的形狀跟線條,以至於白薑要多看幾眼才能辨認出那是“人”。
可是人怎麼可能那麼走路?
目送那兩人飄走,白薑的心情非常沉重,這個副本再次刷新了她對無線逃亡副本遊戲的認知。
她不想回到店鋪裡,剛才那道近在耳畔的聲音讓她回想起來還覺得心悸。但她又覺得此時到街道上會更危險,其他店鋪也充滿未知,斟酌之後,白薑還是回到店鋪裡,重新蹲到收銀台下。
聲音暫時沒拿她怎麼樣,她可以忍耐。
白薑決定在這裡等待直至天亮。
十幾分鐘後,那道聲音又響起了。
“你餓了嗎?”
相比於第一次的震驚恐怖,這一次白薑已經能穩住心神了,她第一時間側頭,仍沒有看見東西。
聲音第三次響起時即將天亮,這回問的是:“你困嗎?”
白薑很困乏,注意力有些分散,這句話她險些就回答了,嚇得她瞌睡蟲都飛了。
她隱約有些明白了,這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秘東西,看似對她沒有傷害,但一直在找機會用一些非常日常的的話語來勾引她回答。
如果她回答了,沒有表露出惡意的聲音會在瞬間長出獠牙嗎?
天邊泛起魚肚白,天色漸明。白薑還是沒有出去,她在等待街道白天有沒有變化。
變化來得非常快!
太陽剛升起沒多久,白薑就聽見接二連三的開窗聲開門聲。
啪啪啪!
窗戶被用力打開,死寂了一整夜的街道似乎要用這種暴力粗魯來發泄整夜靜默帶來的苦悶與惶恐。
砰砰砰!
聲音越來越大,開門開窗的動靜大得像要拆家。
“趕緊的彆拖遝了!”
“老二,快起來要出門了!”
“誰偷了我家的衣服!要死啊!”
人聲也混了進來,高高低低,嘈雜又悅耳。
這條街道就這樣活了起來,煙火氣讓白薑安心不少,她又等了等,看見有人上街了!
看那些人走路的姿勢,是正常人類。
他們行色匆匆,說是走路不如說是在跑,好像特彆趕時間。
看著他們手頭的袋子、籃子以及背上的包,白薑心中困惑。她走出店鋪,跟著他們往前走。
夜裡沉寂的兩側樓房這時候都門窗大開,白薑邊走邊觀察,看見有人將衣服、被單伸出窗子,用衣架用力拍打。灰塵在陽光下飛揚,樓下的居民破口大罵:“灰塵都揚我臉上了,說好了按順序來曬,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另一扇窗後麵,一個女人在抱怨:“都讓你快點了你怎麼這麼拖遝啊,太晚過去一會兒挑不到好東西了!”
幾個小孩從樓道裡跑出來,每個人都提著籃子,他們打鬨著嬉笑著,小嘴跟機關槍一樣,語速很快,好像積攢了一籮筐的話要抓緊時間傾倒出來。
“讓一讓!讓一讓嘿!”
有人騎單車從後麵趕來,速度非常快,白薑側身躲過,聽見不少人在咒罵這人:“騎那麼快趕著投胎啊!”
白薑親眼看著出門的人越來越多,後來這條街幾乎都是人了,大家摩肩接踵,摩擦頻生,她耳邊都是吵鬨聲。
這個副本真的挺奇怪的,白薑觀察著npc們,發現在他們生動的表情活潑的話語中,眼神卻有著難掩的疲憊跟驚惶。
她什麼都不敢問,她總覺得npc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有一根無形的弦緊緊繃著,也許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他們崩潰。
“請問,你們要去哪裡啊?昨天晚上你們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後方忽然響起一道女聲。
熱鬨的場景瞬間凝固,所有npc都收聲了,白薑親眼看見身邊正在打鬨的小孩的笑容一寸寸凝固,嘴巴還保持著大笑的形狀,但一點聲音都沒有再發出來。小孩的眼珠子向後轉動,似乎是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誰在說話——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在挪動!
白薑覺得毛骨悚然。
“怎、怎麼了?”發問的女玩家擔驚受怕了一夜,後來好不容易才睡著,醒來後發現街上竟然這麼熱鬨,頓時心下大安,趕緊衝出來找npc打聽情報,沒想到自己才問了這麼兩句話,所有npc都不說話了!她有些害怕,退後一步。
這一步像是一個開關,唰唰唰所有npc都轉過身側過頭看她。
這一幕太驚悚了,女玩家發出短促的受驚的叫聲。
在npc動作的時候,白薑慢一拍跟上,她也跟著轉身了。
她跟街道上的npc一起看向女玩家的方向,隔得有點遠,她看不見女玩家的模樣。
餘光裡,白薑看見兩側的窗戶站著的npc也停下了手頭的事情,齊齊盯著女玩家。
“是怪物!”一個聲音尖利響起,落下判詞。
所有npc的神情同時變得猙獰仇恨,他們舉起手上的東西做武器朝用儘全力女玩家打去。
“殺了她!她是怪物啊!”
npc們潮湧著擠過去,女玩家徹底被嚇壞了,拔腿就跑。
白薑被人群裹挾著走,她看不見女玩家在哪裡,隻能從npc的追逐中判斷女玩家還在逃,她衷心希望對方能夠逃出去。
女玩家也希望自己能夠逃出去,但到處都是人,她再也跑不動了。npc攻擊她,她倒在了地上,很快遍體鱗傷。她不想就這麼倒下,她還想要逃,於是她用治療包治好身上的傷口,可新的攻擊會立刻到來……
後來,她所有積分都用完了,再也沒有辦法睜開眼睛。
白薑終於擠到近處,隻聽見有npc在慶幸地說:“還好提前發現了,果然是怪物,怪不得打了這麼久才死。”
“就是就是,我專門瞄準她的頭,你看我的斧頭,都豁口啦!”
“怪物都該死!”
“呸!”
npc們心滿意足地散開,繼續趕路。白薑終於看見女玩家了。她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濕,完全看不出原先的顏色——她的臉也血肉模糊一片,聽剛才說話的聲音,應該跟她一樣年紀大。
她心中難過,卻不敢表現出來,也不能替她收屍。隻能看那麼兩眼,她就佯裝自然地轉身,跟其他npc一起繼續往前走。
npc們恢複正常,繼續快活地、活潑地交談說笑著。被濺了一臉血的一個npc阿姨甚至還熱情關懷地問白薑:“哎喲你這孩子,怎麼沒有帶個袋子啊,一會兒裝不了多少果子呀!”
她的表情是那麼真摯關切,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肉顫動,上麵的血就往下淌。
“家裡的袋子都用完了。”白薑“傷心”地說。
npc阿姨同情地看她:“那你也得找點東西做一個呀,你聽我的,你這個外套還可以,脫下來也能裝東西,一定要多裝一點,黑夜這麼長,我們就靠這些食物活下來呢!”
“好的,謝謝你大姐姐,你真好。”白薑拿出了最好的演技,聽她的話當即解開拉鏈,脫下運動服外套,在npc阿姨的指點下將袖口打結,再將拉鏈拉上。npc阿姨送給她繩子:“把下擺綁起來,等一下裝好東西了,就再把領口綁起來,這不就是一個蠻不錯的袋子了嘛!”
“謝謝大姐姐!“白薑感激地道謝,將npc阿姨哄得合不攏嘴:“哎呀叫什麼大姐姐,我都這把年紀了……”
白薑垂眸,慢慢地將染血的繩子將領口封起來。這根繩子上的血非常新鮮……她想象著它染血的畫麵,也許是阿姨講繩子綁在剛才那個女玩家脖子上,用力勒緊……
一種惡心感跟憤怒一起湧上心頭,白薑緊緊抓著繩子。
“小妹,你怎麼啦?”
“我沒事,就是很感動大姐姐這麼幫助我。”再抬頭時,白薑臉上已經掛上笑容,“大姐姐一看就經驗豐富,我真是太佩服了,一會兒我一定跟緊大姐姐,向大姐姐學習。”
“好說好說,你跟著我,一定能搶到最好的果子!”
這個npc多次提到果子,白薑心中疑慮漸重。
就這樣,白薑跟著npc大部隊行動著,期間她見到其他玩家——還挺好辨認的,這裡的人都有一種外露的神經質,他們都愛用說話來掩蓋恐懼,可是話說得越多,恐懼就流淌得到處都是,久而久之,白薑都有些受影響,跟著話多了起來。
她沒有跟其他玩家相認,他們也沒有相認的打算,大家微不可見地點頭示意,繼續扮演“當地人”。
這一走,就走了快兩個小時。
“太晚了,太晚了!”
“快走快走,今天太晚了!”
“抓緊時間啊,彆回不了家!”
npc開始焦躁,連一直跟白薑聊天的阿姨臉上的笑容都消失大半,加快腳步狂奔起來。白薑跟著奔跑,十幾分鐘後抵達目的地。
“快去搶,晚了就沒了!”阿姨眼冒綠光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