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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慈並沒有站多久,很快又回了。
她進了屋子,看著丫頭一見著她便圍上來小聲道:“世子爺不讓我們伺候,這會兒又睡過去了。”
“夫人該怎麼辦?”
沈微慈問:“醒酒湯呢?”
一個丫頭連忙過來上前一步低聲道:“醒酒湯世子爺一回來奴婢就端過去了,世子爺卻不喝,奴婢也勸不了。”
沈微慈點點頭,讓丫頭去端兩盆熱水來,又端著桌上的醒酒湯進到內室。
宋璋靠在床榻上,閉著眼睛,像是極累的。
沈微慈輕聲走到宋璋身邊,看著靠在床榻上的人,坐在了他身邊。
她伸手放在宋璋的手上:“夫君先喝了醒酒湯再睡吧。”
“要是夫君不想睡,我想與夫君說說話。”
回應她的依舊是一片沉默。
宋璋像是睡了過去。
這時候外頭的丫頭端熱水進來,沈微慈便站起來讓她們進來。
她給宋璋除了外衣,又潤了帕子給他身上擦了擦,這才叫丫頭們去睡。
此刻早已月上中天,沈微慈卻半分睡意也沒有。
她看著宋璋睡過去的俊美麵龐,她想著或許她也不懂他,她更累了。
她守在他身邊許久,才起身去軟榻上靠著。
第二日醒來時,沈微慈才發現自己睡在了床榻上,隻是沒見宋璋的身影了。
上午在老太太那兒見了一些國公府的管事,宋老太太要她去各處看看,熟悉熟悉,沈微慈也應了。
侯府養的人不少,廚房,洗衣房,繡坊,還有木匠,花匠,養馬的,更養著個戲班,林林總總百多號人,多是由這些管事管著的。
那些跟在沈微慈身邊的管事討好道:“哪需世子夫人親自走一趟,小的們一切都打理的好的,大小事不需您操心。”
“老太太也極信任我們的。”
沈微慈笑了笑,知道這些人什麼意思,大抵是看自己年輕或許不想管事,便多糊弄過去。
沈微慈今日走這一趟不過就是立個態度罷了,讓這些管事明白她不是事事都不過問的。
她手上拿著扇子擋在額前遮光線,卻沒有馬虎的走了個遍。
去後廚時還事無巨細的問了清楚,也拿了賬目一一的看。
這後廚賬目她不過一眼就看出不對來,騙騙宋老太太這種從未體會過下頭人的上位者來說倒是容易,糊弄沈微慈卻是糊弄不過去的。
每樣菜都提高了價錢,好在沒太過分。
她未點破,畢竟廚房是最好撈油水的地方,且又最容易被人做手腳,倒沒必要,隻要不是太過的,她也就睜一日眼閉一隻眼。
這賬目還算貪的不多,一月裡二三十兩銀子,在宋國公府光是廚房一月開支就兩百多兩銀子,多的時候三四百兩,算不得顯眼。
況且她還沒真的管家,犯不著這時候來管。
她又叫人將下人叫來認認人,順帶點了人數,發覺每個管事下頭都憑空多了一兩個人領月例。
旁邊站著的管事額上直冒汗,暗想著這位少夫人當真是不好糊弄了。
老太太可不會管這些小事。
國公府家大業大,誰管著點蒼蠅腿。
這幾個管事裡,有的期期艾艾編著理由,有的直接理直氣壯的說弄錯了。
沈微慈笑了笑,隻是道:“弄錯了重新做一份名冊送來就是,也不是什麼大事,往後仔細些就好。”
走了大半上午,她也不再讓這些管事為難,敲打一二,稍微忌諱著些,讓他們覺得她不好糊弄就是。
這些管事多是宋老太太一路提上來的人,有的還沾了遠房親戚,宋老太太還在,她沒必要管太緊,但也不是什麼都不管,讓他們知道這個就是。
中午一回去,恰好來福就又來了。
沈微慈見著來福,便坐在廊下打著扇,看著來福問:“他們又去了?”
來福彎腰看著沈微慈就連忙道:“可不是,今兒一大早就又去了。”
“這回直接躺在了侯府門口,鬨著侯府要逼出人命,我們一趕他們,他們就拿剪刀哭喊著要死,我們也怕真鬨出人命來,也拿他們沒法子。”
“那聲音大的很,胡同旁的人都引來看熱鬨,老太太怕事情鬨大,就又趕忙叫他們進去。”
“結果他們卻非不進去,撒潑要二夫人給他們買宅子。”
說著來福又看向沈微慈:“三姑娘倒說對了,二夫人可不又往您身上潑臟水。”
“說那是您的舅舅,就該由您來管,讓他們去國公府找您去。”
“好在二老爺和老太太是個明事理的,知道引這豺狼來的是誰,三夫人也講理,讓二夫人彆給三姑娘找麻煩。”
“且那家人鬨得實在太凶,就揪著二夫人不放,不給他們買宅子便不罷休。”
“鬨得二老爺氣的直接甩手,讓二夫人自己想法子去。”
京城裡買一個宅子可不是什麼小錢,沈微慈知道,即便二房的出的起,那也是要被挖了半去,哪裡舍得。
看來真真是要將二房逼急了。
沈微慈看向來福又問:“那他們後頭走了沒?”
來福搖頭:“還沒走呢,說二夫人不給他們買宅子,往後就住在侯府了。”
“還說他們在外頭有人,隻要他們出事了就馬上報官。”
“老太太都沒法子了。”
“後頭還是老太太怕人儘皆知,出麵又給了他們些銀子,才讓他們先回去的。”
“那給的銀子可不少。”
沈微慈點點頭,歎息:“估摸著還有下回。”
“我也是拿他們沒法子了,我都是遠遠避開的,父親和老太太都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怎麼嫡母還叫他們過來。”
來福低低道:“府裡都知道二夫人這是見不得您好呢。”
“小的聽說二老爺被這事氣得要休了二夫人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總之我們下人裡都傳呢。”
沈微慈又是一聲輕歎,讓月燈給了來福賞錢,又道:“你且先回吧,又幸苦你一趟了。”
來福趕忙收了銀子笑:“給三姑娘跑腿不幸苦,小的巴不得來給三姑娘跑腿呢。”
沈微慈笑,叫人送來福回去。
來福走後,沈微慈靠在椅背上,看著旁邊的月燈:“我估摸著我父親大抵下午就要來找我了。”
月燈連忙道:“二老爺要夫人出麵麼?”
沈微慈飲了口清茶,淡淡道:“且看父親怎麼說吧。”
說著她又揉了揉眉頭起身,昨夜一夜沒睡好,她的身子是越發疲憊了。
月燈跟在後頭:“今兒廚房做了羊肉羹,夫人這些日沒胃口,待會兒嘗嘗吧。”
沈微慈點頭,又去小炕上坐著。
半下午的時候,沈榮生真就過來了。
沈微慈叫人將沈榮生引到小廳,這才從內室裡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父親滿麵愁容。
負著手也不坐,像是十分焦急。
沈微慈攏著袖子過去,又叫丫頭奉茶,坐在案椅上這才看著沈榮生問:“父親怎麼了?”
沈榮生聽著沈微慈的聲音,又見她一身富貴從容,端坐在上位,身邊守著四五個丫頭婆子,屋內擺設富貴不已,與從前是天壤之彆。
從前未來過這裡他還未感覺得到,如今他在宋國公府見著沈微慈,才忽然覺得沈微慈的身份早已與從前不同了。
她高嫁來宋國公府,成為了京城裡數一數二世家裡的養尊處優的貴婦人。
不管是夫君還是身邊的親戚,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比起侯府天上地下。
他微微愣神間又見沈微慈目光始終如從前溫和順從,心底竟覺得鬆口氣。
他長歎一聲也跟著坐下,看著沈微慈道:“我來是說你舅舅的事情的。”
沈微慈點點頭,叫屋內的丫頭都退到門外去,這才看向沈榮生低聲道:“他們之前來我這兒鬨那一回,被我夫君的侍衛給嚇住了,況且我夫君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他們也怕,再不敢來的。”
“這麼些天他們該回裕陽去了,父親怎麼忽然來提他們了?”
沈榮生皺眉歎息,頭痛不已:“你上回提醒的對,他們不敢來找宋國公府,可卻纏上了侯府了。”
“來鬨了兩回了,府裡上下被他們弄的雞犬不寧,你祖母都被氣出了病來。”
“那也是你舅舅,你好歹也幫忙想想法子,或讓宋璋出麵來解決了。”
沈微慈放下手裡的茶歎息:“若父親早些來找我,我或許能讓夫君現在帶些人去。”
“可這些日子我好些天沒見著夫君的影子了,他最近忙的厲害,我也不知在忙什麼。”
說著沈微慈又看向父親:“要不父親再等幾日,等我夫君忙完了再帶人去?”
沈榮生急的頭上冒汗,唉聲歎氣:“哪裡還能等幾天?”
“已經給了兩回銀子了,第一回就給了三百兩打發,本以為他們也能知足了,可第二回他們獅子大開口要京城的宅子,把侯府鬨的天翻地覆了。”
“到處說你嫡母和你三哥騙他們來京城,又騙了他們宅子,鬨著要我們負責。”
“不然告官府去,說手上還有當初賣房的地契證明和信件,還有彥禮去裕陽的時候街坊也認得出來。”
“這事我也不敢鬨大,畢竟是你嫡母真做出來的事,再鬨大了,我都怕我官職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