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自己也明白,這事情沒法子理論個對錯,更何況還是與宋老太太這種規矩極大的長輩理論,隻有小心翼翼認了錯,順著她的心氣,或許還能緩解些。
宋老太太看沈微慈一下就認了錯,再看她眉目低垂,安靜規矩的站在堂前,其實剛才在小廳也聽了丫頭說昨夜歇的晚的事,天快亮才叫的熱水。
但沈微慈絲毫沒提昨夜的事,又聽她派過去的王嬤嬤說沈微慈給宋璋穿衣妥帖,事事都規矩,她心裡的氣已消了一些。
現在又看沈微慈認錯,低眉順目倒是聽話,倒是先饒過她這一回。。
宋老太太叫沈微慈先坐下,又對她道:“你成親前我叫了婆子來給你說規矩,宋國公府的規矩你應該都知曉,但還有些規矩我不得不提醒你。”
“宋國公府嫡一脈裡隻有璋兒一人,你不可挑撥著璋兒分府,必須住在宋國公府的。”
“再有璋兒身邊也必然要有其他女子,你應大度打理好後宅,不可嫉妒。”
“且從今日起,你每日卯正到我這處來,我教你些管家的規矩,你若是個能乾的,我自然叫你管家。”
“但你若是個蠢笨的,我叫璋兒休了你去,再娶一門世家閨秀進來。”
沈微慈聽到宋老太太嚴厲的話,心頭早已做了準備的,壓著心頭的些許情緒,又恭恭敬敬的應下。
宋老太太又說了些規矩,宋璋從外頭進來,一進來就見著沈微慈站著的。
他看了一眼沈微慈的背影,又過去沈微慈身邊站定,給宋老太太問了安,便拉著沈微慈去一邊坐下。
宋老太太都看在眼裡,看向宋璋:“聖上多給你放了兩日婚假,怎麼不多睡會兒。”
宋璋看了眼宋老太太:“祖母一大早過來叫人,誰能睡得著?”
宋老太太無奈:“那一聲還能吵著你了?”
“即便吵著了,你睡你的便是,又沒叫你過來。”
宋璋挑眉:“孫兒新婚第一夜,妻子被祖母叫走,孫兒能睡得著麼?”
宋老太太其實對宋璋這唯一的嫡孫自來是縱容疼愛的,讓宋璋回京也是宋老太太跪去皇帝跟前求的。
就怕這唯一的嫡孫在那沙場見血的地方出了意外,連血脈都沒留下。
加上皇帝本也有這意思,當初宋璋才剛打了兩個部落,還沒來得及喝酒慶祝,緊接著召他回京的聖旨就下來了。
宋老太太聽宋璋這般說也沒生氣,隻是嗔怪的看他一眼:“媳婦天天都能抱,還緊著這一夜?”
“今日一大家子人都要見見她,我叫她早些過來給她講規矩,也是為了她好。”
宋璋自來不喜歡這些繁瑣的事情,雖皺眉,倒也沒再多說什麼,隻問:“那祖母現在規矩可說完了?”
宋老太太看著宋璋:“你倒是急。”
宋璋牽著沈微慈的手要告辭:“還沒用早膳呢,等用過早膳,我再陪她過來。”
說著直接就牽著沈微慈出去了。
宋老太太看著宋璋這般拉著人就出去的背影,臉色已微微沉了些。
旁邊的婆子低聲道:“瞧著世子爺對少夫人倒是上心的緊,這麼一會兒就急著來找人了。”
宋老太太端著茶盞淡淡斂眉:“我倒是沒想過他這麼上心,他又來我麵前說那些話,如今瞧著倒是真護人的緊。”
又一頓:“罷了,我也想開了,娶一個庶女能有教養懂事聽話也能忍著,總歸比他喜歡那些孌童小白臉的強,早日生下子嗣也好。”
那婆子知道宋老太太說的是前兩月世子牽著男子在街上走的事。
當時宋老太太得知這消息,氣的三天沒吃下東西,就怕世子染上那等荒唐習氣,若是對女子全無興致,那便子嗣無望了。
她現在還記得當初老太太聽說聖上賜婚時,即便知道是建安侯府的庶女竟然也鬆了口氣,說了句隻要是女子便好,也不至於絕了後。
這頭沈微慈被宋璋牽著往前走,他身形高大又步履沉穩,被他這麼牽著,沒來由的有一股安穩。
她低著頭,努力跟上他的步子。
宋璋的餘光一直落在沈微慈身上,見她小步子有些快,不由放緩了腳步。
沈微慈也察覺到了宋璋的步子變緩,本就是花開的季節,路上都有花香,她不由細細打量起周遭布置。
走過一條石子砌成的小道,兩邊都是太湖石疊成高高低低的假山,襯著參參差差的寒樹。
遠遠望去,卻也有台有亭,布置得十分幽雅。
又轉了兩三個彎,過了一座湖上小橋,路旁是一色的綠竹,繞著一帶紅闌,迎麵便是宋璋的山水居。
山水居的院子極大,比起宋璋在建安侯府的布置過之不及,橋廊湖石,應有儘有,更彆說那錯落的花卉,幾乎數不過來。
叫做山水居也不為過。
宋國公府的富貴,比起侯府的確是過猶不及的。
宋璋低頭看沈微慈失神,皺了眉,他看她在外頭總是機靈聰慧的,在他麵前卻總是心不在焉,是因為心裡壓根兒不想理他麼。
從昨晚到如今,她也一句體貼話沒同他說過。
他竟然還奢望著。
手指不由就鬆了。
沈微慈察覺到宋璋的手鬆了,抬頭看向他先上台階的背影,也默默提裙跟了上去。
小桌上已擺上了飯菜,沈微慈實際已餓的不行,看著宋璋動了筷才拿起筷子小口吃。
宋璋瞧見沈微慈麵前小碗很快吃完,又去吃魚羹,不由往她碗裡夾了一筷蝦茸:“急什麼?還早著。”
沈微慈想著自己大抵可能吃急了些,嗯了一聲,咬了一口宋璋夾過來的蝦茸。
旁邊的王嬤嬤看在眼裡,微微皺了眉。
用飯後洗手淨了口,沈微慈覺得頭上的發釵實重了些,想著進內室去去卸兩根,再將昨日文氏遞給她的鐲子放好。
宋璋跟著沈微慈進去,看著她坐在妝台上,心裡那股不痛快在隻有兩人獨處的時候釋放出來。
他還記著她不叫他夫君的事,心裡沒法子不難受。
儘管他一遍遍說服自己,自己娶人就沒打算讓人喜歡上他了,可終歸還是有一絲絲不甘心。
他從身後將沈微慈抱在懷裡,黑亮鳳眸緊緊看著沈微慈:“從早上到現在,怎麼也沒見你對我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