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與沈明秋說話間忽然有一位得體的嬤嬤走到沈微慈身邊,端著手十分有儀態,看向沈微慈,眉目含笑:“沈三姑娘,我家娘娘要見您呢。”
沈微慈一愣,忙站起來福了一禮,又看了眼上位,這才跟著那位嬤嬤過去。
張貴妃見著沈微慈過來,還有幾步距離時就親熱的對她招手,待走進了又拉著沈微慈的手笑道:“你是第一回來,可還習慣?”
沈微慈沒想張貴妃竟還特意問自己,忙恭敬道:“謝張貴妃掛心,一切習慣的。”
張貴妃嫵媚的眼神裡上下將沈微慈打量了個遍,一身溫婉嫵嫵,眉似青山,與上回在張府見過的同樣讓人眼前驚豔。
她笑了笑,沒再多說,隻是對沈微慈低聲道:“若有不習慣的,便告訴我就是,你是我特意請來的貴客,要是誰怠慢了你,我自會為你出氣。”
張貴妃這話出來,旁邊站著的貴女夫人紛紛看向沈微慈,都暗暗猜測沈微慈的身份,這一張驚豔又陌生的麵孔,從前好似從未見過,不由竊竊私語。
沈微慈低垂著眉,又是恭恭敬敬的應下。
張貴妃也沒留沈微慈多久,隻不過招呼了幾句話而已就讓她退下下去了。
回到座位上,沈明秋忙過來小聲問:“貴妃娘娘叫你去說什麼了?”
沈微慈低聲道:“隻隨口問兩句罷了。”
但沈微慈能感受到張貴妃的眼神一直打量在她的身上,她感覺張貴妃更像是特意叫她過去端詳的。
正說著,宮人從外進來穿梭其間,準備上菜了。
上頭的貴女也紛紛落桌,沈明秋也沒有再問。
那宮人每上一道菜便要說一道菜名,那最先端上桌的八果盤就已是十分精致了。
香圓,石榴,花木瓜,乳梨,香甘,好些還不是京城產的。
接下來的樂仙乾果,雕花蜜餞,臘鋪點心,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這些不過是前菜,擺了小半桌。
接著就是主菜酒飲,滿滿當當了。
沈微慈與沈明秋一桌,旁邊王氏與另一夫人一桌,兩人相談甚歡,也未得空來管顧兩人。
等菜上齊,張貴妃身邊的太監喊開席,眾人這才動筷,殿內熱鬨一片。
沈明秋夾了一塊火腿,又道:“聽說還將宮裡的禦廚帶來了,味道果然不錯。”
沈微慈點頭,又與沈明秋說了幾句話,又忽然聽上頭一婦人站起來笑道:“以往每年都有姑娘表演助興。”
“今年哪家姑娘願意第一個來?在貴妃娘娘這兒討第一個彩頭?”
沈微慈來後倒聽旁邊人說過兩句,說宴會時姑娘會去中間表演才藝助興,不僅可以得張貴妃的賞賜,還可以展示自己的才情,往後在京城名聲大噪。
本就是吸引人的一種手段,每年自告奮勇去的姑娘也不少。
王氏推了一把沈明秋小聲道:“你不是彈琴好麼?”
“這會兒在貴妃娘娘表現一下,名聲出去了,加上三姑娘嫁了國公府,你說親還不簡單?”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沈明秋脖子一縮連連搖頭:“這麼多人,我緊張。”
正說著,人群裡一位衣著大方的姑娘站出來走到中間對著張貴妃福身:“小女紀嫣願為妃娘娘舞一曲。”
張貴妃一臉高興,點頭讓樂師奏樂。
大殿上有絲竹聲傳來,沈微慈看著那殿上女子一身裝扮正舞著長袖舞,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她目光又看向大殿上的二樓,男子在圍欄上探頭看過來,目光大膽,笑意間點頭評足。
沈微慈又才看向大殿上女子,那舞姿的確舞的很好。
其實她並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場景,在眾人麵前表現。
一曲舞畢,大殿內響起讚美聲,那女子臉頰微紅,又是盈盈一禮。
張貴妃從發上取下一隻金鳳釵賞賜給了那名女子,算是今日最大的頭賞了。
接下來又有女子表演彈琴,舞劍,個個表演都不俗。
沈微慈看向沈明秋低聲問:“你真不去?”
沈明秋緊張:“我也隻彈琴好一些,可比不上她們。”
沈微慈點點頭,也沒再說話。
隻是等又一女子退下去時,忽然聽到五公主開口:“建安侯府沈家的三姑娘是哪位?”
沈微慈一愣,連忙在人群裡站起來,朝著五公主福身:“臣女便是。”
頓時大殿上的人都往沈微慈身上看去。
隻見她一身低調的胭粉纏枝月華裙,雖是不出挑的顏色,但刺繡精致,又那一身好身段,規矩雅致的儀態,頗讓人眼前一亮。
再看那容貌,芙蓉雪白,晏晏動人,那溫婉的低眉,將那一抹嫵媚襯的驚心,眾人看的都是一愣。
大殿上人人都知沈家的庶女被賜婚給了宋國公府世子,大家私底下都議論這沈三姑娘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也都好奇想見見。
今日見著本人了,倒真有些絕色之處。
隻是單憑著容色,皇帝就賜婚了麼?
不過才鬨出孌童的事就賜婚………
這也是昭柔第一次見沈微慈,見她低眉順目,態度恭敬,便從母親身邊走下來站到沈微慈麵前,麵色一冷:“就是你讓宋哥哥不得不娶你的?”
沈微慈想來這位五公主是覺得聖上賜婚,讓宋璋委屈了?
她依舊低眉:“民女不懂五公主的意思。”
昭柔冷笑,正還要說話,被上頭的張貴妃喊住:“昭柔,不可胡鬨。”
昭柔生生忍著,又唇邊勾起諷刺看向沈微慈,大聲道:“你僅憑著一介庶女就嫁給宋哥哥,今日不更該表現一番,讓我們都瞧瞧你有什麼過人之處麼?”
沈微慈抬頭看向五公主,不急不緩道:“臣女沒什麼過人之處,更不敢在眾人麵前獻醜。”
昭柔聽罷得意的冷笑,仰著頭諷刺:“那你有什麼臉麵嫁給宋哥哥。”
“如果你自己承認你是草包配不上宋哥哥我就饒了你。”
“你還要大聲說三遍。”
“不然你就去大殿上讓我們見識見識。”
二樓獨間內,宋璋看著底下五公主刁難沈微慈的模樣,臉色已陰沉的厲害,手指緊緊握在劍炳上,青筋蹦出,就要轉身下樓
隻是在轉身的一瞬,他聽見沈微慈低低的聲音:“既五公主盛請,我願為貴妃娘娘表演一曲。”
宋璋一頓,低頭看向沈微慈走到大殿中間,又向之前彈琴的女子借來古琴,坐在中間,伸手撫琴。
她撫琴的樂曲不似京城裡傳唱的靡靡之音,是讓人頭腦一陣清醒的《瀟湘落雁》的第二段。
這段曲子很討巧,前半段氣勢磅礴,落幕時婉轉悠揚,讓人的情緒跟著起伏,鮮少會去探究裡頭的技巧。
沈微慈也明白自己不擅長撫琴,她自小安靜,隻喜歡關在屋子裡寫字作畫,對於女子必備的撫琴,她唯一記得的就是在女學上女先生教的了。
對於琴彈的技巧,她更多的是悟出曲子裡的情緒,即便技巧差了些,聽起來卻更動人。
她一曲畢,大殿上無人聲。
接著便是灌耳的讚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