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的那一道聲音,鶯鶯轉轉,聽的章元衡心都止住。
又看她那一抬眼,婉約的如同湖光山水色,粼粼波光,叫他所有思緒全亂,甚至於都忘了她說了什麼。
章老爺看著兒子在人家沈三姑娘麵前沒出息的樣子,氣的幾乎快吹胡須。
為了她連宋國公府都敢得罪,當真是著了魔了,他也管不下來。
他咳了一聲,又皺著眉叫丫頭去帶路。
沈微慈看丫頭過來身邊,眼神也沒再往章元衡身上看,就跟著丫頭出去了。
章元衡怔怔看著沈微慈的背影,聞著她留下的香風,心早就跟著走了。
又聽文氏說起嫁給張廷義的事情,全是張府的逼迫,與上回章老爺說的彆無二致。
這些話明眼人都知道真假,他隻擔心自己父親沒有順著話說,到時候兩邊難看,沒有餘地。
他眼神看向父親,眼裡的意思是從未有過的堅決。
章老爺看著章元衡的眼神,知道他的意思,昨夜收到侯府的帖子就連夜來他房裡呆了一個時辰才走。
他現在也心累了,全順著了,沒心思再和自己兒子犟下去。
這個犟脾氣也不知隨了誰,拿辭官威脅,半分不讓。
他當時便將厲害給他說明白了,得罪了宋國公府,往後在官場一樣艱難,說不定他也當不了這個官了,辭不辭官的也沒差彆,後果他自己全承擔。
章元衡怎麼說的,他自己承擔。
章老爺就妥協了。
這就是命。
他不認不行。
章老爺看了章元衡一眼,笑道:“沈二夫人客氣,我們本來也沒多想。”
“現在事情了結了也好,我們也知道侯府做不出來那等事情,全是外頭亂傳的。”
文氏的臉上一僵,強扯了笑。
章元衡聽到這裡心裡才放心,又記掛著去沈微慈麵前解釋,就起身退下了。
他去到暖閣處,丫頭要喊人,他忙製止了,輕了步子掀開簾子,正見著沈微慈正側身對著他,微微彎腰去逗湊到腳邊的貓兒。
那纖長白淨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貓咪的毛發,眼裡漾著淡淡笑意,又伸出手指去逗貓咪的鼻子。
那發絲落了幾縷,玉釵泛著潤澤的光,玉淨花明的人物,任誰看了都移不開眼,屋子裡伺候的丫頭的目光早已被那溫婉漂亮的人引了去。
章元衡看的心裡一軟,抬步走了進去,彎腰將沈微慈腳邊的貓咪抱起來,又放到沈微慈的懷裡笑道:“這是波斯貓,性情很溫順,最喜歡人抱它了,你多摸摸它,它就十分粘你。”
沈微慈聽罷章元衡的話,抱著懷裡的貓咪也禁不住喜愛的去摸它的頭,那波斯貓便享受似的閉著眼,咕嚕嚕的將頭埋在她懷裡,動也不動一下,胖乎乎的討人喜歡。
唇角忍不住抿了笑意,沈微慈愛不釋手。
章元衡的目光一直都在沈微慈身上,見著她笑了,自己臉上也忍不住帶起笑意,坐在了沈微慈的身邊,目光落在她臉龐上:“之前我失約了,沈三姑娘是不是生氣了?”
沈微慈一頓,側頭看向章元衡看來的眼神,那裡頭滿是愧疚,不由輕輕一笑:“我不怪章公子,我明白章公子也有難處的。”
章元衡看著沈微慈的這一笑,癡癡開口:“我打算來提親的第二日,宋國公府的二老爺忽然派人來與我父親說有意結親。”
“宋公國公府高門大族,不是毅勇伯爵府能比的上的,況且我們伯爵府日益沒落,雖祖上當過宰輔,但我父親這一輩幾個叔叔都未入仕,去各地經商了。”
“我父親一人守著伯爵府,我大哥自出身帶弱病,常養家中,長姐已嫁人,家中唯我在朝廷,父親便將所有期望放在我身上,認為隻要與宋國公府結姻,便可讓伯爵府再興旺起來。”
“隻是我從不想攀附富貴過日子,亦隻願身邊陪伴心上人。”
“後頭我去找過沈三姑娘兩回,隻被沈老爺拒了,門口小廝亦不送信,我隻心裡心焦。”
“我近來才說服了家裡人,也登門上宋國公府去賠罪了。”
“我一心娶你,絕不失約,還望沈三姑娘勿心寒,在下的心從未變過。”
章元衡這番情真意切的話下來,沈微慈已明白了為何章元衡會失約了。
她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雖感動章元衡這般癡心,但也為他難過。
他本該是有更好前程的,自己什麼也不能帶給他。
她輕輕問:“你得罪了宋國公府的,不怕他們往後為難你麼?”
章元衡笑了下:“我已經同宋國公府的二老爺賠罪,我們同在門下省,他賞識我能力,並沒有過多苛責我,反讚賞我勇氣,也算因禍得福。”
說著章元衡看向沈微慈:“但我若真的後頭被貶官,你還願意嫁我麼。”
沈微慈眸色微傷:“我本來嫁的是章公子的人,又不是你的官職。”
“我所求的也不過穩妥的日子,也不與人比富貴。”
“怎麼會因章公子被貶而離開。”
說罷她垂眼:“隻是章公子本前途無量,若當真因為這件事得罪宋國公府的人,往後影響仕途,我心難安,自覺的不值得。”
章元衡卻忙道:“我本就沒什麼大抱負,所求的與沈三姑娘相同。”
“我覺得沈三姑娘在我心裡最是珍重,比什麼都值得。”
沈微慈怔怔,眼眶微紅,又眨眨眼睛,除了母親和月燈,已經許久沒有人這麼珍重待她了。
或許章元衡會是她一輩子的良人,她會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做他身邊的賢婦,不讓他為後宅煩心,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沈微慈手指又摸了摸懷裡的波斯貓,咬著唇畔,好半天了才啞著聲道:“謝謝。”
章元衡聽著這道啞聲,亦怔怔看想沈微慈,他看著她眉眼如波,白淨明澈,像是一塊無暇的美玉,與她呆在一起心便暖了。
她值得被好生保護寵愛,他也願意將餘生的所有為她撐起一把傘,為她擋住所有風雨,不叫她再委屈。
他明白她在侯府受的委屈,那些傳言他都聽過,也才知道她有多艱難。
所以他不忍心辜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