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沈昭昭身後的沈彥禮,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站在正門邊上的沈微慈,忍不住朝譚嬤嬤問:“這是母親新買的丫頭麼?瞧著好生好看。”
他又轉頭湊身過去細細看了兩眼,越看越是美的心驚,不由嘖嘖兩聲:“真真是一張好皮相,做丫頭有些可惜了。”
已經跨了進去的沈昭昭回頭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就拽著大哥衣袖,毫不避諱的冷哼:“可不就是丫頭命?她母親是狐狸精,她也一身騷味兒,大哥彆離她近了,不然染了一身的騷。”
沈彥禮聽了這話反應過來,回頭看向沈昭昭:“她就是那個投奔來的鄉野丫頭?”
沈昭昭拉著沈彥禮進去:“不然誰一大早的過來給人添堵。”
沈榮生從裡頭出來正聽見沈昭昭的話,當即冷了臉:“昭昭,不可如此說你妹妹。”
沈昭昭平日裡還從未被一向對她寵愛溫和的父親嗬斥過,這會兒被父親冷語說了,就過去委屈的撲在跟在父親後麵出來的文氏身上:“母親,父親為了那個賤人凶我。”
沈榮生坐在主位上,聽罷這話皺眉:“這些話豈是你一個姑娘能說的?族學是白上了。”
文氏一邊安慰著沈昭昭,一邊看向沈榮生:“昭昭向來心直口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不是在外頭說,你又不滿什麼?”
“那賤人生的怎麼不能叫賤人了?憑空冒出個人來,昭昭不也是不願意?”
沈榮生長長歎息一聲,對著文氏道:“這稱呼到底不好,私下說我不說什麼,可外頭人聽見了,難免說侯府姑娘談吐不雅,往後也該注意著些。”
文氏看沈榮生一眼:“昭昭還不知曉麼,外頭誰不誇的?”
沈榮生又是一聲歎息站起來:“我需得上朝去了,就這樣吧。”
沈微慈還站在簾子外頭,聽著裡頭的話臉上的表情不變,隻是手指頭已捏進了肉裡。
沈榮生出來後才想起沈微慈還在外頭站著,見著她被冷風吹的有些發紅的臉頰,又看她身上的舊衣,愧疚又起,看了眼簾子,低聲對她道:“昭昭那些話你彆放在心上,她自小被慣壞了,其實也沒壞心思。”
“再待會兒進去順著你嫡母些,她不會多為難你的。”
沈微慈聽話的點頭,又抬頭看向沈榮生懂事道:“父親不用擔心我,女兒都知道的。”
“外頭天寒路黑,父親路上也小心些。”
沈榮生看沈微慈倒關心起他來,又是重重歎息一聲,點頭後又低聲對她道:“你的事我會上心的,且再忍忍。”
說著讓門口的譚嬤嬤掀簾子讓沈微慈進去,這才走了。
沈榮生對自己的這個過來的女兒是有憐惜的,模樣也生的好,也知道她往後在侯府的日子估計也不好過,便也是想快些給她找個好親事,免得在侯府裡夫人和他鬨,孩子也受罪。
譚嬤嬤聽見二老爺的話這才過去掀了簾子,對著沈微慈道:“三姑娘,進吧。”
沈微慈攏著袖子,低頭跨進了門檻。
一進去就能感覺到一股熱氣,她低頭往旁邊掃過去,原是角落裡燒了炭,這才這麼暖。
身上的涼氣乍遇了熱,紅暈爬上她蒼白的臉頰,她低頭規矩給文氏福禮:“微慈問二夫人安。”
按規矩沈微慈是該叫文氏一聲母親,隻是沈微慈自然知道這稱呼文氏聽不得,她更喊不出來,兩廂安好。
文氏見著沈微慈這張臉便一口氣不爽利,但又想到老太太的話,到底忍下了。
這事她沒給沈榮生說,因她看出沈榮生對這個女兒心軟,本來也是個猶豫性子,這時候給他說了他可能不一定答應,說不定還與她鬨。
反正真到那時候了,沈榮生要不答應,他自己找老太太鬨去,看看是他自己前程要緊,還是這個半路來的女兒要緊,怪不得她身上了。
她將手上的茶盞往旁邊的小案一放,這才看著中間的人淡淡道:“去坐吧。”
沈微慈往旁邊椅子上看了一眼,文氏下首左右兩邊分彆坐著沈昭昭和沈彥禮,她要過去坐就要坐在沈昭昭身邊,對方顯然是不想挨著她的,她便隔了一個位置坐下。
文氏隻看了沈微慈一眼,便叫嬤嬤來給她將侯府裡的規矩。
那嬤嬤趾高氣揚的端著手站在沈微慈麵前,一張口就是輕慢。
她一樁樁說完又看向坐在椅上安安靜靜地沈微慈:“侯府可不比尋常人家,儀態規矩要緊,出去了彆讓人見了侯府姑娘上不得台麵,也彆把那些鄉下習性帶來,平日裡多瞧瞧二姑娘儀態,你也跟著學著些。”
沈昭昭朝著沈微慈輕哼一聲:”你可記好了,到時候壞了規矩,彆怪我母親罰你。”
文氏無奈看了眼沈昭昭,又對沈微慈道:“瞧你渾身也沒件首飾,那銀簪瞧著也舊了,這般出去說是侯府的姑娘寒酸了些。”
她看向沈昭昭:“你每年便做一兩套頭麵,戴也戴不過來,待會兒你回去選幾件首飾就給你三妹妹送過去。”
沈昭昭一聽,蹭的一下站起來看向母親:“我那些首飾寧願打發給下人也不願給她,她又不出府,誰不知道她什麼來路,要什麼體麵?”
文氏皺了眉,對著沈昭昭低低嗬斥道:“這時候不是你使脾氣的時候,微慈是你三妹妹,其他房裡看見她這般素淨,會怎麼想我們二房的?”
沈昭昭不願意的還想再說,卻在收到母親那難得嚴肅的眼神時,偏過頭去又不情願的哼了一聲,卻沒再說話了。
文氏又看向沈微慈:“至於衣裳,我待會兒讓秀娘來給你量量尺寸,如今正深秋,你身上的衣裳的確素淨了。”
沈微慈微微低著頭,輕聲細語,臉上依舊露出了感激:“謝謝二夫人。”
文氏看了看沈微慈臉上的表情,從昨日到現在都是安安靜靜的,在她麵前也恭順聽話,這倒是滿意的。
人來都來了,隻要她聽話,後頭老老實實嫁給張廷玉,她也不想多為難了她,免得和老爺生出間隙出來。
她點點頭,又道:“又道:“這月的例錢待會兒讓人去賬房領了吧,往後也不必這麼早過來,秋冬夜長,稍晚一些也沒什麼。”
沈微慈亦低低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