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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桓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回去更衣,換上常服,在宮門口等待。”
“臣領旨。”
秦檜應下後先一步離去。
趙桓更換了普通的衣裳,隻帶著關勝離開皇城。
關勝武藝絕倫,有他的保護,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趙桓到宮門外的時候,秦檜已經來了,隻不過身上的衣裳稍微寬大了些。
這是秦檜借來的衣裳。
出宮回家換衣裳,再來宮門口等待,一來一回浪費的時間多,時間長了就會讓皇帝等待。
無奈下,秦檜隻能借了衣裳將就應付。
秦檜微微弓著背,說道“官家,我們沿著禦街一路南下,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大相國寺。”
趙桓吩咐道“帶路。”
一行三人往大相國寺去。
大相國寺位於皇城的南麵,挨著汴河這個最大的航運碼頭。
恰是水路的方便,無數商販帶著貨物下了碼頭,直奔大相國寺交易。
地理位置的便宜,加上大相國寺得天獨厚的環境,才有了萬姓交易大會。
秦檜一邊走,一邊介紹大相國寺的情況。
大體情況闡述後,秦檜鄭重問道“曆來大相國寺各院的主持,都是朝廷任命。如今大相國寺有無數的錢財,官家打算怎麼處置呢?”
趙桓沒有回答,反問道“你認為怎麼處置最合適?”
秦檜回答道“臣認為大相國寺的經營模式不變,仍然任由大相國寺的僧人經營。”
“甚至可以稍微放權,肯定大相國寺的經營模式。”
“唯獨一點,要收回一部分大相國寺的錢,比如大相國寺的收入按照三七分成。”
“官家占三成,大相國寺占七成。”
“朝廷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日進鬥金,大相國寺賺了錢也能運轉,其他依附大相國寺的權貴也賺了錢,就一切都好。”
趙桓眼神微冷。
天下都是趙桓的,換言之是他的錢。
現在大相國寺賺取了巨額的暴利後,隻給他三成,打發叫花子嗎?
大相國寺的錢,九成納入他的內庫,一成留給大相國寺,那都是滔天的恩典。
甚至,趙桓願不願意給一成,得看大相國寺是否識趣。
否則,連根拔起。
秦檜一貫善於察言觀色,看到趙桓沒有立刻回答,心頭咯噔一下。
皇帝不滿意了。
作為一個善於揣摩皇帝想法的人,秦檜立刻解釋道“官家,大相國寺背後的利益太大,關聯了無數人。”
“看似是大相國寺占七成,實際上,七成的利益中,要拿出絕大部分給權貴豪紳等,因為許多人照拂。”
“否則,隔三岔五就有人搗亂,大相國寺也撐不住。”
“不過要整頓大相國寺,倒也可以做出調整,到時候利益五五開,官家和大相國寺的人對半分。”
趙桓不置可否,淡淡道“見了再說。”
秦檜知道皇帝還不滿意,心中歎息,五五開已經很難了。
大相國寺的人,不是什麼善茬。
他們或許無法正麵抗衡皇帝,要搗亂卻容易得很。
皇帝把事情想簡單了。
秦檜沒有再說利益分配的事兒,反正這是皇帝的事兒,皇帝碰了南牆就知道回頭了,他則是介紹著大相國寺的禪院。
大相國寺是整體,內中還有六十餘所禪院。
東麵為首的是慧悲禪院,西麵為首的是智海禪院,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禪院。
一座座禪院,構建了大相國寺。
每一個禪院都是一個利益集團,各自有各自的利益。每一座禪院的主持不論是上任,亦或是辭任,都必須朝廷批準。
換言之,這些禪院的主持和監寺,都是僧人界的鐵飯碗。
一個個拿著國家的好處在賺錢。
兩人交談著,進入了大相國寺的範圍,秦檜要往裡麵去,趙桓卻沒有立刻進入,反而是一路到了汴河碼頭邊。
這是東京城最大的碼頭。
一艘艘船隻停泊靠岸,一艘艘船隻在迅速的離開,來來往往船隻無數。
碼頭討生活的苦力多不勝數,專門為商人搬運貨物。
趙桓看過去,一個個乾活的苦力在天氣轉冷的情況下,衣著單薄,甚至還有光著膀子乾活的人。
黝黑的麵龐,乾瘦的身軀,不斷的忙碌著,因為肩膀上扛著的是家庭的生計,更是活下來的希望。
偌大的東京城,足足一百多萬人。
放眼這時代,那也是獨一無二的。擱在中國曆朝曆代,那也是獨一檔的存在。
有東京城諸多的水路物流,才能支撐起東京城人口的消耗,換做其他任何一座都城,都無法支撐這樣大的消耗。
秦檜看著乾活的苦力,沒什麼感觸,也沒放在心上,問道“官家,我們什麼時候去大相國寺呢?”
“再看看!”
趙桓搖頭拒絕,看著碼頭附近的一切,更有感觸。
底層,苦啊!
大宋的崛起,必然要縮小這樣的貧富差距,不能讓所有的利益,都被大相國寺及富商豪紳和權貴占了。
貧者越貧,富者越富,最後的結果是突然大爆炸,最後朝廷徹底完犢子。
必須要改變!
要讓這些底層的人,都能夠真正抬頭做人。
這才是他穿越來的意義。
趙桓看了良久,朝秦檜點了點頭,一路往大相國寺去。一行人來到寺廟外,有了來來往往的百姓和來來往往的商販。
叫賣聲、議論聲、討價還價聲,以及一些抄家聲,此起彼伏。
沿街販賣各種物品的小販多不勝數,來來往往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這是品類最多,來往人最多的交易市場。
無數人趨之若鶩。
趙桓一邊問一邊走,了解著交易大會的市價。
趙桓沒去問珍寶玉器,更沒有問古玩字畫、馬匹和奴隸等,這些太高高在上,隻是問了米、麵的價格,以及蔬菜瓜果的價格。
之前金人兵臨城下,東京城物價猛漲。到如今,趙桓接連取得勝利,東京城沒了傾覆之危,一切又恢複正常。
就算東京城的物價比周邊縣鄉貴一些,也還是能接受。
目前,物價沒有崩亂。
趙桓一路來到大相國寺東麵的慧悲禪院,恰好有許多的香眾雲集於此,主要是女婦人居多,男子占少數,都是一副虔誠的模樣。
所有香眾在慧悲禪院的外麵,沒有能進入拜佛。
進入大相國寺,也有拜佛燒香的地方,比如前麵的大雄寶殿和天王殿等地,都是可以拜佛的。
各禪院有自己的區域,你要去禪院內,就需要遵守人家的規矩。
趙桓走近了,看到一個肥頭大耳的僧人,正在滔滔不絕的說著話。
“諸位施主,我慧悲禪院供奉的是四麵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共有1048隻手和1048隻眼,稱為“千手千眼菩薩”,是觀音菩薩三十二變相之一。”
“我慧悲禪院的千手千眼菩薩,極為靈驗。”
“不論你求子、求平安、求姻緣等,隻要心誠都可以。”
“換做平常,你們想來燒香拜佛,那都是不可能的,因為沒有對外開放。”
“說句狂妄點的話,千手千眼菩薩所在的琉璃殿,擱在往常是風能進雨能進,連皇帝陛下都不能進,要尊重菩薩。”
“今天十月十八,是琉璃殿千手千眼菩薩昔日落成的日子,才能放開禪院,讓你們去燒香拜佛,是你們的機緣。”
轟!!
周圍的信眾瞬間激動了起來,無數人興奮。
能來大相國寺內燒香拜佛的人,都不是什麼普通人,家中頗有家資,以及家中是權貴的家眷。
這些人早就知道慧悲禪院的大名,如今碰到這般的機會,自然是激動起來,議論著要拜佛的事情。
趙桓眉頭微皺。
慧悲禪院的這個僧人不簡單,雖然胖得很,嘴巴卻利索,竟然會如此的煽動。
這樣拜佛的手段斂財,真是不簡單。
大相國寺的業務,有販賣度牒和房貸業務,除了這些外,各禪院都有自己的絕活,都有自己斂財的手段。
趙桓順勢道;“大和尚,我們要進入拜佛,不要錢嗎?”
“當然不要錢。”
胖和尚昂著頭,一副從容自信的模樣,微笑道“我玄勇和尚是慧悲禪院的監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騙你們的。”
監寺是主持的左膀右臂,負責寺院的日常運作、財務、物資采購等方麵。
寺廟中,除了一把手主持外,監寺就是二把手,等於是一國的宰相。
趙桓沒想到玄勇有這樣的身份,繼續道“既如此,我們就進去了。”
“不急,不急!”
玄勇伸手阻攔,搖頭道“施主不要急,且聽貧僧說完。進入慧悲禪院的一些規矩要闡述,不說清楚,冒犯了菩薩就不好了。”
“我慧悲禪院不收取任何費用,萬一有信眾要表達心意怎麼辦呢?”
“在菩薩前麵有功德箱,信眾按照你們自己的意願捐贈功德錢,一切憑借你們自己的心意,心誠即可。”
周圍的人一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沒覺得有什麼。
趙桓卻覺得這是套路,說不要你的錢,說不收分毫,實際上功德箱等著你的。
麵對外麵的人,信眾敢撒謊,敢口是心非。麵對佛祖、菩薩,就不敢胡來。
趙桓沒有再詢問了。
他今天來是來看一看的,了解清楚大相國寺的情況。
隨著玄勇和尚說完,就不再阻攔,一百多人烏泱泱的進入慧悲禪院中,紛紛叩頭行禮,嘴上小聲的念叨著。
趙桓在殿內周圍看了眼。
他沒有拜佛,看了千手千眼菩薩的金身,全身鍍金,高達兩丈有餘,金碧輝煌,端的是金光燦燦。
一個個信眾跪拜後,不斷的往功德箱扔銀子,幾乎沒有用銅幣的。
甚至,趙桓更看到扔銀票進去的。
簡直不把錢當錢。
趙桓看到這一幕,對寺廟斂財的手段有了進一步的了解,轉身就打算離開。
恰在此時,玄勇和尚看過來,笑道“施主不拜佛嗎?要不要貧僧替你解簽?”
趙桓問道“收錢嗎?”
玄勇臉色略微意外,很多人都問準不準,這是頭一個問收不收錢的?
玄勇淡淡道“施主看著給就是,心意到了就行。”
“那我沒有!”
趙桓直接道“我就是來看看的。”
玄勇臉上的神情僵住,眼神也漸漸冷淡了下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發火,不鹹不淡的說了聲佛佑有緣人,就讓趙桓離開。
趙桓走出慧悲禪院,秦檜有些急切,連忙道“官家,要不要把玄勇和尚拿下?這個和尚簡直狗膽包天。”
“抓他乾什麼?”
趙桓正色道“和尚有和尚的職責,而且他態度還行。我們繼續逛,去看借錢的地方。你不是說大相國寺有長生庫放貸,不見一見怎麼了解呢?”
秦檜點頭道“您隨我來就是。”
一行三人離開了慧悲禪院,沒過一會兒來到了大相國寺的後院。
這裡不是萬姓交易大會的區域。
相對來說,沒有這麼嘈雜和繁華,卻是道路開闊,來來往往有許多人。
一些人走出來的時候,佝僂著背,捂著腰包,同時小心翼翼的左右打量著,迅速的離開了。
趙桓、秦檜和關勝來到放貸的院子,看到了排隊借貸的人。
趙桓粗略估算了下,至少上百人。
隨時來看都是一百多人排隊,這樣的規模下,就算有許多是小貸,一天下來也是一個天文數字的收入。
日積月累下,更是不簡單。
恰是如此,金融賺錢最容易,也是無數人紮堆的地方。
哪裡像是搞實業,貨物采購、加工、運輸和售賣等,來來回回有無數的手續。
大相國寺,不簡單呐。
秦檜見趙桓麵色嚴肅,問道“官家,我們是否進去看一看?”
“不用了!”
趙桓搖頭道“該看到的都已經看到了,隨朕回宮。”
“遵命!”
秦檜應下後,跟著趙桓一起返回宮中。
一返回後,趙桓就下了聖旨,召大相國寺主持、監寺,以及各禪院主持、監寺,全部入宮覲見。
消息傳到大相國寺,大相國寺的主持永寧禪師迅速安排,在短短時間內帶著所有人入宮覲見。
玄勇和尚也跟著進入大殿。
作為慧悲禪院的監寺,地位雖然不錯,卻比不了其他各禪院的主持,位置比較靠後。
即便如此,玄勇也一瞬間就看到身著正裝的趙桓,隻覺得無比眼熟。
皇帝很眼熟啊!
似乎在哪裡見過,又一時間想不起來。
趙桓看著下方的一百多人,緩緩道“朕召見大相國寺的所有人,是聽說了一件事。大相國寺內的佛殿,風能進雨能進,皇帝不能進。有這麼,一回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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