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明字輩的功法都是梵樹傳的。”明養馬上就回答道。
顧留白點了點梵心的屍身,“他就是梵字輩的?”
“對,他是梵心。”明養道:“梵字輩一共有四個,梵心、梵台、梵樹、梵提。”
“輩分是按入門時間?”
“這倒是沒個準。”明養道:“梵樹教我們修行的時候,梵字輩的四個都在了,上麵還有個無字輩的。梵字輩的四個都是六品,無字輩的無埃是七品。按照無埃的說法,要是我們明字輩的修到六品了,我們就能晉升為梵字輩的。”
一片沉重的呼吸聲同時響起。
晏長壽和華琳儀等人看著梵心屍身的眼神都是極其的複雜。
雖說心中早就知道這梵塵肯定是六品的修行者,但明養現在確切的說出六品二字,想著這名六品修行者竟然被顧留白一個照麵就殺了,他們的心中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輕人,差距怎麼會這麼大?而且聽明養這麼說,無頭菩薩廟原本一共有四名六品修行者,一名七品修行者?
這消息若是傳出去,整個幽州都會震上幾震吧?
唯獨容秀的眼神不複雜,她的眼睛裡都是小心心。
“那下麵還有輩分嗎?”顧留白問道。
“我們下麵還有個亦字輩的。”明養畢恭畢敬說完這句,然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點了點附近一名身穿黑衣的山匪,道:“他叫亦空,是亦字輩裡修為最高的,有望在明年晉升明字輩。”
顧留白看了那名黑衣山匪一眼。
那名黑衣山匪很好辨認,長著一個很大的鷹鉤鼻,此時正按著另外一名黑衣山匪。
明養又飛快的補充了一句,“他們亦字輩的修行都是明心負責教導,明心已經被你殺了。”
顧留白很欣賞這個大個山匪,他微微一笑,道:“你們幾個輩分之間的修行功法有什麼差彆,還是都一樣?”
“上麵的我不知道,我們明字輩和亦字輩的一樣的。”明養道:“隻是若是晉升五品,到了我們明字輩,每月便能夠從無字輩的無埃手中領取一顆般若丹。”
顧留白道:“般若丹有什麼用?”
明養道:“能夠推動氣血運行,加快修行的速度,但也有壞處。”
顧留白看了他一眼,平靜道:“我既然答應能讓你活,你便能活,所以你說話不要有什麼顧忌,有關你們的功法修行和出身的事情,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需要等著我問。”
明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拚命點頭,同時說道:“般若丹的壞處就是吃了春藥一般,讓人身體燥熱,容易滿腦子想女人,不發泄出來,氣血容易暴走,我們明字輩的,有一個婆娘就能行,但到了梵字輩,三四個婆娘都滿足不了。至於無字輩的無埃,他在寨子裡麵都關了十幾個婆娘,就供他一個人用。”
“什麼!”
華琳儀麵色劇變,但她身邊的容秀卻是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反而輕聲在她耳邊說道,“雲中郡這邊最早一次發兵攻打無頭菩薩廟,就是因為無頭菩薩廟的人擄走了一個大儒的家眷。隻是你去長安了,你不知道此事而已。”
明養一直小小的看著顧留白的臉色,他看到顧留白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這才畢恭畢敬的接著說了下去,道:“我和亦字輩的亦台是同鄉,平日裡經常在一起喝酒,他私下告訴過我,我們修行的這法門天生就有這方麵的缺陷,哪怕不吃那般若丹,修到六品之後,也同樣是欲火日益旺盛,需要女人澆滅心火。他還和我說過,我們這法門練皮骨方麵是一絕,到了七品,銅筋鐵骨,而且真氣分外渾厚,除了身上的一些罩門比較脆弱之外,破甲箭射在身上都隻能穿皮,不能入肉。一般的箭矢連皮都射不透。”
“法門的名字,出自何處,那無埃的來曆,你不知道麼?”顧留白問道。
“這些連亦台都不知道。”明養搖了搖頭,道:“無埃不怎麼和他們說話,除了玩弄女人就是修行煉氣。”
“對了。”明養突然之間有些喜色,飛快的補充道:“亦台和我說過,我們修行這功法雖說有那方麵的缺陷,但修行速度也是一絕,據說不亞於邊軍一些會折損壽命的功法,但我們這功法不會折損壽命,練好了還能延年益壽。”
顧留白的麵色依舊沒有什麼改變,華琳儀卻是俏臉含霜,眼中彷佛要噴出火來。
練好了延年益壽?
若是真讓這些人活得長久,那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壞在他們的手中。
想到林以一竟然和這種山匪合作,她忍不住又對林以一怒目而視。
林以一此時卻是麵色冷漠,仿佛外界的事情和她沒有了任何關係,其餘所有人對她而言,也似乎變成了徹底的陌生人。
“你們的出身呢?”顧留白看著明養,平靜道:“當過兵?”
明養點了點頭,道:“我在豐州當過兵,他們大多數都是在靈州、夏洲、並洲當過兵。之前一般都是做些看家護院之類的營生,後來都是被梵字輩的人帶過來的,說能掙錢,一開始不做山匪,但後來手頭上有了活,要麼殺了人,要麼和官家起了衝突,反正最後都被籠到無頭菩薩廟了。”
“你們上山就應該是這兩年的事情,修行這法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顧留白問道。
“那得有十來年了。”明養仔細算了算,道:“差不多十二年,我和明氣最早就幫梵樹做些法事。”
“十二年修到五品?”晏長壽和秦瀾都是大皺眉頭。
就算是他們自幼修行,十二年也達不到五品,更何況幾乎所有的修行法門,都是年紀越大,修行越慢。
如此說來,無頭菩薩廟的這修行法門,修行速度的確是一絕。
“你們安生呆著,我保你們無事。”
顧留白也不再多問,轉身走向了華琳儀。
“這樁事情,倒是要請你先和晏長壽他們打個招呼,關於今夜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人傳出去。我會讓你兄長過來,在他來之前,我不希望有人離開這裡。”
“好的,沒問題。”容秀說道。
“……”華琳儀覺得自己和容秀快要友儘了,明明是在和自己說話,你這搶著說沒問題是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不問問他們,無頭菩薩廟那邊到底關了多少個女子?”華琳儀瞪了容秀一眼之後,才轉頭問顧留白。
“沒有必要問這個。”顧留白平靜的說道,“一個和十個沒什麼區彆。”
華琳儀怔住。
“周驢兒,這裡先交給你和你表姐了。”顧留白對著周驢兒笑了笑。
周驢兒笑嘻嘻的說道,“十五哥你放心去辦事好了。”
“去辦事?”華琳儀驟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已經動步離開的顧留白,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本郎兄真是連背影都長在了我的心坎上。”容秀捧著心頭直說受不了。
難道今夜他想直接去無頭菩薩廟?
華琳儀還在想著那種可能,她聽著容秀的嘀咕,隻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什麼本郎兄?”
“姓真,名夢中情郎,字本郎。”容秀癡迷的看著顧留白的背影,感慨道:“我想給他生十個。”
“神一樣的夢中情郎字本郎!生十個,你是豬嗎!”華琳儀反應過來,都嫌棄得不想和自己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說話了。
“紫嫣,我不取笑你了,我像你鄭重道歉。”容秀走向江紫嫣,感歎道:“今日我才明白,那種想引人注意,但是他心思不在你身上的感覺是何等鬱悶。”
“什麼?”江紫嫣此時也有些出神,看著顧留白的背影,她都沒怎麼聽清楚容秀的話。
顧留白離開之前對著她點了點頭,和顧留白的眼神一對,她瞬間就明白了顧留白要她留下,然後也明白了顧留白要去做什麼。
無頭菩薩廟關了一個女子和關了十個,關了一百個,的確不需多問。
因為哪怕隻是關了一個,今夜這名少年也會去無頭菩薩廟!
她想要跟著一起去,但知道自己去了,一定會成為累贅。
我要變強!
她在心裡不斷重複著這四個字。
容秀看她有些神不守舍,便忍不住輕笑道:“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可以見到滄溟兄了,因為他會讓華滄溟來這裡。”
江紫嫣頭也不轉的說道:“誰是華滄溟?”
“??”容秀懵了。
顧留白走下去不遠,就看到陰十娘靜靜地站在道邊等著自己。
“你知道我在?”陰十娘看了顧留白一眼,問道。
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神色的顧留白微微一笑,“老師檢驗學生的學習成果,豈有不在的道理,而且我想就算無頭菩薩廟這些人不是正好撞在刀口上,我今夜估計也會被安排去那裡。”
陰十娘倒是怔了怔,“你怎麼知道?”
“陳屠不是說過,陰山一窩蜂裡麵,最喜歡管閒事的其實是你。”顧留白道:“你在陰山過來殺人不方便,但現在都到了這裡了,難道還不管這樁閒事?”
陰十娘側過頭去,平靜說道:“我們已經幫你傳信給華滄溟讓他過來了,我會留在這裡,龍婆會在那邊看著你。”
顧留白擺了擺手就往山下走。
陰十娘卻是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徐七沒有告訴你那兩個人是誰,你怎麼後來一下子猜出來另外一個人是那個叫做俞瑜的少年?”
“我看出林以一是裝昏迷。”
顧留白的聲音在山道上傳來,“在來時的路上,林以一和俞瑜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彆的地方,但是兩個也並不刻意疏遠,但當其餘人都十分擔心林以一安危的時候,我看俞瑜卻似乎並不焦急。那就說明,俞瑜應該知道山匪不會拿林以一怎麼樣。”
等到顧留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山腳下,徐七的聲音從一側的山崖間幽幽傳來,“陳屠為啥覺得能和他比腦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