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時,驕陽似火,那熾熱的光芒如利劍般直直刺下,街道上似被熱浪層層包裹。
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小販的叫賣聲在這酷熱中也顯得有氣無力。
一輛馬車慢慢駛來,楊恩昱凝視著蘇婉清,眼眸中似有一泓溫柔的清泉,輕聲道:“清兒妹妹,不日便是七巧佳節,不知妹妹可願出門一遊?”
大周朝原本對女子的約束較多,女子不能夠隨意拋頭露麵,規矩森嚴。
然而當今聖上即位後,大力提高女子地位,設立女官,興辦女學。
如今,女子不僅能夠讀書識字、學習各類才藝,偶爾京中一些詩會、文會,也會聽到一兩個女子的才名。
因此,像他們這樣,訂了娃娃親的未婚男女,在一些節日一起出遊,也並非多出格的事情。
蘇婉清微微垂首,“應是會與家中姐妹一同出門的。”
楊恩昱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璀璨的笑容,“那便甚好,七巧節我在城西望月湖邊靜候妹妹。”
言罷,他又滿含眷戀地深深望了蘇婉清一眼,直至她登上馬車,馬車緩緩駛離,他方才轉身。
馬車內,布置簡約卻不失精致。柔軟的坐墊似雲朵般,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幽香,木質車廂內壁上的精美雕花,車窗處,淡色紗簾如薄霧般輕輕搖曳。
椅秋望向蘇婉清,眼眸中含著一抹笑意,道:“小姐,楊世子對您當真是一片真心呢。”
蘇婉清前世今生首次陷入愛戀,聞得此言,玉麵微紅,輕輕“嗯”了一聲。
恰在此時,一身男裝坐在馬車外的忍冬掀開馬車簾,神色凝重地走進來,沉聲道:“小姐,有人跟蹤咱們。”
蘇婉清臉色驟變,秀眉緊蹙,寒聲道:“何時發現的?”
忍冬回道:“今日出門之際,便覺有些異樣。剛剛奴婢看到了兩人的臉。瞧著甚是眼熟,像是二老爺身邊之人。”
蘇婉清眼神一冷。
她這個父親啊!
...
醉香樓二樓,一位紅衣少年慵懶地倚在窗戶邊。少年那一雙狐狸眼微微上揚,眼波流轉之際,仿若藏著萬千旖旎風情。
他手中不徐不疾地輕搖著一把折扇,姿態瀟灑到了極致,不羈之態如潑墨般肆意揮灑。
鄭經看著樓下正依依惜彆的兩人,“這楊世子和蘇四姑娘當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郎才?不過是銀樣蠟槍頭罷了。”紅衣少年嘴角微微一撇,神色中滿是不屑。
鄭經小聲反駁道:“怎會如此?年初之時,聖上可是對楊世子讚譽有加,讚其‘才情斐然,詩韻天成’呢。”
紅衣少年抬眼看他:“這些你倒記得清楚。”
鄭經驕傲:“這京城還有屬下不知道的事!”
紅衣少年臉上浮現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手中折扇輕輕晃動,道:“那你說說,魏少卿剛剛說的那個案子,凶手是誰?”
鄭經麵露難色,道:“主子,這...這大理寺都還沒查出來呢!”
紅衣少年忽然間收起手中的扇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鄭經瞬間會意,立刻正色道:“屬下這就去查!”說罷,便匆匆離去。
鄭經走後,紅衣少年再次倚在窗邊,靜靜地望著窗外。
他的麵色凝重,那玩世不恭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見。
......
當天下午,蘇玉秀拎著一些東西,嫋嫋婷婷地來到了蘇婉清的院子。
“妹妹,二姐姐今日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
蘇婉清看著她,仔細打量著眼前的蘇玉秀。
說來也奇怪,明明還是幾日前的那個人、那張臉,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曾經的她,喜怒哀樂全然寫於臉上,讓人一眼便能看穿。
可如今,麵對自己這個她最為憎惡之人,她竟還能笑得這般燦爛。
隻是,無論她的笑容多麼真誠,眼底的那一抹精明與算計,卻無論如何也難以掩去。
蘇婉清忽然間想起高中時,沉迷看小說的同桌吐槽的一句:這也太假了吧,女主前世這麼蠢,怎麼可能一重生就跟換了個腦子一樣。
蘇婉清嘴角上揚,一臉疑惑:“二姐姐這是說的哪裡話,你何時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了?”
蘇玉秀臉上笑意更濃,上前一步,親昵地拉住蘇婉清的手,“我就知道四妹妹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這些。從前都是姐姐我不懂事,今日特意給妹妹送些東西來。”
蘇婉清的目光落在蘇玉秀身後丫鬟手上拿著的東西上。隻見那丫鬟手中捧著幾個精致的盒子,盒子上的雕花精美絕倫,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蘇玉秀這次還真是下了血本。
她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二姐姐請坐。”
椅秋熟練地煮茶,隨後將泡好的茶端給兩人。
以往蘇婉清與蘇玉秀相遇,不是沉默不語,就是不歡而散,像今日這般平心靜氣地坐下來的情況極為少見。
故而氣氛稍顯尷尬,蘇玉秀便將目光落在一旁的椅秋身上。
“早就聽聞以秋茶藝一絕,今日姐姐可是有口福了。”
不想,話剛說完,便瞧見蘇婉清直直地看著自己。
蘇玉秀心中一緊,警惕道:“四妹妹,怎麼了?姐姐臉上可有東西?”
蘇婉清麵露好奇之色,問道:“二姐姐,以秋最近才開始學茶藝,您是在哪裡聽說她茶藝好的?”
蘇玉秀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連忙乾笑兩聲,道:“嗯..許是在哪裡聽下人說了一嘴。”
見蘇婉清沒有追究,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鬆下來。
還好蘇婉清是個好糊弄的,看來自己日後還是要謹言慎行一些,切不可再如此冒失。
可她到底不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的人,沒坐多久她放下茶盞,微微眯起眼睛,似在回味般說道:“香氣馥鬱,韻味悠長,好茶!”
誇讚一番後,她話鋒一轉,“哦,對了,四妹妹,你近來有沒有聽說嶺南那邊有一種毒物,實際上卻又是可以吃的?”
蘇玉秀一張嘴,蘇婉清便猜到她想知道的是什麼呢。
自三月之前,嶺南便滴雨未降,雖然聖上早在一月前就派人去賑災,可災情嚴峻,聽聞眾多災民紛紛朝著兩湖之地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