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著起身,薑黎手上的擦傷倒不算什麼,隻是兩處膝蓋裡不知道磕進去了什麼東西,此時每走一步都鑽心的痛。
可能是碎石頭吧,薑黎不知道,她隻知道得先躲過阿銷才行。
好在今天連命運之神都站在薑黎這邊。
阿銷揚手就要抓住薑黎的頭發,然而身後卻傳來小弟的聲音,說組裡有事找他。
“呸!今天算你好運,再有下次,老子饒不了你!”
扭頭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阿銷一抹嘴便轉身帶著小弟離開。
薑黎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慶幸他沒有繼續追過來。
扶著牆壁,薑黎緩緩朝自己的膝蓋看去,卻發現那兩處早已經血流如注,針紮般的疼痛已經讓膝蓋有些麻木。
她也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間,想翻找出藥箱給自己上藥。
隻是腿上手上,藥箱又在櫃子裡的最下層,這讓薑黎有些為難。
往下稍微一頓,膝蓋就痛的要命,她深呼吸,隨後深吸一口氣,緩緩彎下腰身,探手去摸最裡邊的小藥箱。
還差一點兒,薑黎的手指就能夠到箱子。
原本十分輕易就能完成的動作,現在對薑黎來說難如登天。
她儘量保持膝蓋不動,矮下身子撅著屁股去夠藥箱,像是馬戲團裡逗觀眾開心的小醜。
“你耍雜技呢?”
身後忽然傳來男人戲謔的聲音,把薑黎嚇了一跳。
好在最後關頭薑黎拿到了藥箱,她抿唇,沒理會宋霆的話,隻是抱著藥箱一瘸一拐地挪到沙發邊上坐下。
直到這時,宋霆才看清眼前人腿上的傷口。
他皺眉,上前一步徑直扣住薑黎的腳踝拉到自己腿上。
“怎麼弄的?是阿銷?”
幾乎不需要細想,宋霆便能知道又是阿銷的手筆。
畢竟最近園區內,最不安分的就是他。
聞言,薑黎心中升騰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好像有細小的電流蔓延過喉嚨,薑黎垂眸,小心翼翼地點了頭。
身邊的男人沒說話,隻是伸手打開藥箱,從中拿出消毒藥水和棉棒。
處理傷口這方麵,宋霆久病成醫,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基本都是他自己處理的。
當然,這都是在薑黎被騙過來之前的事情了。
“彆動,會有點兒疼。”
低沉的微啞嗓音在耳邊響起,細細的鼻息吹拂在薑黎臉頰,掃的人癢癢的。
她沒說話,卻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沾了消毒藥水的棉棒在傷口表麵輕輕地擦拭著,將傷口中的砂礫跟碎石子撥出來。
有的砂礫陷得太深,宋霆手上難免用力,卻讓身邊的人皺了眉。
薑黎沒喊疼,但本能的縮了縮腿,口中倒抽一口涼氣。
“很快的,忍一忍。”
一反往常,本以為宋霆又會是一句冰冷冷的“閉嘴”,可沒想到他今天卻鮮少的溫柔。
將傷口清理好,又灑上藥粉、貼好紗布。
一係列動作下來,宋霆的動作輕柔的不像話,仿佛坐在薑黎身邊的不是以前那個拒人千裡之外的男人,而是換了個人一樣。
或許是氣氛使然,又或許是今天的宋霆給了薑黎不一樣的感覺。
她盯著眼前男人垂眸清理傷口的動作,心中一動。
或許宋霆也是被迫留在這裡的,並非自願?
腦子中忽然冒出這個念頭,薑黎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之前薑黎不是沒有猜測過宋霆的身份,甚至幾度開口詢問,可後者卻都是答非所問,冷冷地搪塞過去。
或許今天趁著這個機會,能問出不一樣的答案?
無數個疑問在薑黎腦海中翻湧,她張了張嘴,斟酌著開口:“霆哥,你當初為什麼會留在這裡?”
她問的很委婉,既沒有直逼要害,又沒有開門見山,反倒是給了宋霆一個回旋的餘地。
隻見眼前的男人動作頓了頓,隨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問這個做什麼?”
薑黎當然不會說她實在試探宋霆,隻是低下頭,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我就是想知道,簡單問問而已,你也是被騙過來的嗎?”
她的語氣呈現出天真,故意做出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這副愚蠢菟絲花的模樣,倒是真的蒙騙過了宋霆。
他瞥了薑黎一眼,隨後開口:“我是自願留在這兒的,我有自己的目的。”
這個目的耗費了宋霆整整數年,讓他的生活軌跡幾乎從國內消失。
“我要繼承葉濤的一切,接管整個園區,最好能吞並葉濤手下所有的園區,成為最終的話事人。”
不知道是那句話打開了宋霆的話匣子,又可能這番話是宋霆故意說給薑黎聽的。
總之,在說話的時候,宋霆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好像他活在這個世上的最終目標,就是吞並所有園區。
“有、有什麼用呢?”
薑黎不明白,她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對宋霆的信任,此時小小的碎掉了一個角。
身邊的人全然沒有察覺到薑黎的異常。
宋霆看了她一眼:“隻有這樣,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
話說的很隱晦,隱晦到薑黎聽完隻覺得宋霆完全瘋了。
這個瘋子要去完成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他孤身一人,卻肩負著未知的實名和責任。
薑黎愣在沙發上,對於宋霆剛才說的那麼多話,她完全沒有理解其中隱含的意思,隻知道宋霆瘋狂的想要取代葉濤。
她垂眸,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之前心中生出的點點好感和悸動,在這一瞬間頓時破滅,像是美好卻虛幻的泡泡,在陽光下閃著七彩的光,卻轉瞬即逝。
盯著宋霆轉身放藥箱的背影,薑黎忽然覺得他其實離自己很遠。
遠到兩人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收回目光,薑黎心中對宋霆漸漸生出了幾分疏離。
她逼著自己不能再依賴下去,即便是在園區,她也要靠著自己的力量向上生長。
勢必有一天,她會在這攤爛泥灘裡生根發芽,破土而出。
經過幾天修養,薑黎膝蓋上的傷已經痊愈。
她緩緩撕掉紗布,像是撕掉她對宋霆的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