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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茜把被雙開門大冰箱砸暈的一點紅撿回來之後,才接到了「開服首殺·妙僧無花」的任務,倒計時五天。

那之後,一點紅被蒙汗藥藥的醒不過來,足足睡了兩天。

喬茜與殺手談攏,叫他接下了這件活計,這又是一天。

如此,又過了兩天,下雨了。

春雨淅淅瀝瀝地淋。

夜幕漸臨,今夜並不暖和,反倒冷得很,於是,夜空也像是封在冰中,星星的光芒看上去又鋒利、又清晰。

有一個人慢慢自路的儘頭出現了。

這個人身著素衣、腳踏白襪,出塵脫俗,好似垂雲九天的慈悲佛子。

這個人就是無花。

此刻,無花一身雪白的僧衣,自路的儘頭徐步而來。雨點很小,他隻帶了鬥笠,卻未曾披上蓑衣,手上一根竹杖、腳上一雙芒鞋,雖然無車無馬,隻靠兩條腿行路,卻依然瞧起來怡然自足,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他是從長安的方向的來的。

關中一帶,門派林立、豪族眾多,無花乃是少林寺的名僧,時常雲遊四方講經,這一次,也正是應某個關中豪族的邀請,前去對方家中講經。

不過,他本人倒是對這次講學興趣缺缺,因為這一家並沒有待字閨中的少女……當然了,漂亮丫鬟倒是不少,不過,奴顏婢膝的丫鬟,就是勾到了手,又有什麼意思呢?

托了他母親好基因的福,無花生了一副皎若好女、瀟灑出塵的外表,仰慕他的少女多如過江之鯽。

這些少女年輕多情,對愛情有著最美好的向往,她們往往不是愛上一個男人,而是找一個男人去進行內心感情的投射……無花恰好看起來是這樣的乾淨、這樣的脫俗。

他又是和尚,與尋常男人不同。

欽慕他好像是安全的。

她們卻全然不知曉,無花是個翩翩的惡徒。

他雙手合十、眉目低垂地對著少女們頌佛號的時候,心中卻不知已饒有興趣地品評過她們多少次了,遇著最高貴、最美麗的少女時,無花便會毫不猶豫地引誘對方、奸汙對方,以此為樂。

此刻,無花的心裡正在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接下來,他將去往神水宮講經。

神水宮的宮主水母陰姬,乃是當世武林之中名氣最大、內功最高的高手,她常年隱居宮內,也對佛法有些心得造詣。這一次,便是她聽得無花大名,請他前往宮內講經的。

這還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無花正預備著要毒死丐幫幫主任慈,卻缺少一味能叫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毒|藥,正巧了,神水宮內的至寶名叫“天一神水”,隻需一滴,就足以毒死十七八個人了。

至於怎麼從水母陰姬眼皮子底下盜寶……無花覺得倒也容易得很。

神水宮是不準男人進入的,宮中隻有女弟子。

想一想,一整個門派的年輕姑娘,都不諳世事、從未出宮鍛煉過,沒見識過男人,說不準就連那水母陰姬都饑|渴難耐,他隨手勾一勾,保準哄的那群女人為他死了都願意。

這少林寺的高徒,心思同那些混跡在街麵上的流氓閒漢卻沒有什麼不同。

此刻,他需要找個地方歇歇腳、避避雨了。

避雨的地方就在前頭,那是一間酒館。細細的風雨中,旗子飄飄蕩蕩,上頭一個“酒”字蘸飽了濃墨,走筆龍蛇、遊龍戲鳳,頗有瀟灑之氣。

青堂瓦舍的窗戶落的是竹簾,暖光透過竹簾,若隱若現。

無□□直朝那酒館走去,走近了一瞧,隻見瓦舍乾乾淨淨,不大的幾間房舍,前頭紮了竹籬,裡頭搭了藤架,野草莓、杜鵑花、獼猴桃藤、珍珠梅們……一齊在細雨中呈現出一種過於清亮的草木之氣,花香襲人。

瓦舍的木門虛掩著,門口掛著一串銅玲,無花一推門,銅玲就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提醒著店家有客人來了。

無花悠然進門,就聽見有人笑道:“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呢?”

他微笑著抬頭,溫和地道:“阿彌陀佛,住店,但請女施主先上碗水來。”

小店乾淨整潔,內裡充滿了木造的清香味,桌椅板凳,都是上了清漆的新木,不似那等窮苦小店,沁入桌麵的油好像都能摳出來再炒兩個菜。

那店家是個年輕的女郎。

無花隻瞧了她一眼,就十分規矩地垂下了眼,不再多看。

和尚嘛,當然不能有盯著女人看的壞毛病。

不過,他心裡卻已不自覺地品評了她一番。

很漂亮的女人,可稱讚一聲美人。嬌嬌小小、風流靈巧,麵上一派自然天真的神色,頭發也不好好梳成發髻,隻梳了兩條辮子,用塊三角布包著,倒是彆有一番鄉間野趣。

但是鄉野女人很麻煩——任何時候,光腳的都不怕穿鞋的,他的名聲一塵不染,容不得那種撕破臉皮的鬨。

無花隻是喜歡找刺激,不是喜歡自己的名聲和大業被破壞。

因此,他很快收斂了心思,開始盤算起了接下來的計劃——前一陣子,他借著遊曆的機會,前去濟南丐幫總舵,找到了少幫主南宮靈,與他相認。

南宮靈是他嫡親的弟弟。

他們二人的身世,說來十分坎坷。無花在東瀛出生、在東瀛度過了六七年的幼年時光。他的父親是東瀛武士浪人天楓十四郎,母親卻是中原人士,乃是昔日黃山世家被滅門之後,唯一活下來的孤女李琦。

母親生下弟弟之後,很快不辭而彆,父親心存死誌,於是帶上他和弟弟,前去中原挑戰各路武林高手,先挑少林,後挑丐幫。並且以自己的死,換得南少林和丐幫收養他和弟弟。

也就是說,他這個人就是自己找死、自己自殺的。

那個時候,無花已經六七歲了,他心誌早熟,明白父親在做什麼,但彼時南宮靈還在繈褓之中……無花前些日子找到了他,卻把真相藏一半說一半,隻讓南宮靈以為,任慈就是他的殺父仇人。

殺父之仇,無花根本不在意,他隻是權欲膨脹而已。

丐幫乃是天下第一大幫派,南宮靈是個憨傻的蠢貨,等到他得到天一神水,神不知鬼不覺毒死任慈、叫南宮靈做幫主,他自己再當上南少林的方丈,豈不是一統江湖、易如反掌?

無花的唇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一碗水果然很快上了,那店家姑娘道:“水倒是管夠,可是後頭客滿,今日無房可住。”

無花溫和道:“原是如此,無房可住,小僧在飯鋪裡打坐即可,還請女施主行個方便。”

店家姑娘道:“好說,好說。”

無花抬眸,衝她輕輕一笑,雙手合十,又頌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喝完了水,無花不急不躁,席地盤腿而坐,又自包袱中取出了一隻木魚、一根犍稚,閉上眼睛,一下下敲著木魚,口中喃喃地頌起了經文。

……木魚。

那是一隻很雅致的木魚,光滑細膩,顯然上了極好的清漆,不過樣式上卻與尋常木魚有著不小的差彆。尋常木魚表麵正中開口,這一隻表麵卻嚴絲合縫,渾然天成,莫說是開口,簡直連條縫隙都找不出來。

因為裡頭藏著東西,這是一隻機關木魚。

木魚裡藏著無花親手寫的一本小薄冊子,上以香豔的口吻,細細描述了他□□少女的過程,又將這些少女一一品評,分為上中下三等,極具淫|猥。

無花就將它藏在木魚之中,在南少林、在講佛堂、在高台講經的時候,就把它放在自己的身邊,一下一下地敲著。

有時,小冊子裡剛剛記下了新的內容,他敲著木魚,抬頭一瞧,就瞧見了那少女本人,還有她們的父母親人,都低垂雙目,十分恭敬的模樣,心裡便會陡然升起一種極其火熱、極其狂妄的快感。

或許,他對女人其實沒有那麼大的癮頭,他最愛的隻是傷害彆人、毀滅彆人。

無花席地而坐,怡然自得地頌著經文。

喬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正盯著無花瞧。

準確的來說,是盯著無花的手、和他手下的木魚瞧。

這木魚裡裝了什麼,她自然也清楚得很。

無花的外表越俊美出塵、他敲著木魚的樣子越心如止水、垂暮慈悲,就越讓喬茜覺得惡心、奇怪、匪夷所思——一個人怎麼可以狂妄無恥到這個地步呢?

她瞧著無花,忽然動了。鳳舞九天的輕功在屋子裡使了出來,使得她的身形如活魚一般,小巧騰挪、縹緲非常。

喬茜忽地自無花身邊一掠而過,而與此同時,她打開了「快捷裝修」,在一瞬間取走了無花膝旁的木魚!

木魚幾乎是瞬間出現在了喬茜的手中,無聲無息、好似探囊取物。

無花倏地睜開了雙目,死死地盯住了喬茜!

喬茜笑意盈盈地瞧著他,手上一下一下地拋著木魚玩兒。

無花心裡翻起了驚浪:不好!小看她了!

這女人的武功居然不可小覷!他竟是全然沒察覺到她是怎麼取走木魚的!

這……

雖然他早已看出,這酒館頗為不俗,想來這店家有背景的人物,但他又不打算在這裡做些什麼,自然不怕,可這女人……!

無花麵色不變,仍然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輕輕歎道:“女檀越何故如此?”

喬茜又把木魚在手裡扔著玩兒了兩下,才道:“念經多沒意思呢,大師。”

無花麵上略怔了怔。

他心裡卻已了然——這女人沒話找話,原是瞧上他的臉。

江湖中不隻有高門的淑女,也有敢愛敢恨、行事瀟灑的女子,這類女人無花不大喜歡——正因為她們就是會乾出這樣的事!武功差還可稱得上是情趣,武功太好……居然直接上手就搶他東西!

女人!女人的歸宿不在江湖,為什麼她們總是不明白這道理!

無花的麵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道:“不心向我佛,又何苦要拿這思道誦經之物。”

喬茜道:“大師說什麼呢,我為何聽不明白?”

無花歎道:“這木魚是貧僧師父所增,已伴小僧十餘年,卻不是什麼值錢之物,女檀越,還請物歸原主吧。”

說罷,他又頌了一聲佛號,看起來說不出的無奈、說不出的老實,任何一個瞧見了他的人,都隻會覺得他是個受到女子戲耍的漂亮僧人,飽受皮囊帶來的苦楚。

姑娘卻不為所動,冷笑一聲,道:“你說這木魚是你的?那麼,你叫它一聲它答不答應?它不答應,在誰手裡就是誰的!”

無花:“…………”

無花無可奈何道:“女檀越,上頭還有貧僧親手刻上去的法號呢。”

喬茜一看,果然如此,木魚底部有個小印,以小篆刻著“無花”二字。

她連眼皮子都沒抬起來一下,張口就道:“你憑什麼在我的木魚上刻上你的法號?”

無花:“…………”

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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