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震爍天下的大道轟鳴掣開萬古星空，上至青冥下玄幽，儘誦大道，天花取代了繁星璀璨於三十三重的蒼穹，地湧仙瓊真釀鋪成青萍小溪。
低頭的牛兒緩緩昂首，盤坐於牛背的老者放下手中書卷。
儘管很多大神通都沒有見過三教祖師，然而在看到老者的第一眼就認出你他的身份。
就像是天地最自然的認知，看到就明白了。
鳳道人驚歎不已：“道祖！”
一旁的星河古帝目瞪口呆的看著橫跨星空的青牛，又看向那道高大的鬼神之影。
他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本來以為塗山君就算成為掌天教主，又專克神魂，因此戰力非凡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現在隻憑一句話，喊出三教祖師，或許已經說明如今的塗山君是能夠與三教祖師相提並論的存在。
“怪不得魔天的教主連話說的都委婉，幾位大教主也隻能請其留步……”
星河古帝輕聲呢喃。
他仍記得當年在東荒天淵的一戰，那時候塗山君就已經極不好惹。
不想這才過去多久，短短數千寒暑，曾經踏入第五步的祖兵之靈已是掌天教主，更是搏殺玄欲祖帝，抗過大恐怖。
這樣的成長實在太快了，甚至來不及阻止。
或許很多人的心態都沒沒有轉變，不曾真正明白塗山君的強大。
星河古帝看向鳳道人，眼中閃過慶幸，還好自己並未和地府對立，隻是這一次會麵，回去就得想想大星河劍宗在東荒中的地位了，以及如何應對地府在東荒的擴張，和天陽神宗之間的聯盟……
鳳道人神色如常，他是古老大神通，人稱‘鳳祖’，並不需要前去拜見佛門和道門的祖師。
直到，漫天仙光遮雲幔，萬條瑞氣大道桓，靜止的天地一下子流動了起來，星空似乎都成為其掌上之物。
饒是鳳道人在看到這般場景後也不由行禮。
聖靈皇久久沒有回神，怔怔的看著遠天掌星空的身影。
天地間的流動讓他似乎又回到了遠古的蠻荒，那種如同被母親擁抱住的溫暖，他不由得的輕聲開口：“久居仙宮深處的老祖也來了嗎。”
塗山君直麵佛光，微微側臉，映照青冥紫氣，驀然回首，遠天的大神之影撐起天空和大地。
他也看清楚了玄門之祖的身軀，人首蛇身，蛇身環繞蒼穹和大地，連五座天下都仿佛縮小如星辰。
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他就徹底明白她是誰。
玄門之祖，帝媧皇。
帝媧皇的氣息太過驚人，所過之處萬物生靈儘數複蘇，濃鬱到了極致的神息仿佛隨時都會有一位自然神從中醒來，而逸散出的仙息讓天地都重新璀璨，鬥戰之後的廢墟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機。
星辰因她的出現而綻放出耀眼的光芒，萬千大道凝聚出真實的法則，如同仙絮一般環繞在她的身旁。
遠天的摘星拿月之影逐漸擁抱世界。
一位雍容的大神赤足而行，至塗山君的身前。
橫跨星空的青牛踏開小溪逐步而來，高天之影烙印天空而重新舉起星辰。
青牛背上的老者笑著看向西方，說道：“道友，少賣弄神通了。讓兒孫輩們看到了還以為是我們倚老賣老哩。”
“哈哈哈，老僧實在是怕這位道友太過衝動，不得已先顯顯手段。”披白衣的佛祖笑嗬嗬的看向老君，接著回轉了目光，望向塗山君，施佛禮之後才繼續說道：“恭喜道友煉就不朽。”
塗山君瞳孔一縮，目運神光就要開眼一照，隻一眼，他的臉上就滿是驚訝的神色，沉吟道：“不朽……仙氣……這怎麼可能……”他的眉頭皺緊，永恒的重瞳閃過疑惑，沙啞的在心中念道：‘難道天帝騙了我？’
目光飛掠眾修，他們似乎並沒有聽到‘阿彌陀佛’所言。
塗山君微微拱手道：“前輩所言是什麼意思？”
阿彌陀佛笑哈哈的指了指塗山君，又看向老君和媧皇，說道：“你們瞧，掌教尊也沒有傳聞中的那般蠻橫嘛。”
媧皇感歎道：“沒想到這麼多年終於又有人走到了這一步，並且比天帝的機緣更廣，竟然能從大恐怖的‘虛無’中回來，鑄下成仙之基，實在令人驚歎，也著實讓人羨豔，後生可畏啊。”
“你們……”
塗山君獠牙微動，赤發飄搖，眼中的訝然更盛，他從三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不朽，很像，可是卻又完全不像，就好像是另一種路，但是這種路並不是岔路，反而是與他所走的路平行的。
可是本不該如此的。
天帝曾言，要成仙，需不朽，不朽有三。
如果眼前的三人也已經煉就不朽，按理來說他們已經擁有了成仙的基礎，並且可能已經成為真仙。
漸漸的，塗山君臉上驚訝的神情消失，他並不在乎為什麼三教祖師能夠走到這一步，這三位甚至比天帝還要古老，是真正立於世間的人，能夠悟出另一條仙路也並不讓人意外，或許天帝走的那條路本就不同。
不管是哪一種，塗山君都沒有繼續思慮，他還有許多事要做，不然也就留在虛無之中與天帝一同對付‘他’。
心緒漸平，塗山君平靜地說道：“三位前輩走的遠，看的也更遠，應該知道‘他’即將蘇醒，除非將大劫分化天下，由天下人共同承擔，否則就隻能迎戰，眾生沒有退路，我們……也沒有。”
“當然，前輩們如果想走，我想天下之大還有退路。”塗山君緩緩抱拳，他的雙眸就像是仙光一樣永恒，沒有半點的閃爍。
媧皇意外地看著在世鬼神一般的塗山君，略帶幾分驚訝道：“你從域外來，不想回去嗎？”
塗山君沒有回答。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阿彌陀佛上前一步，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很多事情，不在人，在天。你想做的事，很多人都想過，唯一半個成功的人名為‘天帝’，可是現在你應該能夠看明白，天下不統一才能真正地延緩‘他’的蘇醒。”
“否則，等‘他’醒過來，天下亡矣。”
“天？”塗山君嗤地冷笑一聲：“如果‘他’是天就不會沉睡，沉睡？說的好聽，不過還是死了罷，一個死人，卻讓三位活人如此畏懼，甚至視作‘天’，同為鬼，我如何要懼‘他’！”
做為萬物之母，媧皇看向塗山君質問道：“維持原狀還有無數年和平，天下生靈都可以活下去，一旦如你所想，成功固然可以徹底解決隱患，要是敗了呢，億萬生靈都會因為你的舉動而葬送未來，你能承擔這般因果嗎？”
其實成功也可能無法解決隱患，因為誰也無法保證成仙的塗山君會給眾人一線生機，他們都沒有明說，正如塗山君曾經說的那樣：所有人都希望世界按照自己的想法運轉，那其他有想法的大能肯定不會同意。
如果曾經的塗山君聽到這樣的話語一定會憤怒，現在他已經不再憤怒，不是因為自己憤怒的情緒消失，而是明白這條路注定充滿了無數的誤解和質疑。
他未必真的可以成功，可是他必須要走這條路。
這是唯一的希望。
他走出‘虛無’不僅僅是因為不想由天帝來主導，更是因為他需要更多力量，隻有擁有了足夠多的力量才可以拚命。
活著固然重要，眾生也容易沉淪在萬丈紅塵中，他不是眾人皆醉而獨醒的獨行者，他甚至連人都不是，做為一杆兵器，尊魂幡的主魂，生來就隻會向前。
塗山君神情平靜道：“那就讓眾生恨我吧。”
“且慢。”
老君喊住驀然轉身的塗山君。
塗山君腳步一頓，微微側首看向老君。
老君笑著說道：“我們並不是想為難道友，而是擔憂。”
塗山君詫異：“擔憂？”
“沒錯。”
老君依舊笑眯眯的說道：“你手中的那杆兵器……，很強啊。”
塗山君看向手中，煉出不朽物質的他已經擁有仙基，尊魂幡也布滿了仙氣，不朽的物質正在仙化祖兵。
要說這世間的寶物，尊魂幡不敢說第一，至少也能邁入前三。
好寶貝當然是強大的！
“足夠強到承載我們三人嗎？”
塗山君猛然一呆，他像是聽錯了，死死地盯著站在青牛身旁的老君。
他又看向媧皇。
媧皇慈母一般笑著，微微點頭。
阿彌陀佛雙手合十道：“道友，我等三友先天而生，媧皇化神化萬物生靈，她是天下生靈的母親，又怎麼忍心用他們的生命來延續自我。”
“我佛慈悲，老僧所為，不是要逃避，而是想為天下生靈開一線生機，不至於看不到未來。”
“隻是，”
“我們四人合力，能成功嗎？”
塗山君再一次沉默，這一次他無法回答。
但凡三教祖師各執己見，他反而會義無反顧，可是當三教祖師告訴他，其實他們更希望眾生渡過大劫的時候，他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了。
他可以欺騙三教祖師，告訴他們，隻要擁有足夠強大的神魂，他一定能成仙。
可是他說不出口。
塗山君抬頭看著天，搖頭道：“我不知道。”
“那就等道友想明白了再回答我們吧。”
老君伸手牽起青牛。
青牛的鼻環流轉著熟悉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