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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儘是還丹,曆曆堪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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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慈慶宮暖閣。

朱翊鈞放慢腳步,輕輕走入了閣內。

閣內烤著爐火,桌案上焚著一柱檀香,青煙嫋嫋。

延慶公主正蹲在角落裡,不斷用手裡的東西逗弄狸奴,後者熟視無睹,伸了個懶腰後繼續蜷縮在牆角打盹。

陳太後坐在案後,一隻手百無聊賴托著側臉歪著頭,另一手就尤顯忙碌了,時而翻動桌上的書卷,時而撫摸腿上的狐狸,時而伸出手指將耳邊的鬢發往後撥。

“母後。”

朱翊鈞輕輕喚了一聲。

陳太後循聲抬頭看去,見到來人,她合上書坐直了身子:“皇帝來了。”

皇帝不經通報就闖進來,是不合規矩的,可惜已經不是當初她借口睡下,就能給皇帝擋在宮外的時候了。

說著,陳太後又將延慶公主招過來行禮。

公主還小,也就四歲,行禮行得磕磕絆絆。

朱翊鈞也不催促,靜靜等妹妹行完禮後,才鼓勵似地摸了摸頭,又從懷中拿出一個護符,遞給妹妹。

又取出一個護符,雙手呈給陳太後,神情誠摯而輕鬆地笑道:“娘親,這是孩兒前日出宮給兩位娘親,還有弟弟妹妹求的護符,盼母親萬事遂心。”

陳太後默默接過,也不提皇帝偷摸出宮的事情,頷首道謝。

雖隻道了一聲謝,不過神色卻是肉眼可見變得柔和:“皇帝是有事來尋我,還是來看白泱?”

朱翊鈞摸著延慶公主的腦袋,回道:“順道路過,便進來看看。”

他頓了頓:“聽說李白泱突然病倒了,太醫怎麼說?”

陳太後隻當拉家常,寬慰道:“隻是有些頭暈、咳嗽胸悶,今早熱退了之後已經沒有大礙了,太醫說是風寒,這些時日少外出,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朱翊鈞心中嗤笑。

風寒?恐怕是朱砂“過敏”才對。

他方才在殿外看到那一牆的朱砂,就立刻意識到不對。

彆看朱砂聽起來風花雪月,看起來美輪美奐,實際可是劇毒之屬!

其主要成分乃是硫化汞,同時也是《神農本草經》中記載製作定驚安神良藥的主材料。

怎麼個定驚安神呢?後世一般稱之為神經中毒的症狀。

朱砂如何致毒,朱翊鈞偶爾看過一眼,記不太清了,似乎說朱砂雖然性質穩定,但能夠與空氣中的某些物質反應,形成什麼甲基汞。

通過呼吸直入肺腑、大腦,催伐體魄,加之無色無味,實乃絕育之獨家妙方。

泡在朱砂房裡,身子不出問題才是怪事。

就這太醫還囑咐彆外出呢,難怪當初被世宗皇帝全驅逐了。

想到這裡,朱翊鈞搖了搖:“在西苑時可是好好的。”

陳太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將腿上的狐狸抱給延慶公主,讓宮人帶到一邊去。

而後才看向皇帝,秀眉微蹙:“可有什麼不妥?”

朱翊鈞並未回答,反而問道:“母後,這次複建慈慶宮,牆麵怎麼不用紅土?”

他現在最驚疑的地方在於,究竟是不是有人有意為之?

朱砂是天然礦屬,但如今早就能造了,名喚靈砂,產量還不小。

所以朱砂含汞顯然是常識,至於有毒這一點……

一方麵是各大醫書白紙黑字“(朱砂)內含真汞,不熱而寒,大毒。”

另一方麵又是聖人皇帝,方外道士經常服食之,口稱靈丹妙藥。

所以,朱砂有毒是朱翊鈞心中的常識,對於這個時候的太監而言,信哪一種恐怕還真難說——此物的定論,在明朝尚在兩可之間。

甚至於,說是上下為了表表孝心,有意用昂貴材料也未必不可能。

糾結的地方就在這裡了。

正著能說得通,反之也一樣,說是有人蓄意為之,同樣有跡可循。

紫禁城的鎏金是要用到汞的,鎏金工藝是高溫,每次都會因吸入大量蒸汽毒死上一兩個工匠,哪怕沒死,也是一身傷病,再不能育。

這同樣也是常識,至少是督造宮殿的內臣、匠人的常識。

難說有沒有人以此獲得啟發,想拿皇帝試試手。

反正朱砂本來就能裝潢所用,誰也不能挑出毛病。

陳太後聞言,有些不明所以,開口道:“宮殿火後複建,多是如此。”

“一來是朱砂金貴,素有內含靈氣的說法,好為宮廷失火壓一壓邪氣。”

“二者說是為了趕工期,朱砂比紅土好尋。”

“還有一處考量則是,往往一場大火後,便會有好多蟲蟻爬出來,皆知朱砂好防蟲些。”

“所以曆來火後重建,都是朱砂塗牆。”

朱翊鈞皺眉。

陳太後這話,也合情合理,又是趕期,又是防蟲的,都是現實考量。

問題是……他一聽到紫禁城火後的宮殿重建都是用朱砂塗牆,立刻便聯想到紫禁城內頻繁的火災。

巧合?還是鬼蜮手段一條龍?

頻頻失火,頻頻刷新牆?

不至於算計到這種地步吧……

但話說回來,去年底乾清宮就應該燒一次的。

曆史上萬曆的老毛病口腔、牙齒糜爛,除了齲齒的可能,似乎同樣也是慢性汞中毒的症狀之一……

朱翊鈞越是猜疑,眉頭皺得越緊。

想著想著,他發現陳太後正盯著自己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思索良久。

哎,他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

這就是高處不勝寒。

皇帝當真是不太好當,自己的疑心幾乎不可避免地越來越重了。

他回過神,神色稍微舒緩了些許,接上二人方才的話題:“母後喜朱砂?”

陳太後看著皇帝,意味深長道:“我可以不喜歡。”

朱翊鈞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那母後就是不喜歡。”

“還請母後稍後支會內臣,就說朱砂太過鋪張,以後宮內裝潢儘數換成土紅。”

他不知道是有人算計,還是無心之失,也隻能當做無事發生。

朱翊鈞不想顯得自己很重視。

總不能稍有蛛絲馬跡,就掀起大案。

陳太後似乎會意,當即搖了搖頭:“不必找什麼理由。”

朱翊鈞一怔。

“不喜歡就是純粹的不喜歡,以後宮內不許用朱砂、水銀就是。”陳太後突然笑了笑,“本宮是女人,外人會理解的。”

朱翊鈞釋然:“慈慶宮孩兒會讓人重新刷牆。”

陳太後微微頷首,以示同意。

轉而又開口問道:“本宮是回西苑,還是遷居乾清宮?”

這是問皇帝回紫禁城還是繼續留在西苑。

不能皇帝回了乾清宮,給嫡母趕回西苑,那不孝罪名就落到皇帝頭上了。

朱翊鈞瞥了陳太後一眼。

尋思是不是應該給她鬆動鬆動近臣的耳目,省得因為消息閉塞,就說出一些不合時宜的提議。

心裡想著,朱翊鈞起身一拜作祈禮:“還請母後回西苑繼續盤桓,好讓孩兒安心侍奉。”

或許是他疑心重,但這情況,還是繼續留在西苑吧。

陳太後點了點頭。

朱翊鈞見兩人達成共識,便行禮告退。

朱翊鈞往外走了兩步,又頓住身子,回身解釋了一句:“皇祖父曾跟孩兒說過,朱砂、水銀他親試之,有大毒,孩兒此為娘親安危計。”

“孩兒去看李白泱了,請母後也注意將息身體。”

陳太後彆過頭,看不清神色:“不必解釋,本宮信你。”

“太醫既然說李白泱是風寒,陛下還是在門外遠觀一番就……”

再回過頭時,卻發現皇帝已然離開。

……

朱翊鈞走出暖閣,張宏第一時間迎了上來。

後者正要開口,見皇帝毫不停留,隻好快步跟上,語速極快邊走邊說:“皇爺,奴婢方才去過問了這事。”

“紅土換朱砂,是內宮監引嘉靖年間幾次火後重建之舊例,並無人刻意更換紅土。”

內宮監,掌凡國家營造宮室、陵墓。

慈慶宮由內外七三出資重建,內廷內宮監、工部營膳司共同提點此事。

朱翊鈞頭也不回:“嘉靖舊例?那嘉靖以前呢?”

張宏跟在皇帝身後,隻覺得皇帝隨著年歲漸長,越發天威難測,自己直到現在都沒明白皇帝為何發怒!

他連忙解釋道:“陛下,正德九年正月,乾清宮大火,延燒宮殿,自二鼓至明俱儘。”

“隨後亦是用的朱砂塗牆複建。”

張宏說到此處,又補充道:“隻有弘治年間,孝宗皇帝削減宮廷用度,內宮監一概隻用紅土,不用朱砂。”

朱翊鈞停下腳步,眾人隨之停在皇帝身後,麵麵相覷。

不多時,皇帝恍若無事,繼續邁開腳步:“朕知道了,不必繼續深究了。”

意思就是輕輕放下了。

但張宏看了一眼皇帝的背影,心情一點也沒有隨之輕鬆下來。

皇帝言辭簡短,喜怒不明,氣氛不可避免愈發低沉,張宏小心翼翼跟在身後,隻覺壓力越來越大。

好在這份壓力並沒有持續太久。

朱翊鈞走到西偏殿暖閣時,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太好看的臉色舒緩了下來。

這才讓人候在外麵,獨自走了進去。

李白泱如今的身份其實略有些尷尬。

當初李春芳將孫女送進宮,雖然是以公主伴讀的名義。

可明眼人都知道是衝著後宮位置來的。

而本該對此事最積極的皇帝,卻遲遲沒有表態——不說大婚,至少給個淑女的名位也行。

皇帝避著走就避著走吧,若是避到底,大家也明白對其應該是個什麼態度。

但皇帝偏偏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

前段時間李白泱還被皇帝從身邊趕回慈慶宮,結果今日患病,皇帝又親來探望。

尤其李白泱身邊的一眾太監宮女,跟著一起不上不下了起來。

被皇帝趕出暖閣前,都用低著頭小心翼翼偷看皇帝的神情,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可惜,皇帝麵無表情,下人實在捉摸不透。

朱翊鈞抽了條椅子,坐到李白泱床邊。

李白泱本是要起身行禮,卻被皇帝按了回去,隻好半躺在床上,以手捂著口鼻,似乎怕傳染到皇帝。

隻留出我見猶憐的一對眼眸,以及一顫一顫,活潑的眉毛。

朱翊鈞沒寬慰什麼汞中毒不傳人之類的暖男話語,反而開門見山:“不知道你祖父李春芳遣你入宮時,是如何囑咐你的。”

“今日給朕交個底。”

李白泱見皇帝這個態度,怔愣了好一會。

水靈的眼眸似乎灰暗了一瞬。

她捂住嘴,彆過頭,輕聲道:“臣女入宮時,祖父並未與我交代任何事,隻說……”

“他在朝給陛下授課時,就見陛下模樣喜人。”

“又見陛下登基前後之作為,必是當世絕頂英傑,想來臣女定會傾心。”

朱翊鈞坐在椅子上,手肘撐在大腿上,雙手交叉托著下巴,靜靜看著李白泱回話。

他兩世為人,如履薄冰;宦海沉浮,戰戰兢兢。

一顆心早就冷硬似鐵了。

女人?

嗬。

朱翊鈞緩緩站起身,坐到李白泱床邊,迫使後者直視自己。

他不顧李白泱有些慌亂的神情,肅然道:“那朕今天先跟你交個底。”

“後位是不可能留給你的,但金冊金寶,朕可以給你留一份。”

他儘量放緩語氣,輕聲道:“可以嗎?”

金冊金寶,本是皇後專屬,貴妃依例隻有金冊,沒有金寶。

於是就有了一項製度創新。

位居貴妃之上,皇後之下,享有金冊金寶,是為皇貴妃。

見皇帝坐得這般近了,還捂著口鼻也就沒意義了。

李白泱眉毛輕輕顫了顫,本就嬌嫩的膚容,略有病貌時,更顯白皙柔弱。

她抬起頭看向坐在床沿邊上的皇帝,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

不知心中作何想法,她輕輕咬著嘴唇,幽怨道:“謝陛下。”

朱翊鈞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還是很好交流的,胃口也不算太大。

他語重心長拍了拍李白泱的肩膀,認可道:“先選才人吧,等朕親政後,再改貴妃。”

選入宮中而未有名封的侍女,稱之為選侍。

但同樣也是皇帝後宮之列,屬於是沒有名分的名分。

李白泱故意咳嗽一下,不經意地將皇帝老氣橫秋拍肩膀的手撥開。

心中愈發苦悶。

她低下頭,掰著手指悶悶道:“全憑陛下吩咐。”

朱翊鈞滿意站起身,便準備離去。

突然見李白泱抬起頭:“陛下準備要親政了?”

她看著說了不過三句話就要走的皇帝,鬼使神差地找個話來說。

朱翊鈞正欲轉身的步子頓住,有些驚訝地迎上李白泱的目光:“何出此言?”

李白泱難得看到皇帝對自己露出興趣,竟是因這事,心中不由五味雜陳。

她強行撐著坐直身子,輕輕道:“陛下先前回避臣女,不就是在回避親政之事麼。”

“今日既然與臣女這般言語,顯然是已然下定決心。”

朱翊鈞沉默。

他今日確實是受了些刺激,準備提前親政之事。

至於受了什麼刺激,就不足為此女道哉了。

雖然政治婚姻沒什麼共同語言,但朱翊鈞還是不由得高看一眼。

他坦然承認道:“朕今年便要選秀,按部就班,明年便親政了。”

曆史上的萬曆,一個選秀就被一拖再拖,甚至婚後都仍然整日被罰跪,更無談親政之事。

但自己此時局麵大不相同。

隻要他一開口,立刻就是排山倒海。

無論是兩宮,還是內閣六部,都不會阻攔他。

其實,他本來並不打算這麼早親政。

張居正至少還能活個**年功夫的,自己在背後把控大局摸摸魚也挺好的。

但是,有時候事情的發展,並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朱翊鈞發現,先前這麼想,還是太小看皇帝這個職業了。

人心思安,他這個皇帝也不例外。

他不敢保證,今日遇到的事,真的是巧合。

萬一呢?

所以,他雖然明麵上將朱砂的事按下,沒有再深究,但心態,還是不由自主地發生了轉變。

李白泱見皇帝來了興致,方才還朝外的步子又挪了回來,心中難免有些喜悅。

她掰弄著手指,眉眼低垂怯生生看著皇帝,繼續爭取著皇帝難得正眼看待的時間:“陛下是覺得,這次臣妾的病由,或許是人為?”

朱翊鈞方才還高看一眼,這時候不由微微蹙額。

此女的心思未免有些太過玲瓏了。

難怪祖宗成法,不取豪門之女,這要是以後想替兒子奪位,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不想繼續聊及此事,臉色自然而然微微轉冷:“不要多想,好好養病。”

說著,便將坐起來的李白泱按了回去,又捏起被角,將其白皙的脖頸也蓋住,直接封印了起來。

李白泱見皇帝態度明顯轉變,都會安慰自己養病了。

方才還有些幽怨的神情,轉陰為晴,露出笑意,開開心心地嗯了一聲。

顯得甚是活潑可愛。

她心思活泛起來,又大著膽子朝皇帝請求道:“還請陛下不要將臣妾病情告知家中,免得家裡平白擔憂。”

朱翊鈞正想著事情,聽了這話,倒是被李白泱提醒到了。

他登基一來,一直打壓南直隸。

從查征鹽稅,到操江總督改駐安慶,乃至開海運以弱兩淮漕運,都是極其容易引發南北之爭的政治信號。

畢竟南北之爭,一直從開國以來延綿至今,根深蒂固。

為了防止南人誤判,做出不明智的舉動,這才有他對李春芳的妥協——不顧祖宗成法,將其孫女放進了後宮。

甚至於,此次若真忘陰謀的方向深思,那究竟是針對陳太後,還是有人想讓此女絕育甚至是病故?

此女要是莫名其妙死在宮裡……

想到這裡,朱翊鈞轉過頭,看向李白泱,嚴肅道:“太醫院開的藥先彆吃了,朕待會派人接你回西苑。”

說完這句話,他還要繼續囑咐些什麼,突然就看到這女人在那裡燦爛一笑,露出兩顆虎牙,莫名其妙。

嗯,酒窩還挺可愛。

可惜心機太重了,懷疑自己可能卷入了什麼危險,便特意點出自己的價值所在。

朱翊鈞順手捏了捏下臉,最後意味深長地告誡了一句:“慧極傷身,紅顏禍水,聰明、長得好看都未必是好事,不要弄錯了用途。”

說罷,便要離開。

剛一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句話。

“陛下……你長得也挺好看的。”

朱翊鈞懵然回頭,隻看到此女將被子拉到頂,整顆頭顱都縮回了被窩裡,隻留出捉襟見肘的兩隻腳丫來回打架。

神經兮兮,拍馬屁都不會挑點高級詞彙。

朱翊鈞嘀咕一句,終於邁步離開。

……

入夜時分。

紫禁城中又開始飄起了小雪。

蔣克謙一步一個腳印,踩在還未成型的雪地裡。

定國公徐文璧跟著蔣克謙,一路來到西苑。

如果說成國公是成祖冊封的勳貴中最為顯赫的一脈。

那麼這位隆慶二年襲爵的中山王徐達八世孫,徐文壁,就是太祖冊封的勳貴中,最為顯赫的一脈——值得一提的是,京城的定國公一脈,與南直隸魏國公一脈,乃是同出中山王一家。

嗯,或者說,開國元勳沒被太祖順路帶走,還能傳至如今,本身就是傳奇了。

徐文壁今年四十三,正是一名勳貴最巔峰的年紀。

但是定國公一脈,與世宗、穆宗、以及今上,關係都說不上親近。

彆說什麼生封三公,掌錦衣衛事了,哪怕是賞賜的銀兩,也不如成國公一半——成國公賞銀四十的時候,他隻能湊在人堆裡“各銀二十兩彩叚二表裡”糊弄糊弄。

平日裡也就一些祭祀的活計能派給他,除此之外,麵聖都少有機會。

但今夜出乎意料地。

皇帝竟然夤夜召見。

入夜後,外間就飄著小雪,難免有些微冷,好在入了萬壽宮立刻就暖和了。

不過,似乎是因為私下召見的緣故,萬壽宮內很黑,一路上也沒見到侍衛、太監。

外麵的風聲呼嘯,殿內靜謐安詳。

徐文璧亦步亦趨。

終於來到正殿。

皇帝正在伏案書寫什麼東西。

徐文璧連忙行禮:“臣徐文璧,拜見陛下!”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推測自己的吉凶禍福、回憶皇帝的性格、揣摩自己被召見的目的。

但當皇帝開口的時候,徐文璧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徐卿,錦衣衛都指揮使你來做,替朕去給乾清宮放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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