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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嶼感到腳下跌宕,一個趔趄跌坐在仙鶴寬闊的背脊之上,這鶴背雖然寬闊,但隻有一個小把鞍按在正中,平日倒貼在背脊中,被長羽覆蓋瞧不清楚,用時勾動機關便可將把鞍立起,坐時可握,站時勾腳,以保平衡。
上次趙玉嶼握著把鞍不曾害怕,然而此時子桑已經盤腿坐下,那把鞍正好在他交叉疊坐的雙腿外。
若是直接握上去吧,有些不太雅觀,而且這把鞍的大小設計精巧,顯然是專門為子桑設計的,並不適合兩個人握。
但若是不抓緊這把鞍吧,仙鶴一個空中拐彎,她人就得被整個甩出,怕是得交代在這兒了,屬實有些刺激。
趙玉嶼當機立斷握住把鞍。
先下手為強,誰沒地方握誰尷尬。
此時她同子桑麵對麵而坐,大眼瞪小眼。
子桑似乎嘴角略抽,猜到她的小心思“放心吧,小白飛得很穩,不會掉下去的。”
小白?
趙玉嶼眨了眨眼,想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仙鶴的名字。
忍不出心中吐槽,這子桑起名還真是隨意。
猴大,猴二,猴三,小白
這紅頂白鶴仙氣飄飄,居然叫這麼額直白的名字。
隻能說,大俗即大雅。
“是。”
雖嘴裡應下,趙玉嶼手上卻依舊死死抓著把鞍不鬆手,子桑見狀直接拉動機關將把鞍收了起來,雙手環胸。
“轉過去,你這般對著我,將風景全擋住了。”
“哦”。
沒東西可抓,趙玉嶼隻得收了手,趴在仙鶴背上小心翼翼挪動腿腳,轉而麵對前方,心中想著,既然子桑也沒帶什麼安全措施,應當是安全的。
想到這,心裡更踏實些。轉過身的那一刻,視野瞬間開闊,抬眼望去,遠山繚繞,水汽蒸騰如煙如霧,朝陽正從山後緩緩攀升,金燦的旭光透過層層雲霧照射在萬丈之下的大地上,將黑暗驅逐入昨夜。
雲移日出,每一片屋簷都鍍上一層金光,每一棵樹木花草都在蒸騰水汽和光線折射下顯得有些模糊,貫穿帝都城的河水金光粼粼,在晨風中和岸邊青柳一同徐徐波動。
如此美好,令人窒息的美好,趙玉嶼有些恍惚,恍惚得,像是身處遊戲中的場景。
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此時正坐在電腦前,操作著手柄,桌前的電腦畫麵裡是某部3a大作的鏡頭,視線隨著鏡頭乘鶴而起,穿越雲霧,蒞臨王朝,而後視線前會飄浮出一行字,是遊戲的開幕。
她回過神來,仙鶴已經掠水環繞山崖一圈,攜著霧氣返程而歸。
這不是夢,也不是遊戲,這裡是真實的世界,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都是真實的。
她真的在飛。
她能聞到風中飄來的青草和泥土的清香,能夠感受到仙鶴掠過水麵時濺起的冰涼水花,能在仙鶴拂過山崖時摘下崖邊開出的一朵小野花。
我化清風與明月,拂過山水三千。
許是刻在骨子裡的浪漫,這一刻,趙玉嶼忘記了任務,忘記了一切,她張開雙臂感受著清風拂過每一寸肌膚,伸手攏起額角的碎發,將小花插入發髻,迎著初升的朝陽放肆歡笑。
“我在飛!我在飛——哈哈哈哈——”
趙玉嶼衝著天空大喊,張牙舞爪的無章揮舞著雙臂,直到仙鶴飛入城中,才稍稍收斂。
帝都城內不少人已經離家上街,早攤鋪上的蒸籠冒出縷縷白煙和香氣。長街上路過的行人三三兩兩,有的去出攤,有的去做工,有的去買菜,乘轎上朝的官員路過小攤時偶爾也會有停下的買上些早點。
趙玉嶼怕有損奉仙宮形象,再次攏了攏碎發乖乖收回手臂,正襟危坐。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她怕太過張揚,剛想轉身問子桑是不是回奉仙宮去,忽而一陣口哨聲響起,她剛張開口還未來得及出聲,陡然一陣天旋地轉,她感覺自己像是坐在大擺錘上被甩出一般,眼前猛暈身子輕飛,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被巨大的慣性拋了出去,在空中自由落體。
【警告警告,係統檢測到宿主存在生命危險,若墜地,死亡率達100%,請問宿主是否啟用還魂丹。】
趙玉嶼還未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滿腦子就兩個字。
我草???
【是否啟用還魂丹?】
趙玉嶼忍不住吐槽不是,就算啟用了還魂丹,這麼高摔下去腦漿子都得崩出來了吧,能活才奇怪吧!
【是否啟用還魂丹?】
身子還在墜落,趙玉嶼腦袋充血,心中咬牙問出一個問題是不是子桑故意的?!
【是否啟用還魂丹?】
其實不用係統回答,趙玉嶼也不傻,方才那哨聲就是最好的證據。
不是,她又沒招他又沒惹他,怎麼突然就又變臉了呢?
耳邊風聲呼嘯,趙玉嶼心中歎了口氣,算了還是先啟用還魂丹吧,不管以什麼方式,媽的,要真是這小王八蛋故意的,事不過三,她變成僵屍也得吃掉他的腦子。
然而還未等她在心中確定回答,忽而身子又是一晃,整個人像是坐了加速車一般猛地朝後靠去,卻發現自己已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中。
生死一刻,驚魂未定,趙玉嶼還未從被甩出坐騎的意識中回過神來,臉色蒼白如紙,發髻間的小野花在長風中瑟瑟發抖,掉了幾朵花瓣飄散在空中。
“哈哈哈哈——”
空氣中揚起一道舒暢爽朗的笑聲,始作俑者對此倒是看起來心情甚好,趙玉嶼能感覺到靠著的胸口不斷傳來的震動。
媽的,故意耍她的啊,這人怎麼這麼惡劣!
趙玉嶼回過神來,自然明白這是在耍她玩,頓時氣得牙癢癢,一時也不顧的其他,憤恨的望向眼前這張俊臉,舉起手就想把他臉扇飛,然而一陣冷風吹過讓她瞬間恢複了理智,張開的手掌拐了個彎撫了撫自己的眼角,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淚水。
她“嚶嚶嚶”了幾聲,假裝被嚇壞了。
然而眼中還是透出幾分憤憤不平。
瞧著她煞白的小臉和氣憤卻不敢伸張的神態,子桑卻似乎愈加愉悅。
這瞧著可比方才那正襟危坐的虛假模樣順眼多了。
他的笑聲越來越肆意惡劣,在白鶴掠過屋簷低飛時,順著長風傳入街道上行人的耳中。
眾人抬頭望去,正見一席華貴長衣的少年正抱著少女肆無忌憚的享受著眾人的目光,朝奉仙宮飛去。
“那,那不是神使大人嗎?!”
“真的是神使大人,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
一時間,不論是忙活的攤主,還是正討價還價的菜飯、目不斜視的行人,亦或是馬車中的達官貴人,此時皆停下,朝天叩拜。
然而仙鶴並未因眾人的虔誠而停留,隻隨風呼嘯而過,留下幾片不知名的花瓣。
趙玉嶼聽到風中傳來的細碎高喊,知曉定是被人瞧見了,連忙從子桑懷中掙脫出來,卻又怕再次被甩出去,想要去勾起把鞍。
然而把鞍卻被子桑一腳踩住,趙玉嶼拉扯不動,抬頭望向他。
“神使大人這是何意?”
子桑略微歪頭,又是一派自傲篤定“不準動。”
“為什麼?”趙玉嶼此時也沒有好脾氣,“難道神使大人還想故技重施嗎?”
子桑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心情很好,很是蠻不講理“我樂意。”
“你!”
【攻略對象好感度提升5%,當前好感度30%】
趙玉嶼???
瞧著眼前這張笑臉,趙玉嶼恨得牙癢癢,看來他玩得的確很開心哈,這笑容絲毫不摻假的,好感度都上升了不少呢。
他的確沒有殺自己的心思,看起來隻是單純覺得很好玩。
這人哪裡是什麼人美心善的病秧子,分明像是那種平常不發病還好,然而無聊的時候什麼缺德事都能乾得出來的小混蛋!
難道是叛逆期?
趙玉嶼想到高中時期的一些性格頑皮的男同學,惡毒的心思倒是沒有,但缺德事是真沒少乾。
子桑也才十七八歲的年紀,平日裡瞧著居廟堂之高清心寡欲的,背地裡怕是早就憋壞了。
這麼想著,倒也能理解,但是高空拋物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想將他揍一頓!
子桑見趙玉嶼一會皺眉一會舒展眉頭,一會撇嘴委屈,一會又沉思,神色幾經變化,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見她走神,子桑剛惡劣的想著要不要再嚇唬她一次,忽而見她頭上之前插著的小花最後幾片花瓣也岌岌可危,鬼使神差地就想把小花給摘下。
沒想到他一伸手,趙玉嶼以為他又要使壞,嚇得未等腦袋反應過來就彎腰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下意識朝前一撲抱住他的腰。
一瞬間,少女發間的清香撲了滿懷,子桑怔住,從未被人親近過的身子猛然僵在原地,還未觸及到花瓣的手指被人定住身子一般頓在那兒,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按著她的手就要推開。
“鬆手。”
趙玉嶼卻死死扣住他的腰“我不!”
“鬆手!”
“我不!”
“鬆手!”
“我不鬆!你肯定又要嚇唬我!”
“”
趙玉嶼緊緊閉著眼睛,雙手死死環繞他的腰肢扣在他的身後。見半天沒動靜,悄咪咪睜開一隻眼暗中觀察。
最開始,她隻是害怕再次被丟下去,下意識想要找個依靠。然而見子桑並未大動肝火,腦海中也沒有好感值跌落的聲音,她一時膽大起,想試探試探他的底線,隻當害怕,抱著人不撒手。
不知過了許久,係統始終沒有傳來提示音,趙玉嶼心中鬆了口氣。
看來是不討厭也不喜歡。
不過不厭惡肢體接觸,那就是好事。
攻略有望啊!
趙玉嶼這麼想著,心情美得很,一時大膽許多,心裡暗暗丈量了一下神使的腰身。
嘖,這小腰真細。
這想著,耳邊才傳來子桑略帶陰冷的聲音。
“你再不鬆手,我就將你丟下去。”
“?”
聽這威脅不像是假的,趙玉嶼睜開眼,連忙識時務地鬆了手退開,兩人臉頰交錯的一瞬,碎發飄揚,少年溫熱的鼻息劃過她的耳畔,她這才意識到兩人此時太過親昵,臉一紅,連忙後退幾步。
好在仙鶴不一會便落了地,正停在摘星樓前的廣場上。周遭端著灑掃用具路過的隊伍見狀,連忙跪在地上叩拜,不敢直視。
趙玉嶼慌不擇路地一骨碌跳下鶴背,同眾人一起跪在地上不敢仰視。
子桑理了理衣裳,瞥了眼此時慫到頭快鑽地的身影,雖瞧不清臉,但赤紅的耳尖在墨發映襯下格外顯眼。
他不大不小的輕哼一聲,指尖挑起腰間的玉笛吹響,仙鶴再次展翼,一躍而起,環繞摘星樓而飛,最終落在頂層的窗台上。
子桑輕鬆跳下鶴背,入了樓。
仙鶴飛去,趙玉嶼望著已經沒有白色身影的窗台,原來他平日裡都是馭鶴入樓,也對,那雙金尊玉貴的腳,鞋子都不沾一絲灰塵的,怎麼可能爬樓。
也就她這樣的苦逼打工人才爬樓梯。
趙玉嶼撇了撇嘴,經此一事,她對子桑的觀感有些改變。
他沒想殺她,卻又總是想出些惡劣的遊戲來戲弄她。
沒原著那麼可愛,那麼善良,那麼白月光。
可卻更鮮活了,更像個人了。
趙玉嶼現在心裡有些複雜,她原本是來拯救子桑的,但現在怎麼感覺,需要被拯救的人是自己啊。
總覺得再這麼下去,遲早被他玩死。
趙玉嶼歎了口氣,此時興奮勁過了後有些疲憊,打算泡個澡先回房間補覺再說。
正泡著湯浴,腦海中突然想起電子提示音。
【攻略對象好感度提升8%當前好感度38%】
趙玉嶼“?”
怎麼突然暴漲?
她什麼都沒乾啊。
猜不透,猜不透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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