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
小老太一邊在折騰魚，一邊問道，這冬天的魚可不好喂。
京城這個地方，冬天喂魚可不能像夏天那樣隨心所欲，畢竟夏天溫度高的時候，魚兒活性比較強，到了冬天的時候水溫低，魚兒活動少，消耗的能量也少。
如果喂食過多的話，它們會撐死在池塘裡。
可小老太是個閒不住的性子。
好在當初在設計院子的時候，設計團隊早有預料，在這水池子底下也已經預鋪好了和屋裡一體的地暖管。
倒也是不需要多花費太多，這邊的水是回流水，比起屋內的舒爽，這邊隻能讓魚池保留個十來度的樣子，也算是利用上了餘溫。
但不管怎麼說，許青山這座宅子能有這樣的設計，就已經超出常人的生活水平太多。
若是放到紀錄片裡，那指不定要被譴責一二，哪怕這些錢都是許青山賺到的。
“唉，阿嬤，喂魚呢。”
許青山先進屋把自己手邊的包放了下來才走到院子裡來蹲，在池邊陪著小老太喂魚。
“我那兩閨女還沒回來呢，怎麼你先回來啊？”
小老太手裡繼續攪和攪和著，又從一旁拿來個小袋子往魚食盆裡倒了點粉末繼續攪和。
“她們倆說想再去買點年貨，等過兩天店都關完了就沒得買了。”
許青山臉上難掩疲憊之色。他伸手拿起了擺在旁邊的另一個魚食盤，幫小老太攪和。
這四合院建起來就是好。
整個院落的空間設計做得很棒，特彆是在溫度控製上完成得極佳。
許金山他們這個時候蹲在院子裡，又能看到院子外的飄雪院子裡的溫度有較為適合隻穿上一件毛衣也能撐得住，所以放在一旁的魚食盆倒也不至於凍硬了。
“家裡東西不是已經挺多的嗎？還是早點回來過年好。”
小老太癟嘴，又倒了點粉末。
“這是什麼呢？傷不傷手？我來弄吧。”
許青山想要接過小老太，手裡的魚食盆卻被小老太擠開。
“我自己來就行。這也是大蒜素，冬天的時候多放一些，我的小魚們就不會腸胃炎了。”
小老太頗有門道地說道。
“喲，我家阿嬤現在也是養魚專家了？”
許青山看著小老太這頗有活力的模樣，笑眯眯的開起了玩笑。
挺好的。
這輩子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還能讓外婆延年益壽，現在能在自己麵前擺弄著她感興趣的事情，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要不說貴氣養人呢？
現在的外婆臉色紅潤的很，看起來動作頗為矯健，甚至比前幾年在隆江煮飯給自己吃的時候還要精神，還要年輕。
一老一少就這麼蹲在池子邊，擺弄著魚食，然後一點一點的喂魚。
折騰了好一會兒，小老太才施施然的回到了屋子裡去。
許青山去洗了手也跟著回到廳中。
“你最近都去忙什麼呢？一天天都見不到人，你都快過年了，學校還沒有放假嗎？”
小老太半靠在太師椅上，一邊按著電視遙控器，一邊問許青山。
她在京城住著這些小輩的，一個比一個忙，雖然他清楚他們都是為了自己好，畢竟自己每個月都要去醫院複查一下身體情況，可自己就這麼呆著也就有月嫂跟自己聊聊天，偶爾出門溜達溜達。
儘管已經在這南池子街上交了不少新朋友，可打心底的，她還是更想和自己的外孫多親近親近的。
畢竟這小子從出生開始就是她抱大的，後來聽到了他在市裡讀書的時候被同學欺負，也沒有二話啊，毅然決然的背起包裹就去照顧他。
可以說呀，不管是許學軍也好，還是林月華也好，陪伴許青生的時間都沒有她這個外婆來的久。
自己這麼多兒孫要說心裡沒有偏向，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自己這偏向的乖外孫也確實足夠爭氣，這晃眼過來兩三年的時間，做的事雖然她不太懂，可聽兒子和外麵的人聊起外孫的時候，那都是一臉的崇敬。
對自己也確實孝順。
她清楚的很，如果不是許青山這麼竭儘全力的給自己安排東安排西的，這條老命也撐不到現在，可哪怕是為了讓外孫開心，能有個歸處，她也得好好活下去。
不過家裡也有兩個乖巧懂事又貼心的丫頭。
自己這身後事呀，是完全都不用操心了。
這人老了呀，就該知天命。
自己家這小娃娃生來就是來報恩的。
許青山在一旁瞧見外婆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追憶之色，一時間也沒有急著回答問題，而是到一旁去拿起自己帶回來的公文包。
等到外婆將將回過神來，他才把公文包裡的東西遞給外婆看看。
“諾，阿嬤，你看看這個。”
許青山抽出了一本獎狀證書，耐心地給外婆講解。
“這一份是京城市政府頒發給我的證書，項目呢，就是你之前在央視新聞裡能看到的那些個項目，這叫做京城市科學技術獎，我是第一完成人。”
“這個是去大會堂裡麵領的，就你以前總是會說到的咱們華夏的人民大會堂，我可是站在台上領獎的，不過我都已經領的習慣了，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就上去領過一次，這次這個叫國家自然科技獎一等獎，我還是唯一完成人呢。”
“這是教育部發的，一個是國家級教學成果獎研究生一等獎，一個是京城市教學成果獎特等獎，咱排的都是第一。”
許青山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得意之色，隻有承歡膝下的嬉皮笑臉。
“你阿孫呐，現在也是一群小年輕的師傅，我帶徒弟帶的好，國家才給我發這個。”
小老太樂嗬樂嗬地聽著許青山的講解，還時不時的摻和兩句。
“那可挺好，都有徒弟了。”
她其實並不太懂這個那個的東西。
小老太這輩子都沒上過幾天學，唯一接觸過學校的，反倒是在嫁給許青山的外公之後去夜校裡學過兩年。
在她的前半生裡，對於她影響最大的反而是當年的那場大饑荒。
不過自從日子好過了之後，她也不再曾跟許青山講過當年的那些事情。
“阿嬤，您把身體再養好一點，過兩個月我領著您到我的實驗室去看看，讓你看看我帶的那幫學生們。”
許青山笑著說道。
“我身體現在已經挺好的了，不過看就不必了，畢竟我什麼都不懂，過去的怕不是會給你們添亂。”
小老太也笑著答道。
“過完年以後，我可能還會再忙一陣子，國家那邊給我申請的傑青要準備批複了，我需要去做兩場答辯，您啊，可要好好等著，可能再過幾年您大孫子就要成院士了。”
“院士好啊，院士好。”
小老太不太懂院士的概念，隻是一味地點頭說好。
或許是怕許青山覺得她敷衍，掃了自家乖孫的興致，小老太又指了指幾個證書，絞儘腦汁地問了許青山一些問題。
老人家陪在許青山的身邊是醉酒，自然清楚自家這個乖孫的性格，他在自己麵前這麼認真地講解，其實就是內心希望能夠得到家人真正的認可。
哪怕他如今已經是被國人公認的天才少年，他也終究是她的外孫。
一老一少就在客廳裡聊了許久。
一直聊到了江浣溪和佟童她們回到家裡來。
“阿嬤！我們給你買了這個！”
許青山聽到聲音抬頭往屋外看的時候，一眼就驚呆了。
隻見江浣溪和佟童身上各穿著一件東北大花襖，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跟在他們後麵的林辰華也苦著臉扛著一堆東西進來。
大冬天的，路滑，江浣溪也不敢開車，自然是林辰華去幫忙。
隻是這位向來臉色冷酷的硬漢，不是因為需要幫忙拿東西才苦著臉，而是因為他這人高馬大的壯漢，身上竟然也穿著一身大花襖。
“不是？舅舅，你們這是？”
許青山指了指江浣溪，又指了指林辰華。
這是在玩什麼很新奇的sy嗎？怎麼全都換上了這種看起來土豔土豔的大花襖呢？
兩個小姑娘可沒有搭理他，而是從手中的袋子裡拿出來了一件嶄新的大花襖，湊到了外婆的身邊，在幫老人家比劃。
“阿嬤，這件是我給你挑的花紋看起來還不錯吧，喜不喜歡等等我就幫您換上。”
江浣溪活潑嬌俏地朝著小老太撒嬌，惹得小老太一陣輕笑。
“好，喜歡喜歡，小溪的眼光真好呢。”
“阿嬤，這是我選的。”
佟童在一旁不甘示弱，也從袋子裡掏出了一件大花襖，舉著就給小老太遞，隻是他嘴裡沒有再多說彆的話，隻有那倔強的動作和澄澈的眼神，看起來就乖巧。
“好~小童挑的也真好看，阿嬤今天兩件都試試。”
許青山就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
這大花襖是穿在外麵的，雖然在屋裡穿的這麼厚有點奇怪，可小老太還是順著兩個小姑娘的心意，當著他們的麵都換上試一試。
不是，這兩件衣服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許青山看著那如出一轍的大紅色。
對於衣服上的花卉圖案，他是真的一眼看不出什麼不同。
可三個女人就這麼興致勃勃的討論了起來，還在分彆拿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和手裡的衣服說起了花卉圖案的特點。
“那我呢？”
儘管許青山覺得這種衣服不太符合自己的審美。
可這個屋子裡現在坐了5個人，4個人身上都穿著，他一個人不穿就顯得有些另類。
“在袋子裡呢，你自己看。”
江浣溪正抱著小老太的手說些提悄悄話，見許青山發問，順手就把地上的袋子丟了過來。
“哥哥，我沒給你買衣服，我給你買了這個。”
佟童倒是乖巧地把自己的另一個袋子拿了過來，才回到小老太身邊。
許青山深深地歎了口氣，自己在燕東園住的時候，她們倆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一回到家裡來，自己就失寵了呢？
從兩個袋子裡拿出了衣物，許青山再度瞪大了眼。
江浣溪給他挑的是紅豔豔的大花襖，可統統給他買的卻是更加辣眼的大花褲。
合著這兩姑娘挑的還是一整套？
“行吧”
許青山撇了撇嘴，又把自己的那些證書拿起來，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想要吸引大家的注意，可兩個丫頭隻是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發現他沒有什麼異常，又回過頭去繼續嘰嘰喳喳地跟小老太聊了起來。
“咳！咳！”
許青山舉了舉自己手裡的榮譽證書，又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山兒，你感冒了嗎？怎麼一直咳嗽？我去給你拿藥。”
進了屋放下東西以後就坐到一旁玩手機的林辰華詫異地看向許青山開口道，他也沒有怎麼注意許青山手裡拿的東西。
他在屋裡一般是不怎麼愛說話的，因為屋裡的姑娘們主要是陪小老太說話，他的一個大老男人的，沒啥能插嘴的，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忙完龍江基地那邊的事情以後回來陪著老娘，就是一邊刷手機一邊看著她。
“舅舅，你沒看到我手裡這是什麼東西嗎？”
許青山裝不下去了，他餘光瞥向了江浣溪她們，隻能直接開口問林辰華道。
“獎項證書是吧？我知道呀，這幾天你不都是在到處領獎嗎？我在基地那邊已經聽雷總他們說過了。”
林辰華不太明白許青山在嘚瑟什麼。
“怎麼了嗎？雷總，他們不是說你獎項全包了嗎？是有什麼獎你沒領到嗎？”
“不是？我這麼多榮譽，你們都不誇誇我？”
許青山覺得自己有點破防了。
他這幾天跑來跑去累成了狗也有想著過年的時候在家裡拿著這些證書，好好跟家裡人嘚瑟一下的意思。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許青山覺得菲爾茲獎他們可能沒什麼感覺，但國家獎項，他們必然在意。
“你連菲爾茲獎和拉馬努金獎都拿到手了，拿這些獎有什麼奇怪的嗎？”
林辰華又開口道。
“不拿才奇怪吧？”
“阿舅你也懂這些？”
許青山挑了挑眉，問道。
林辰華像是在看白癡一樣看著自己這明明是華夏最頂尖科學家之一的大外甥。
“山兒，你都讓我負責龍江基地了，我天天跟那幫搞科技公司的人打交道，要是不把你的事情弄清楚點，我怎麼好意思跟人家說我是負責人？而且我還是你舅舅。”
林辰華話音剛落，那邊江浣溪就幫腔了。
“青山，你可彆小瞧舅舅了，阿嬤可是說了，當年舅舅初中的時候也是年級第一呢。”
許青山：
好好好。
看來是我淺薄了，大意了，沒有閃。
許青山左看看右看看，毅然決然地擠到了江浣溪身邊一邊攬著小姑娘一邊跟著陪外婆聊天。
還是外婆有情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