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薩頓軍團已經攻擊了我方偽裝機槍堡壘。”
德隆堡內,薩頓軍團的動向已經被第一時間彙報上來。
菲格辛問:“我們的戰士有損傷嗎?”
“沒有,堡壘中的戰士全體成功傳送脫離,並已經提前將所有設備破壞。”
“那就好。”
安排在假陣地中的戰士,多為從當地招募,結束完新兵訓練後,隻經曆過一兩場演習,沒有實戰經驗的新兵。
雖然應對薩頓突襲的戰術已經演練過多遍,但還是怕緊張中出錯。
每一位戰士都是父母的孩子,損失任意一個都是一個家庭的災難。
所以每一位士兵都是寶貴的。
因此假陣地中的士兵,才會全員配備傳送卷軸,這是極其奢侈的做法。
北境軍團和舊式軍隊在除了思想教育,組織結構外的另一大差異,就是對基層戰士的態度。
從不把基層人員當可以隨便丟棄的耗材,以信任換信任,也就不需要督戰隊。
“準備啟動城衛法陣,王屬軍團的主力,應該很快就會開始進攻。”
“是!”傳令兵立刻開始傳達命令。
這時,作戰指揮部惟一的“閒龍”,正在自己玩紙牌接龍的卓戈說話了。
“我們有必要啟動城衛法陣嗎?”
他是覺得完全沒必要,德隆堡周圍是平原。
大平原,騎兵,衝炮群火力覆蓋區,畫麵太殘忍了。
“開戰時用不到,展開隻是為了讓薩頓七世認為我們慌了,他測試了自認為有效的榴彈乾擾方式,得到成功的結果,那麼同理,他也會認為我們得到了這個結果,北境軍團在發現榴彈沒用的時候怎麼做才會符合他的預想。”
菲格辛解釋道:“當然是‘驚慌’地啟用所有能用到的手段,所以我不光要啟動城衛法陣,還要在城外擺開幾道壕溝防線,讓他們看到正在緊急布防的樣子,給他們充足的自信,敢於一次性動用全部主力,省的之後到處抓殘兵了,做戲做全套,你教的。”
卓戈擺弄著撲克牌,陷入自我懷疑,怎麼回事,怎麼跟他學的人最後都不可避免地往“臟心爛肺”的方向發展。
難道是他這個榜樣當得不好嗎?
自己明明是道德標兵好紅龍。
“那麼,給王屬軍團的‘法術大禮包’準備好了嗎?”
“必然準備好了,”卓戈回答,“你可以懷疑我的工作積極性,但是不能懷疑深研院那幫工作狂。”
即將火力覆蓋王屬軍團的法術榴彈,並不是挑傷害高的隨便打,每一輪,每個方向打的是什麼類型法術,都是嚴格安排好的。
為了能達到最佳效果,深研院多個項目組同時開卷。
在專門用於模擬炮擊效果的仿真法術中,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調整。
其實卓戈給下達的甲方要求,是能保證幾乎全殲就好。
結果乙方們工作積極性過於高漲,或許是因為那個仿真法術裡內置了排行榜功能,還附帶打分的緣故。
在任務下達的第二天,全殲方案就已經被設計出來,但他們完全不滿足,開始了激烈的爭榜大戰。
先是從殲滅,變成了隻殲滅第一批衝鋒的敵人作為威懾,剩下的俘虜,活人比死人有用,身強力壯的戰士,哪怕教育不好,拉去挖礦也是極好的。
在這個目標達成後,又開始比起誰的成本更低。
那副情景,讓卓戈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在看一群“貪官”玩“造橋模擬器”。
為了保證最後實際應用時的穩定性,卓戈強行給他們定了一個最低成本線,不許比那個線更便宜。
省錢確實很好,但他們也沒窮到需要摳到那個地步,畢竟是打仗,太便宜到時候出問題就不好了。
離譜的是,在好多個組達到最低成本線後,他們又開始比起誰的設計更“優美”。
卓戈也不知道他們對這玩意兒的“優美”程度,到底是怎麼定義的。
反正他自己是那種從來不覺得公式優雅漂亮的龍,和這些純血理工人聊不來。
但最終,尤諾的導師,摩爾教授,和他的地精小兄弟們的小組成功勝出,獲得大家的一致好評。
用他們內部的評價來說,是“在滿足所有要求的同時,展現出特殊的美感,超出大眾化的審美習慣,但同時又讓親眼所見的人,不需要理論知識,就可以感受到那由內而外的優雅奇異。”
搞得好像是在評什麼現代藝術。
甚至還找來芙琳作為評選嘉賓,從純粹的藝術角度進行評判。
她還給出高度評價,什麼“藝術與科技先鋒的高度融合”,“以魔法為筆,天空為布,在技術與表達之中尋找微妙的平衡”,“通過瞬間的絢爛展現盛典一般的恢弘”……
給卓戈聽得一愣一愣的。
反複看了仿真效果好幾遍,沒看出到底哪裡特殊。
隻能承認自己是個“大老粗”。
卻遭到芙琳嗤笑,說他最多占個“老”。
卓戈震怒,誓要讓芙琳見識自己的厲害,誰料想中了這狡猾金龍的詭計,雖然在短時間爆發中略占優勢,但可惜敵龍恢複速度過快。
一套技能全交將boss斬殺,誰料想boss會複活還帶二階段。
最終在芙琳玩味的笑容中,卓戈堅稱是自己惜敗,大意了,此事在龜兔賽跑中亦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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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薩頓王屬軍團兵臨城下。
他們甚至沒有紮營,而是直接排開陣型,沒有與北境軍團打消耗戰的想法。
薩頓七世明白,對方雖然隻占有北境再加上南部一些城鎮,但工業生產,和魔法道具製造能力比薩頓其他全部地方加起來都強。
隻有農業生產差些,北方的氣候確實不行,又沒有充足的耕地。
可是他們也沒有那麼多人需要養活。
所以拖下去,自己這邊的消耗品隻會越來越少,對方的武器說不定還會越打越多。
真是可怕啊。
薩頓七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國家裡,會產生出這麼一個“怪物”。
正因為可怕,他必須在“怪物”還有弱點的時候給出致命一擊,這是他唯一的勝算。
他很清楚,對方除了遠強於自己的工業,科技也是領先,自己找出的反製手段,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再次無效。
所以一刻也耽擱不得。
“陛下,我們的兵馬已經行軍一天了,是否需要休息一晚,明天以最好的狀態出戰。”屬下問道。
“愚蠢!”薩頓七世直接罵道,“你沒看到嗎?他們正在加緊布置防線,這證明他們也知道我們可以防禦榴彈了,而他們現在也暫時沒辦法解決,甚至防線也沒布置好,這就是他們最脆弱的時候,我們最好的機會!”
遠方,能看到德隆堡城下,一個個提供照明的光點中竄動的人頭。
北境人正在挖限製騎兵的防線,很可能是在得知榴彈無效後才開始挖的,不然不會是現在這個規模。
薩頓七世很自信地判斷。
一切都在和他預料中的發展一樣進行著。
正在這時,他看到德隆堡的城牆上開始散發光芒,半透明的防護罩漸漸升起,在城市中心上空閉合。
一尊尊高大的石像從城牆上跳下,身上能看出北境人做的改裝,這些石像都背負著機槍。
看到這樣的情景,薩頓七世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德隆堡的城衛法陣確實很厲害,在全大陸範圍都值得稱道。
但對於他們來說,則完全不是。
因為建國之戰時的遭遇,久攻德隆堡不下,隻能靠圍城消耗,打得很醜,損失也很大。
薩頓王室此後對這裡的城衛法陣,進行了上百年的研究,得出了隻有他們掌握的解決方法。
事實上,薩頓王室對境內所有軍事要地,各個大貴族的底牌,都有所研究。
他們一直在防備這些貴族造反。
統領所有貴族的王室,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也是因此,其他公爵一直在觀望情況,雖然拖著不想來支援王室,但也不敢直接倒向北境。
一方麵北境的政策幾乎等同於掘他們祖墳,另一方麵,他們也怕北境輸了,王室還是王室,自己卻站錯隊。
薩頓王室對付他們,可比對付北境要容易多了。
七世縱馬來到陣線前,一身金甲華光四射,錦繡披風威風凜凜。
他拔出王室祖傳的寶劍,劍身上一列魔法符文散發著光芒。
其實他的職業是吟遊詩人,還是逸聞學院出身,會用劍,但不多,拿劍主要是為了氣勢,也不用他親自動手砍人。
對於一名君主來說,職業是吟遊詩人確實稍微有點丟人。
但他小時候隻在這方麵有點天賦,不過也不高就是了。
現在成為接近傳奇等級的吟遊詩人,純純是頂級資源灌出來的。
這也是王室能一直出現高級,甚至最頂級超凡者的原因。
隻要不是天賦強到震古爍今那種程度,都是資源大於天賦。
從小就是最頂尖的老師教,還不是一個,是一堆,多對一地教,想要知道什麼隱秘知識,國家圖書館隨便查閱,需要做什麼實驗,稀有素材也可以隨便浪費……
這條件給艾莎,艾莎也能成高階幻術師,而不是十九歲止步二級,從列賓學院“被勸退”式地畢業。
薩頓七世高舉長劍,發表動員演講。
“薩頓的勇士們,看看你們的敵人吧!他們已經驚慌失措,甚至動用起被他們打敗的,陳舊的城衛法陣,那些殘破的石像,能擋住我們衝鋒的腳步嗎?”
“不能!”
“在我們腳下,是我們祖輩的土地,是我們同胞的家園,而敵人,正在我們寶貴的家園上,施以殘忍的暴行!無數有尊嚴的好人,慘遭他們戕害!”
薩頓七世也是睜眼說瞎話的好手,也不知道這個暴行和戕害到底是怎麼說出口的。
可能少數幾位不體麵,所以被卓戈幫忙體麵了的貴族,是有尊嚴的好人吧。
“但現在,恐懼屬於他們!我們的盾牌上刻著誓言,我們的利劍飲過鮮血!
“今天,並非為我國王一人而戰,而是為了家園而戰,為了無數的同胞而戰!
“讓呼嘯的風見證——我們的勇氣與尊嚴!
“隨我碾碎敵人!榮耀與劍鋒同行!”
長劍一一碰撞最前列騎士的長槍,不愧是吟遊詩人出身,戰前加buff有一手的。
王屬軍團戰意盎然。
“現在,薩頓的勇士們!全軍出擊!”
激昂的吼聲中,數千鐵騎奔騰衝出。
雖然數千這個數聽起來有點少,但這些都是重騎兵,數千已經是薩頓能掏出來的全部家底,任意一個其他貴族都掏不出來這個數字。
隻要最前方的騎兵能把北境的防線擊潰,剩下的交給身後的幾萬步兵。
鐵蹄奔騰如雷鳴,他們身上披著法師團施加的附魔,直麵射擊而來的高溫元素流。
元素流在針對性的附魔下,隻留下淺淺的痕跡,沒能造成有效的殺傷。
衝鋒的部隊中,薩頓七世悄悄落在後麵,他是國王,可不能真在第一排,出意外怎麼辦。
苟在隊伍中段,他隱約能看見,北境防線上的士兵開始後撤。
他們也怕了。
還以為這些北境人真如傳說中那樣,是不知道恐懼的戰士呢。
不過是不可信的傳言罷了。
接著他聽到炸雷般的炮聲,來自城牆上。
心中的激動與喜悅再難抑製,麵罩下方,薩頓七世的臉快要笑爛了。
果然,敵人除了槍和炮,就沒什麼其他的能耐了。
他從懷裡拿出符石。
這是用於乾擾榴彈的魔法道具,騎兵人手裝備一塊。
無法展開的榴彈,不過是一個鐵坨坨,能砸死普通人,但對全副武裝的超凡者來說,沒有任何效果。
薩頓七世的笑容越來越囂張。
又幻想了,幻想鐵騎踏破北境,活捉該死的菲格辛,把她斬首。
不對,叛徒不配上斷頭台,她隻配被吊死。
而自己,成為偉大的國王,成功限製其他領主的權利,帶領薩頓走向前所未有的強盛。
史書之上,與薩頓一世相提並論……
誒,不對,天上展開的那個法陣是什麼?
他第一時間以為自己看錯了,但越來越多的法陣在頭頂上展開。
層層迭迭,仿佛是精致的畫作。
符石呢,符石不是啟動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哪裡出了問題,閃電交織著焰火,從天上降下,宛若神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