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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實在沒想到,這位鋪墊了幾十分鐘,又是食人魔,又怎麼危險到不行,還能看穿人內心,行凶時脈搏都不變快的超級凶犯,是個看起來衣著整潔,身形挺拔,溫文爾雅的小老頭。
而且舉止非常端莊,應該受過專業的禮儀教育。
這怎麼和極度聰明的連環殺人凶手聯係起來的?
雖然理論上不應該僅通過外在形象來判斷一個人,但根據自己的經驗,窮凶極惡的暴徒大多看起來不會這麼,額,優雅。
這位漢尼拔不僅優雅,看起來還有點帥,衰老並沒有帶走他獨特的氣質。
以往的文藝作品中,都會刻意將反派人物設計得醜陋,惡毒,癲狂。
這種設計在戲劇中尤為常見,反派的裝扮通常有固定搭配,在不介紹身份的情況下,讓觀眾一眼看出誰是故事中最壞的那個。
引導人向善一直是那些作品的共同主旨,所以反麵人物必須所有特征都是負麵的,也不能有好下場,以免觀眾對其產生向往或是崇拜的情緒。
隊長覺得那樣不太好,過多的負麵特征集合起來,會讓角色像個小醜,進而襯托得和其對抗的正麵角色也不怎麼樣。
漢尼拔,會是個“好”反派嗎?
影片很快給出回應。
“漢尼拔醫生,我是史達琳,警探,能和你談談嗎?”
“你是克勞福德的手下吧。”
“是的。”
“能否看一下你的證件?”
“當然。”史達琳從包中摸索出證件,儘管她臉上已經在儘力維持一個冷靜的表情,可掏證件時慌亂的手,已經暴露出她並不像看起來那樣冷靜。
“請靠近一點。”漢尼拔語氣中充滿誘導意味地說。
史達琳照做。
注意到證件上的日期,漢尼拔挑逗似的眨了下眼。
“是位新警探,還在實習期,是嗎?”
被拿捏了。
隊長十分確定,這位年輕的史達琳警探,隻不過一個照麵,就被漢尼拔完全拿捏了。
被對方沉穩的氣質震懾住,十分聽話地配合了對方的要求,還暴露出自己在實習期。
誰有求於人,誰就處於弱勢。
史達琳需要在野牛比爾案件上立功,讓自己度過被飽受歧視的實習期。
而漢尼拔,他無所謂。
真是個精明的罪犯。
魔鬼警探,在一位人類犯人的襯托下,就像個無助的小白兔。
接下來漢尼拔展現出的能力,讓在場的所有觀眾,都不由得寒毛直豎。
他隻是聞了一聞,就聞出史達琳用的護膚品和香水。
像是掠食者聞自己的獵物。
鏡頭一直給到漢尼拔的臉,那眼神仿佛穿過熒幕,在審視每一位觀眾。
相處不過幾分鐘,他就將史達琳的所有底細推測出來。
“你很有野心是不是,可你知道我怎麼看你嗎?一個土包子,拿著精致皮包,卻穿著廉價鞋子,一個忙碌,有點品味的土包子。
“你在舒適的環境中長大,可你依舊是魔鬼的後代,你想擺脫自己的口音,來自巴托九獄的口音,你的父親是位戰士嗎?他是不是死在一片毫無意義的戰場……”
這畫麵太詭異了,明明沒有展示任何血腥暴力的內容,但總有種揮之不去的危險感,縈繞在每一位觀眾心頭。
隊長想不明白,隻是一個人站在那說話,為什麼會如此滲人,到底是哪不對?
看著熒幕上漢尼拔端正的臉,總是隱隱約約覺得哪裡違和,讓人心裡發毛。
表情?笑容?眼神?
眼神!
隊長突然意識到,在漢尼拔出現的所有鏡頭裡,都沒看到過他眨眼,永遠是直直地盯著對方。
這種總體上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類,但在細節上與常人不同帶來的違和感,讓隊長十分不適。
製作這片子的團隊一定有什麼惡趣味,到處都奔著嚇人去。
怎麼想的?
難道真的會有人,故意為了被嚇而走進魔影院嗎?
影片中,兩位主角的第一次會麵,以史達琳被完全看透告終,但她並不是一無所獲,漢尼拔還是給她留下提示,去他曾經的倉庫。
隊長想了好一會,漢尼拔為什麼要給史達琳提示,最終得出一個他自己都覺得荒誕的結論。
漢尼拔在把史達琳當做一個玩具,就像小孩子會擺弄著玩偶,編故事給自己玩,隻不過漢尼拔玩的是真人,他要侵入他們的內心,挖出他們心底屬於自己的故事。
史達琳在倉庫中找到一顆泡在罐子中的人頭,是個被打扮成女性模樣的男人頭。
借此,兩位主角再次會麵,史達琳得到更多的提示。
死者是被野牛比爾殺害的,他還會繼續作案,並在此後改變了犯罪特征,他正在尋求轉變。
同時漢尼拔也提出要求,他需要一間能看到風景的監獄。
轉變?
隊長知道,這是開始揣測凶手的想法了,與凶手的想法同步,就能找到他。
可是什麼轉變?
隊長還一時沒想出來。
正如片中漢尼拔預告的那樣,野牛比爾又出手了,抓走一位女孩。
巧合的是,這位女孩是貴族,案件的重要性立刻被提高,全警局都行動起來,各種報社媒體蜂擁而至,追逐這個大熱點。
太真實了。
隊長苦笑。
平民的命不如貴族養的狗重要,而大多數媒體,也是嗜血的豺狼,熱度是他們追尋的血腥味,至於會不會產生什麼壞影響,那不在他們考慮範圍內。
史達琳沒有給漢尼拔更換監獄的能力,但院長有。
精神病院長監聽了史達琳與漢尼拔的所有對話,他是個功利的人,認為這是個巴結貴族的好機會,於是與漢尼拔達成交易,抓到野牛比爾就換個風景好的監獄。
交易達成時出於興奮,院長把他的簽字筆遺落在牢房中。
看到這裡,隊長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如果前麵的要求中,提到不許給漢尼拔筆,是不是意味著他有靠一支筆逃出去的能力,該不會這魔影最後,反派逃出生天吧?
那也太大膽了。
隊長不敢想這樣的結尾在大規模上映後,會引起怎樣的反響。
根據以往的案例,野牛比爾會把受害者餓三天,皮鬆了之後再殺害。
貴族女孩的生命進入倒計時。
見有功勞可拿,打開局麵的史達琳立刻被排除在外,一群職級更高的人,為了摘最後的勝利果實,爭得不可開交。
相比史達琳,這些高官們,看起來更符合刻板印象中魔鬼形象。
是啊,人類又比魔鬼高尚到哪去呢?
隊長從業這麼多年,見過太多人類中的邪惡,也許,應該給魔鬼們一個機會,不再把他們當成默認的敵人。
說不定魔鬼這一族還真的很適合當警探,畢竟他們天生的身體素質更強,抓犯人總會更容易些。
由於被排除在案件外,史達琳與漢尼拔進行了最後一次談話。
史達琳向漢尼拔做出最後的坦白。
這個“玩具”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故事,來自童年的陰影。
父母雙亡後,被寄養在親戚家的牧場,牧場裡有些羔羊,它們在夜晚驚叫,小史達琳想放走它們,但它們不知道逃跑,她隻能抱走一隻,可沒多遠就累倒,她拯救不了羔羊,從此深夜中,她總能聽到羔羊的叫聲。
宗教隱喻。
羔羊當然不是單純的羔羊。
教會史是很多地區的必修課,隊長也學習過一些,羔羊,是需要被拯救的弱者。
而史達琳,一個魔鬼,卻懷著拯救弱者救世的心,還因為無能為力陷入自責。
現在,她必須去救出危在旦夕的貴族家的女兒,挽救“羔羊”,也挽救自己。
漢尼拔也給出他最後的提示,野牛比爾貪圖他的第一個目標,人會貪圖的東西,往往是生活中能見到的東西。
所以隱藏在這麼驚悚的故事下,其實是個立誌的溫暖故事?
然而故事的發展很快告訴隊長,立誌也許有點立誌,溫暖肯定是完全不溫暖。
因為與院長的交易,漢尼拔被轉移,暫時關押在一棟樓中,安保並不像精神病院裡那般周密,飯由警員送入牢房。
那支快要被忘記的簽字筆,再次出現,他用筆打開枷鎖,伴隨著悠揚的音樂,他生生啃掉一位警員的臉,並用另一位警員作為素材,進行了十分獨特的“藝術創作”。
那位可憐的警員,被“展開”掛在高處,邪性中還帶著點詭異的神聖感。
如此詭異又血腥的場景,被直白地展示給所有觀眾。
提醒著觀眾,無論漢尼拔看起來多麼優雅迷人,他都是個十惡不赦的變態。
影廳中傳來不少低低的驚呼聲,膽子小一些的女士,甚至直接尖叫出來。
饒是親眼見過不少血腥的犯罪現場,隊長也不得不承認,這場景的衝擊力也是數一數二的,變態看了都得誇上一句真變態。
隊長現在懷疑拍這部魔影的團隊,恐怕也不是什麼好鳥,不然怎麼能想出來這麼殘忍的場景。
奇怪的是,哪怕已經看到片中的漢尼拔做出這等惡行,隊長還是不太討厭這個角色。
感覺有種特殊的魅力在身上。
這或許是出於人本能中的慕強,對於強大有智慧的角色,總是會多出些好感。
當然,角色是角色,真讓他在現實生活中撞見這樣的犯人,能崩幾槍是幾槍,他可不打算和這種敵人講什麼人道主義。
不過出於對角色的好感,隊長現在甚至有點期待漢尼拔能逃出去。
他能成功嗎?
戲劇裡從沒人敢寫過的,反派最終獲得自由的結局。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片中的警探,在樓梯間中發現身穿囚服的目標,因為失血過多而倒地不起。
還是不敢拍出太出格的劇情嗎?
隊長歎了口氣。
不過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他還從沒在影院中體驗過心驚膽戰,直冒冷汗的感覺,至少值回票價。
不對,票是免費的。
簡直超值。
但影片的發展再次超出他的預想。
警員翻開樓梯間的那具身體,發現臉皮被剝掉了。
此時鏡頭一轉,來到運送受傷警員的救護車上,躺在擔架上的“警員”直接坐起,揭掉糊在臉上,血肉模糊的臉皮,屬於樓梯間裡那個身體的臉皮。
而這張人臉麵具之下,是微笑的漢尼拔。
他逃出來了!
隊長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們真的敢這麼拍!
漢尼拔獲得了自由,而史達琳也在尋找自己的救贖。
警局大部隊被漢尼拔提供的假信息,耍得團團轉。
隻有史達琳自己,根據漢尼拔的提示,調查野牛比爾殺害的第一個目標。
他貪圖,他想要轉變成女性,而他最貪圖的女性,就是第一位受害者,他們在生活中是認識的。
史達琳一路調查,找到了第一位受害者曾經工作過的裁縫家。
在那裡,她見到了真正的野牛比爾。
一位看起來沒什麼特殊的小夥子。
在那間房子中,布滿了代表蛻變的飛蛾,到處是針線,卻沒有縫製用的布。
他在縫什麼?
所有觀眾這時都聯想到,野牛比爾會裁掉受害者的皮膚,他要給自己縫製一件,由女性人皮組成的外衣。
這是他實現蛻變的最後一步。
十足的變態想法。
但也很合理,不是變態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案件。
最終,史達琳在黑暗的地下室裡,成功極限反殺野牛比爾。
她獲得了自己的救贖,腦海中的羔羊從此不再尖叫,她證明自己有了拯救弱者的能力。
與此同時,漢尼拔重新遊蕩在人間,一個真正的魔鬼被釋放出來。
不對,現在不應該叫魔鬼了。
說好開始了解魔鬼的呢。
隊長笑了一下,人的罪惡就是人的罪惡,不應該甩給什麼魔鬼的蠱惑。
影廳中重新亮起,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已經麻了。
因為觀影過程太過緊張,手攥得太用力。
不過他還算好的,影廳中還有人起身時都站不穩,腿軟了,剛一起來,就搖搖晃晃地坐回去。
關於會不會人專門進影院找驚嚇,現在隊長已經有了答案。
會。
他還想再看一遍。
驚悚是真驚悚,刺激也是真刺激。
不過二刷之前,還有報告要寫。戍衛團接到舉報後,都要寫報告,總結一下情況。
麻煩事。
隊長撓撓頭。
該怎麼寫這份報告呢?魔鬼的事究竟該怎麼解釋。
他想了解魔鬼,不再刻板對待魔鬼,團長能不能理解。
對了,團長,話說回來,警衛員去叫的增援,到底叫哪去了?
隊長注視著空空的影院門口。
也沒人給他通知啊?
正在這時,旁邊的影廳門打開,裡麵走出一大批統一裝束的人。
走在最前麵的鎧甲更華貴一些,不過由身邊的人攙扶著,一邊走,一邊撫胸口順氣。
隊長定睛一看,“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