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孩子，能懂什麼設計。”哈坎想也沒想就說道。
“可你還沒看，”卡拉曼回答，“你從來都沒給過本機會不是嗎？我覺得他或許是個做玩具的料，看看他設計的玩法吧。”
“做玩具的料，我做了一輩子玩具，到頭來不還就是這樣。”哈坎搖搖頭。
“還沒忘記你的貴族夢。”卡拉曼當然知道他這個哥哥一直以來想的是什麼。
“沒……”
“這麼多年還沒明白嗎，有錢或者有份所謂體麵的工作，在貴族眼裡和做玩具的沒有區彆，誰拳頭大誰有道理，一直都是這樣的規則，還是遊戲更簡單。”
卡拉曼走進小屋，拿出一摞草稿，上麵是一幅幅草圖，旁邊配上許多設定。
《費林戰紀》。
草稿上寫著個聽起來很宏大的名字。
圖畫的都是費林曆史上的傳奇人物，由於畫工稀爛，要不是每個都寫了名字，完全認不出來是誰。
看著這些塗鴉般的形象，哈坎突然笑出了聲。
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瞎畫幾個人物，編故事講給其他孩子。
設定包括人物血量，技能。
顯然從自走棋和遊戲王裡借鑒了不少，比如這裡也有薩特·熔爐，那個自走棋裡4費的矮人英雄。
在費林戰紀裡，他則每兩回合可以發動一次效果，放棄本輪摸牌，裝備一張指定裝備牌。
而牌也分為不同類型，包括基本攻防的行動牌，達成特殊效果的技能牌，以及通常情況下每個人物能裝備三張的裝備牌。
類型還可以用於技能效果的判定。
很有趣的想法，就像把遊戲機裡的那些戰鬥遊戲，給搬到桌麵上一樣。
阿克萊特玩具店以前也推出過附加特殊規則的棋類，不過都沒有《費林戰紀》設計得徹底。
基本是在傳統棋牌玩法上做一點點微小改動，沒有產生什麼大反響。
他不該一直逼本以研究院為目標去學習的，沒有成為貴族那個命，不如就讓本好好做自己喜歡的東西。
他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哈坎開始研究起本為《費林戰紀》寫下的規則書草稿。
看起來本對於這個遊戲的具體玩法，還沒最終確定。
草稿上有兩種規則，每個都經過反複塗改。
第一種是選取一名玩家為“大魔王”，擁有更多血量，每回合額外抽牌，以及一個額外技能。
第二種是一陣營玩法，但沒有確定下來要怎麼劃分陣營，玩家數為單數時無法維持平衡性。
哈坎怔怔地望著規則書，大腦飛快地思考，他想要完善本的設計，就當做是緩和父子關係的第一步。
陣營，身份……
那為什麼不隱藏身份。
假設全場隻有一個人的身份是公開的，這個人存活與否代表本陣營勝負。
而其他人的身份都處於隱藏狀態，就需要公開的人判斷其他人的身份，其他玩家則要想辦法證明或是隱藏自己……
行得通。
哈坎在草稿上奮筆疾書，寫出了大概的思路，便問卡拉曼。
“本一般什麼時候回來？”問完又搖搖頭，說：“本在北境一般會去哪裡，我去找他。”
“現在，可能去集團的投稿窗口了，卓戈接收任何玩法上的創意投稿，隻要通過就會獲得投資。”
卡拉曼想想後回答。
“你要找他乾什麼呢，還是勸他繼續向著研究院努力？”
“不是了，”哈坎已經沒了那種大家長般說一不二的氣勢，“我想幫他做好這個卡牌遊戲。”
卡拉曼聞言點點頭，“我知道那個窗口在哪裡，跟我來吧。”
“但是本他為什麼不直接讓你把設計交上去，你不是可以見到那個卓戈集團的大老板嗎？”
路上，哈坎隨口問。
“本想證明自己的玩法優秀，而不是因為叔叔的身份幫助。”
卡拉曼回答，“我覺得沒錯，特權並不能讓玩法更受歡迎不是嗎。”
而此時，本，正在投稿窗口填一份長長的表格。
“所以我大概什麼時候能得到結果？”本扒著窗口的問。
窗口和凳子的高度對於他來說都有些太高了，他正是還沒發育，比班裡女生都矮一頭的年紀。
他還拒絕從矮人窗口辦理。
“首先，你投稿的評測組，會在5個工作日內給出回複。”工作人員說。
“如果你投稿的測評組沒通過也不要灰心，未通過的作品會對全部測評人公開，也有可能在5個工作日內被其他組選中。”
“有沒有更快的方法呢？”本又問道。
“如果你有測評人的聯係方式的話，可以直接投稿給測評人，這叫內投，聯係方式可以在卓戈玩具官方論壇找到。”
“好吧。”本不太敢直接聯係測評人，所以老老實實地填完表格。
隨後在鏡頭前錄了一段玩法演示。
離開投稿的地方，天色已晚，本撓了撓頭，不知道能不能被選上，選上後又能不能把父親掏的錢賺回來。
偷偷跑來北境確實是他說謊在先。
“嘿，那邊那個！”角落裡傳來一聲呼喚。
本左右看看，街上沒有彆人，這裡不是景點，除非投稿，不會有什麼人來。
“是叫我嗎？”本指了指自己。
“不然還能是誰。”一瘦一壯兩個人從陰影裡走出來。
“你是不是去投稿了？”瘦子問。
“怎麼了。”
“這麼跟你說吧，投稿不可能過，那幫測評人都給自己人留位置呢，怎麼可能看隨便來一人的投稿。”
瘦子煞有其事地說。
“不可能吧。”本有些懷疑。
“怎麼不可能，你問問去，聽說過誰從這賺到錢了，我這是在幫你，哥們我認識好些測評人，你把你的設計給我，我幫你去投稿，隻收你1銀幣。”
“可裡麵的工作人員說測評人的聯係方式論壇裡都有。”本的直覺告訴自己，眼前這倆人有問題。
“怎麼說你不聽呢。”瘦子伸手就要抓本懷裡的小包，那裡是目前僅有的一份費林戰紀樣品。
是本熬了好幾天，在硬紙板上自己畫出來的。
本自然地想要反抗，但孩子的力氣還是太小了。
眼看包裹就要被搶走。
“這位朋友。”一隻手突然插過來。
“誰跟你是朋友！”瘦子不耐煩地說，“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父親！”本驚訝地喊出聲。
來的正是哈坎。
“搶孩子東西，過分了吧，不如這樣，3銀幣，交個朋友。”哈坎說。
他見慣這種圖財的人了，給錢消災，儘量不起衝突。
“哎呦嗬，3銀幣，看不起誰呢？”
“5銀幣。”
“我看上這孩子做的東西了，看得起他才跟他拿，他一孩子能把這東西做出來？錢得讓能掙的人掙。”
瘦子看起來十分囂張。“知道我主子誰嗎？北境正兒八經的子爵，你想找子爵大人的麻煩嗎？”
哈坎回頭看了看自己緊張的兒子，又看了看囂張跋扈的兩個強盜。
他其實一直討厭貴族，但多年來又一直渴望獲得爵位。
甚至把這個虛妄的夢想強加給自己的後代。
多失敗的一生啊。
“跑。”哈坎用口型悄悄對本說。
然後一臉笑意地湊近那個瘦子。
“你看這話說的，我怎麼敢耽誤子爵大人的事呢？”
“算你識相……”
瘦子話沒說完，就感覺下巴受到衝擊，隨後一陣眩暈，四肢失去控製，重重摔在地上。
緩了好幾秒，才從地上支起上半身。
眼看著那個小屁孩已經跑遠，突然插手的男人擺出拳擊的抱架。
“你敢打我？愣著乾嘛，打他啊。”瘦子朝身邊的壯漢說。
哈坎活動手腕，他年輕時學過一年多拳擊，算不上多熟練，沒把握戰勝體重差距這麼大的對手。
他要給本爭取時間。
但他沒想到的是，眼前的壯漢活動一下手腕，揮兩下拳，動作速度快得與體型很不匹配。
動作如潮？
這是個戰士職業者？
哈坎心裡涼了半截，本來還以為是普通的街頭混混，扯著子爵的大旗在這唬人，沒想到真不是一般人。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裡，他額頭上滲出好幾滴冷汗。
現在怎麼辦？
讓卡拉曼去找治安隊，找到了嗎？能不能及時趕到。
雖然他對治安隊也沒什麼好印象，畢竟雙塔城的戍衛團就是城邦議會的私軍。
在貴族麵前是群好下屬，在平民麵前約等於合法土匪。
但這群合法土匪撈錢至少比眼前的街頭混混講規矩。
眼前這幫人恐怕拿到錢也不給人什麼好下場。
“治安隊！”哈坎指著壯漢後麵大喊。
壯漢猛回頭，凜冬城的治安隊他確實惹不起。
“你傻啊！”好不容易站起來的瘦子罵道。
哈坎抓住時機，故技重施，向著壯漢的下巴揮出一記重拳。
然而壯漢隻是晃了晃，反手掐住哈坎的脖子，把他拎了起來。
“真的是治安隊。”哈坎再次使用老戰術。
“我沒找到治安隊！”遠處跑來的卡拉曼氣喘籲籲地說。
一下子把哈坎的希望打落穀底。
“哈哈，多大了，還玩這套。”瘦子嘲諷道。
“但我叫了滴滴打人。”
“啊？”倆強盜不太明白這個滴滴打人是什麼東西。
“就是在虛張聲勢。”瘦子慫恿壯漢趕快動手。
壯漢把比哈坎頭還大的拳頭舉到腦袋後麵，來了個充分的蓄力，眼看就要一下子砸下去。
卻被一股巨力攔住。
強大的力量帶歪了他身子，另一隻手也跟著鬆開，哈坎落到地上，連續咳嗽。
“誰叫的滴滴打人？”壯漢身後傳來甕聲甕氣的說話聲，“專業打手獸人戰斧竭誠為您服務。”
哈坎看去，高大的身軀幾乎遮住陽光。壯漢在獸人對比下簡直像個發育不良的小孩子。
“我我！是我叫的滴滴打人。”卡拉曼揮著手跑來。
“哦，是卡拉曼先生啊，我可喜歡你做的陀螺了，就是啥時候能給陀螺配件設計真刀片，現在的陀螺戰鬥不夠帶勁。”戰斧說道。
卡拉曼打個馬虎眼，這幫獸人的陀螺戰鬥到底是什麼戰鬥，往悠悠球裡裝刀片還不夠嗎？
“咱們要不先處理一下眼前的事。”
“這倆呀，那好處理，看我把他頭塞進那人屁股！”戰斧語氣輕鬆地說，完全不把這倆人放在眼裡。
閒得無聊的時候都是與公牛角力玩，當然，一次與好幾頭公牛。
“你不能亂來！”瘦子發現情況不對，立刻說：“我們是子爵的人！”
聽到他這麼說，戰斧愣了愣，從隨身的獸皮包裡取出個小本子。
“怕了吧，早你就該害怕。”瘦子得意地說。
戰斧不緊不慢地翻開本子，在一頁反複看了幾遍，撓撓頭，然後把本子遞向哈坎，“這個詞是什麼？”
哈坎看一眼戰斧指的詞，“克雷格。”
“克雷格，啥意思？”
“這是個姓氏。”
“哦，原來如此，”戰斧大聲朗讀道，“你們的子爵屬於克雷格家族嗎？”
“啊？不屬於，這有什麼關係。”瘦子不明所以。
“給克雷格少爺一個麵子，他們家的人不好意思打太狠。”戰斧回答。
“那你們是教會的人嗎？”
“子爵大人敬愛魔法女神。”
“就是說不是。”哈坎怕這個獸人聽不懂，在一旁解釋道。
“那就好，教會後台比我硬，不太好動手。”戰斧收起小本子。
反手一巴掌，掄在壯漢臉上。
“啪！”
一聲脆響。
壯漢喜提芭蕾舞速成，在地上來了好幾圈平轉，栽倒在地上。
戰斧隨後走向雙腿發顫的瘦子，要說獸人是個講信用的種族，說要怎麼處理，就要怎麼處理。
一手拎起瘦子的頭，一手拎起壯漢。
還一本正經地瞄了瞄準。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戰斧左手一懟，右手一送。
榫卯！
哈坎看著這令人震驚的一幕，表情十分複雜。
活了快五十年，才發現人體的潛能有這種程度。
塵埃落定。
“你們是為啥惹上這倆人的？”戰斧隨口問。
“他們想搶我設計的卡牌遊戲。”本回答。
“啥卡牌遊戲，好玩嗎？”
“額……”本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目前還沒幾個人玩過。
“是個很有趣的玩法。”哈坎這時說。
卡拉曼也跟著點點頭。
“那不如跟我去見老大吧，”戰斧說，“我要內推你的遊戲，被選上有獎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