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國公府。
賀國公怒容四溢,手持那根粗硬的鞭子,氣勢洶洶地踏入賀元熹的院子。
“賀元熹,速速出來,讓老子抽上一頓!”
千山心頭陡然一驚,急忙三步並作兩步匆忙奔來阻攔。
他神色焦灼緊張,雙手微微戰栗著向前伸展,妄圖攔住賀國公,“國公爺,消消氣,消消氣。”
賀國公怒目圓睜,手中鞭子揮舞了一下,發出“咻”的一聲破空響。
“千山,給老子讓開!今日這逆子非教訓不可。”
千山連忙躬身,語氣急切地說道:“國公爺,郎君定是有什麼誤會之處,您先消消氣,聽聽郎君的解釋呀。”
賀國公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著:“解釋?人家陽夫子都登門而來了,他還有什麼可解釋的?今日老子非好好教訓他不可,讓他知道知道什麼是規矩。”
說著,賀國公便欲繞過千山向裡走去。
千山急忙側身再次攔住,額頭上的汗珠滾落下來。
賀國公動起鞭子,那可絕非虛張聲勢,那可是動了真格的。
此時,院子裡的下人們也都嚇得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賀國公抬起一腳,重重地踹開了書房的門。
然而,在門被踢開的瞬間,賀國公卻怔在了原地。
千山急忙慌裡慌張地飛奔過去。當他趕到書房門口,瞧見裡麵的景象時,同樣驚愕得呆立當場。
此時的賀元熹正端然穩坐在案前,專注地書寫著什麼。
賀國公也是首次見到自己那混賬兒子這般認真之態,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片刻後,賀國公微微皺起眉頭,輕咳一聲,試圖引起賀元熹的注意。
可賀元熹依舊不為所動,專注地在紙上揮灑著筆墨。
賀國公心中的怒火漸漸被疑惑所取代,他不明白這個平日裡調皮搗蛋的兒子今日為何會如此反常地安靜伏案。
他神色微微一動,將鞭子彆在腰間,隨後,他放輕腳步,悄然走到賀元熹身後。
賀國公雙目圓睜,臉上驚訝與驚喜相互交織。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那個平日裡調皮搗蛋的兒子,此刻竟然在撰寫策論?!
“你在寫什麼?”
賀元熹自然察覺到了賀國公已然來到了他的身後,但他手中的筆卻依舊未曾停下,“今日夫子讓我談談‘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
“你怎麼說的?”
“在課堂之上,我答不出來,惹得夫子動怒了。”
賀國公看著賀元熹那真誠的模樣,心中的怒火漸漸消散,無奈地長歎一口氣,說道:“你呀,還有臉說呢?為父這張老臉都被你這個混小子給丟儘了!”
“今日有人告訴我,切不可僅僅為了讀書而讀書,而當以心去體悟。他以煮茶為例,我便思忖著,倘若僅僅是為了喝茶而去泡茶,那茶便失去了意義。”賀元熹緩緩說道,手中的筆也終於停下。
賀國公一頭霧水,他將目光投注於案前的策論之上。
【天生我材必有用,吾輩理當珍視自身之才華,持續磨礪,於恰當之時、適宜之地綻放出璀璨光芒。
不可因一時之困境而妄自菲薄,亦不可因他人之質疑而迷失自我。】
賀國公的眼眸之中,神色逐漸變得繁複,其視線攜著疑惑、訝異與探究之意,徐緩地落至賀元熹的身上,繼而開始細致入微地端詳起來。
賀元熹隻覺渾身不自在,他稍稍挪動了一下身子,微微蹙起眉頭,開口道:“爹,您這是瞧什麼呢?”
“你當真是我的兒子?莫不是有什麼妖精附了你的身吧?”
賀元熹一時語塞。
“莫不是中了邪祟?竟能寫出如此這般的策論?”
“哼,是啊,賀元熹已被我吞吃了,下一步便要將你這老漢也給吃了!”賀元熹刻意板起麵龐,做出一副凶惡之態。
賀國公被賀元熹這副模樣逗得一愣,旋即放聲大笑起來,“你這小子,還嚇唬起老子來了。也罷也罷,不管你是中了邪還是被妖精附身,能有如此轉變總歸是好事。”
言罷,他便轉身走了出去,不再打擾賀元熹。
賀元熹怔怔地坐在那裡,片刻後,目光落在桌案之上,隨後輕歎一聲,他伸手將那策論揉成一團。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賀元熹輕聲低語。
望著外麵的夜色越發深沉,點點微弱的星光閃爍著,他的心中驀地一動,一種想要出去走走的念頭油然而生。
賀元熹站起身來,腳步輕移。
鬼使神差之下,他來到牆邊,微微蓄力,便輕鬆地翻了牆出去。
至於要去往何處,他的腦海中沒有絲毫頭緒。
不知不覺間,賀元熹走到了趙府。
趙府的正門,皇城司的人依然嚴陣以待,他思索片刻,便再度繞行至後院。
遠處,他隱約看到有三人從側門出來。由於距離太遠,夜色又過於昏暗,他根本看不清那三人的麵容輪廓。
心中陡然湧起一抹不安之感,擔憂那或許是什麼刺客之流,賀元熹的心不禁微微忐忑起來。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警惕地盯著那兩個人影。隨後,他急忙快步走過去,想要一探究竟。
哦豁!
兩個“趙乘風”!
趙清潯身著一襲黑衣,在瞧見賀元熹的那一刹那,顯然大吃了一驚,眼眸之中瞬間閃過一抹慌亂之色。
緊接著,她毫不猶豫地抬起手,迅猛地朝著賀元熹揮去,似是準備給予他一記手刀。
賀元熹反應極其迅速,身軀微微一側,敏捷地躲了開來。
然而,此刻的狀況讓他全然一頭霧水,根本無法理清頭緒。並且,他亦不敢大聲呼喊,唯恐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事。
他的目光又急切地轉向那一身白衣的“趙乘風”。這一看,更是讓他驚呆了。
那白衣之人的麵容與趙清潯如出一轍,卻又似乎有著某種微妙的不同。
賀元熹驚愕:“你們、你們……”
趙清潯見一擊失手,目光隨即望向一旁抱胸而立的隱刃。
隱刃卻未有任何動作,隻是發出輕微的一聲“嘖~”。
趙清潯無奈之下,隻能上前扯著賀元熹,迅速將其帶入院子之中。
“誰、誰是趙乘風?”
“閉嘴。”
“……哦。”賀元熹乖乖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