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的速度之快,讓四個楚巫措手不及,甚至都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讓黑雲突到了煉氣境楚巫的身前。
跟著商陸混了這麼久,黑雲也是學聰明變狡猾了,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直奔最弱的殺來。
若是去突那兩個通天境修為的楚巫,它便是能夠突到對方身前,也難有作為。
但是此刻就不同了。
煉氣境楚巫看到黑雲突然騎臉,大驚失色,慌忙要掐訣遁走。
可是巫訣還沒結起,黑雲揚起的前蹄就帶著開山之力,朝他重重踏下。
“砰——”
這個楚巫的護體巫氣,竟是直接被黑雲踏碎,強大的力量將他踏倒在地,肋骨儘斷。
他想做困獸之鬥,張嘴噴出一道腥血,一條條猙獰的蠱蟲自腥血中飛出,要襲向黑雲。
“老子打不過你主人,還收拾不了你這畜生?”
煉氣境楚巫在心頭咆哮。
但他顯然忘記了“打狗看主人”這句話。
在他腥血剛剛噴出之際,一道奪目的寒光突然炸現,晃瞎了他的眼睛。
是真的瞎了。
他的雙目劇痛無比,更感覺有鮮血流出。
沒等這個楚巫尖聲呼痛,又感覺自己好像騰空而起,耳邊還有“呼呼”聲在響,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噴發。
再然後,他雙眼上的劇痛,突兀的消失了。而他瞎掉的眼睛也恢複正常,能夠重新視物。
本以為是同伴救了自己,可是當這個楚巫看清楚了四周的情況,卻是瞬間目瞪口呆。
他沒有在巴國的山林裡,而是出現在了一個天空暗沉、地上遍布枯骨的泥路上。
路很窄,隻容得下一個人通行,卻蜿蜒崎嶇,望不到頭。
在這條蜿蜒泥路的兩側,是深不見底的黑淵,不時有獵獵的狂風從下方吹來,帶來了一片讓靈魂都在戰栗的鬼哭狼嚎。
“這是什麼地方?我這是被乾到哪裡來了?!”
這個楚巫一臉的茫然,猜測著是不是同伴出手救了他,在施法治好了他的眼睛後,用遁術將他送走。
隻是,他被送到哪裡來了?
沒聽說在巴、楚兩國的邊境上,有這等古怪的地方啊?
難道是未知的秘境凶地?
忽然,這個楚巫看到前方還有一個人,同樣是穿著楚巫的袍子。
他一邊暗作防備,一邊叫道:“師兄,敢問這裡是何處?”
前方的人聽見他問話,緩緩轉過身來。
模樣十分熟悉,正是之前被青蚨錢給釘死了的同伴!
這個楚巫被嚇了一大跳:“怎麼是你……你不是死了嗎?難道這裡是九曲黃泉路?我……我也死了?!”
反應過來的他,急忙轉身要跑,想要跑回人間。
隻要留在人間,他就算死了,也能修習鬼巫之法。
可要真去了幽冥地府,那就徹底全完了。
但他很快發現,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腳。他也根本跑不掉,隻能是跟在同伴身後,沿著九曲黃泉路,往幽冥地府行去。
……
商陸在一刀劈殺了煉氣境的楚巫後,立即用土伯印,將他的魂魄連同肉身一道,拘送進了九曲黃泉路。
防止再被靳姓楚巫變成僵屍。
巫刀這一回,不僅飲了楚巫的血,還吞噬了不少巫氣,刀身變的赤紅,爆發出的刀氣也越發鋒利。
而商陸在斬殺了此人後,也給【陷陣之誌】和【威震敵膽】兩個戰技又疊加了一層。
之前破息鬼,這兩個戰技就開始疊效果了。
【陷陣之誌】能夠讓商陸越戰越勇,掠奪敵人的力量補充自己的消耗。
而【威震敵膽】則是會向敵人散播恐懼,讓他們陷入驚恐或憤怒的狀態,從而失去理智。並且隨著斬殺的敵人越多,【威震敵膽】疊的越高,還能壓製敵人的實力,讓其無法全力以赴!
此刻看到又一個同伴被商陸斬殺,兩個通天境的楚巫再度震怒,而那個周天境的楚巫則是生出了驚慌與恐懼。
商陸在殺了一人後,立即揮鞭,抽向了靳姓楚巫。
想要趁著他錯愕的時機,再偷襲一手。
但靳姓楚巫不愧是有著通天境的修為,雖然被黑雲的速度整了個措手不及,但第二反應極快。
見商陸攻向自己,他羊頭骨杖一搖,變成了白毛僵屍的同伴立即被他拖了過來,擋下了商陸的這一鞭。
“轟——”
鞭身上的雷電狂暴無比,直接是將白毛僵屍炸碎。
可就在鞭身要越過碎屍,抽向靳姓楚巫之際,卻是忽然陷住了。
白毛僵屍碎裂的屍塊上,長出了無數白毛,層層疊疊,纏住了獸鞭。
同時還瘋長出了無數詭異肉芽,讓它們看著就像是一朵朵古怪的肉花,又像是一張張異變的嘴巴,圍向商陸。
“我纏住他了!快!布三靈蝕日陣,咒殺了他!斷不能讓他再跑了!”
靳姓楚巫急聲高呼,羊頭骨杖中噴出了滾滾血霧,直撲商陸。
同時飛快挪步,站到了陣法的天位上。
他上丹田所在的眉心,立刻裂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如箭一般噴出,卻不是襲向商陸,而是布陣催法。
另外一個通天境的楚巫,聞言沒有半點遲疑,疾步走到陣法的地位上,中丹田的胸口也噴出了一道血箭。
在布陣的同時,他手裡的羊頭骨杖上,還噴出了道道極具腐蝕性的血光,直衝商陸襲去。
周天境的楚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被跑路,咬牙全力催法,並要往陣法的人位上去。
可是他的短暫猶豫,卻被商陸給抓住了。
商陸現在借著儺麵的神力,以及【陷陣之誌】疊起來的狀態,不懼兩個周天境的楚巫。
但要是讓他們布下巫陣,大好形勢恐怕瞬間就會被逆轉。
所以,一擊不成的商陸,立即抽回獸鞭,趁著楚巫的陣法未成之際,換上了彘身八足蛇尾神的儺麵,帶著黑雲、土伯一起,遁入到了地下。
“轟轟轟轟——”
兩個通天境楚巫的攻勢落了空,全都轟在了山地上,瞬間炸的泥土亂飛,許多石塊直接被血光腐蝕成了齏粉。
“蠢貨,為什麼不快點結陣?”
沒能將商陸困在巫陣裡,讓靳姓楚巫心頭的怒火更勝,衝著周天境楚巫就是一頓喝罵。
若非商陸還沒被乾掉,隻怕他就要殺了此人,以泄心頭之恨。
周天境的楚巫彆說是還嘴了,連爭辯都不敢。
方才要不是他那一猶豫,還真有機會結出三靈蝕日陣。
雖說布置這個巫陣,代價很大,可一旦結成,被困在陣裡的商陸,實力與五覺都將遭到大幅削弱,成為甕中之鱉,任由他們宰殺!
但就是他剛才被商陸的氣勢嚇到,猶豫了那麼短短一瞬,結果就錯失了大好良機。
如果他是靳姓楚巫,隻怕也會暴跳如雷。
而他要是敢爭辯,哪怕隻是稍作解釋,都會讓兩個鋒鏑巫尉更加暴怒。
即便現在不殺他,事後也定然饒不了他。
另外一個通天境的楚巫,倒是沒有發怒咆哮。
他口念咒語,雙眼齊齊凸出,射出了炯炯光芒,並很快有了收獲。
這一次,他沒有高聲大叫,而是用傳音之法提醒同伴:“找到了,在西南方向!”
靳姓楚巫立刻扭頭,果然是在西南方向的濃霧中,看到了一束淡淡的血光。
正是他之前給商陸打下的標記。
血光在濃霧中飛快移動,看樣子是想要重新換個方向,再來偷襲他們。
“幸虧我提前打了標記。這一次,斷叫你無處可逃!”
靳姓楚巫獰笑了起來,同樣是用傳音之法,招呼同伴。
“圍上去,布陣殺了他!”
兩個通天境楚巫立即衝進濃霧,朝著血光撲去。
這一次,周天境的楚巫不敢再有猶豫,急忙跟上,想要將功補過。
但他身形剛動,耳邊就聽到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喝道:“鎖魂!”
這周天境的楚巫,頓時感覺有一道無形的力量纏住了他,不僅是鎖住了他的魂魄,還讓他的肉身不聽使喚,頓停在了原地。
“不好!”
周天境楚巫大驚,拚命催動巫氣,想要掙脫這道無形力量的束縛,可耳邊卻聽到了一股猛烈的風聲。
隨即他看到黑雲馱著商陸,從東方的濃霧裡衝出,速度極快。
商陸手中的巫刀,帶起了一道仿佛要將天地都給撕裂的刀浪,朝他迎麵劈來。
周天境楚巫的眼睛在瞬間瞪大到了極致。
他想要躲,卻動彈不得。想要呼救,又喊不出聲。
隻能是眼睜睜看著商陸這一刀,如迅雷一般,撕裂了天空,劈碎了他的護體巫氣,將他一刀吞沒……
另外一邊。
兩個通天境楚巫衝進到濃霧裡,立即察覺到了同伴沒有跟上。
他們沒有退回去尋找同伴,而是在心中咒罵著同伴的臨陣脫逃,並做出決定:“等解決了巴鼠,定要讓這個延誤戰機、畏敵不前的廢物付出代價!”
頃刻間,他們的巫術就追上了濃霧裡的商陸,並將其擊中。
“中了!”
兩人先是大喜,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因為太容易了!
以對方之前展現出來的實力與本事,不該這麼容易被他們的巫術擊中!
而在這一刻,巫術掀起的能量衝擊,讓前方的濃霧變淡了幾分。
兩個通天境的楚巫頓時看清,被他們擊中的根本不是商陸,而是一個騎著紙馬的紙人。
靳姓楚巫錯愕道:“紙人?他什麼時候把我的標記,轉移到了紙人身上?”
另外一個通天境楚巫則是神色大變,驚呼:“不好!”
既然這裡的是紙人,那麼周天境同伴沒有跟上來,就不是畏敵不前,而是遇襲了!
靳姓楚巫聽到他的驚呼也反應了過來。
兩人當即就要返回去,查看同伴的情況。
忽然,兩大隻葉片憑空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遮住了他們的眼睛,塞住了他們的耳朵。
正是槐叔的“一葉障目”。
可惜槐叔的修為比起這兩個楚巫,還是差了一個大境界。
它的一葉障目,幾乎是在瞬間,就被這兩個楚巫給破了。
但在靈葉被摧毀的刹那,兩個楚巫齊齊感覺心頭一痛。
像是有一隻手,穿進了他們的身體,抓住了他們的心臟。
要不是他們的反應夠快,修為夠強,及時用巫氣護住了心臟,隻怕真的要被這隻無形的手給捏碎。
“這是什麼巫術?”
“敵人在哪裡?”
兩個楚巫一邊噴著血,一邊催動巫氣,胡亂的攻向四周,想要找出偷襲他們的卑劣敵人到底藏在哪裡。
但這一番攻擊,全都沒有收獲。
三娘沒能捏碎他們的心臟,立即就帶著槐叔飄走,去與商陸彙合,根本沒給他們反擊的機會。
受了傷的兩個楚巫,心中越發震怒。
此外還多出了一些恐懼與害怕。
卻是發現商陸的情況,與他們預想中的不太一樣,並沒有因為戴上儺麵借用了神力,就消耗巨大。
反而是靠著殺息鬼、滅楚巫,汲取了力量,變的越來越強,越來越持久。
現在三個同伴都已喪命,接下來就該輪到他們了。
他們不想在濃霧中,跟商陸打遊擊,更不想死在這裡!
靳姓楚巫一咬牙,雙眼瞬間泛紅,卻是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雙手揮起,巫氣湧出,將噴出的鮮血聚攏,化作了一個古怪的巫咒。
另外一個通天境的楚巫,看到這個咒語,立馬明白了他要做什麼,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震驚。
但僅僅是在一息之後,便拿定主意,也開始聚血畫咒。
同時,兩人將體內剩下的巫氣儘數催動,狀若瘋魔的吟唱起了一首古怪的歌謠:
“來兮!東君!霓為衣兮風為馬,劍燎八荒兮懾鬼神!以我之血,飼靈引路,唯祈天光降世,焚儘此間一切——”
他們的身體在這個過程中,飛快地乾癟,就像是脫水了一般,瞬間變成了兩具枯槁的“乾屍”。
不遠處的商陸,剛用土伯印,將周天境楚巫連屍帶魂一起送入黃泉,就聽到了兩個通天境楚巫的高歌。
“儺歌?他們在請神?!”
商陸心頭咯噔一下。
以前都是他用這種方式與敵人搏命,沒想到今天,他居然也享受到了這等待遇。
沒等他做出應對,就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熱浪襲來。
商陸抬起頭,望向天空。
隻見滾滾流火,自天空中出現,如同瀑布一般,朝著此地轟然落下。
仿佛是天幕破了一道口子,讓太陽跌落到了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