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卡利城地處沙漠穀底,冬夏兩季的氣溫差距也大,夏天隨隨便便就是四十多度,而冬天最冷的時候隻有四五度。
現在是四月份,還不是太熱,白天的氣溫也就三十來度,晚上就是十五六度,晝夜溫差很大,而且紫外線非常強烈。
高毅穿著一條牛仔褲,再穿上一件長袖襯衣,戴上一副墨鏡,這樣的裝扮在墨西卡利極為常見,絲毫不見異常。
而肖恩也不會穿著他的一身西服了,他換上了一件紅色的格子襯衣,同樣也是一條牛仔褲,還穿了一雙很花哨的靴子,腦袋上頂了一個很大的牛仔帽,看起來誇張又搞笑。
車是一輛墨西卡利很常見的起亞銳歐,有點小,尤其是一身誇張造型的肖恩坐進去之後,就顯得更有些滑稽了。
“為什麼穿這樣一身衣服?”
肖恩微笑道:“因為那些美國人喜歡。”
高毅前後看了一眼,道:“我沒看到有彆人跟你是一樣的造型。”
“因為誇張的造型可以讓人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外表上,他們會覺得這個美國鄉巴佬有什麼毛病打扮成這樣,而不是去想這個人靠近是不是有什麼危險。”
聳了聳肩,肖恩放下車窗,往外吐了口痰,繼續道:“作為一個助手,當我裝扮成一個十九世紀的西部牛仔,雖然會吸引不必要的目光,卻會幫你有效減低警戒而謹慎的注視,這叫注視中心轉移。”
高毅再次學到了,他很誠懇的道:“受教了,謝謝。”
肖恩會回答高毅的每一個問題,毫無保留的解釋。
陽謀,還是陽謀,讓高毅知道身邊跟著一個經驗豐富的助手是什麼感覺。
肖恩開著車離開了五星級酒店的停車場,緩緩駛上了街道。
墨西卡利緊守美墨邊境,城市規模其實還是挺大的,而且街上的行人也不少,甚至於時不時的還能看到全副武裝的警察在街頭執勤。
遊客也是挺多的,毫無疑問,這些遊客大部分來自美國。
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晚了,現在是上午十點多鐘,但街頭上已經能看到零散的站街女,大部分是腿粗屁股大的類型,穿著暴露的遊蕩在十字路口。
高毅一直在看街邊的景色,這時他終於忍不住道:“我們一直在城區轉嗎?”
“是的,從出發開始,就要有一副遊客的樣子,從任務開始的那一刻,就要準備好被人調查,原因很簡單,我們可能需要很久才有機會接近目標,這些都是防範措施,雖然被人注意到並且特意調查的可能性很小,但必須做好迎接調查的準備。”
肖恩的車減速了,他放下了車窗玻璃,對著路邊一個看起來很醜的女人大聲道:“嗨,多少錢!”
那個女人走了過來,然後作勢要把胳膊搭在車窗上的時候,肖恩突然加速,然後他極是粗魯的大喊道:“碧池,哈哈哈……”
高毅看的瞠目結舌,而粗魯大笑過的肖恩把車窗升起來後,一臉平靜的道:“跟當地人打個招呼,如果一個女人在上午就要在路邊等候客人,那說明她是被控製的,而這裡,能控製她的隻有哈其塔集團,我們的行為會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並且有很大概率告訴控製她的雞頭,這樣,我們就在哈其塔集團留下了一個粗魯,愚蠢,無知的美國遊客形象,這樣,即使我們在偵查的時候被人發現,被人盤問和調查,也有一個清晰且無害的形象。”
“哦……明白了。”
高毅知道肖恩這麼做的目的了,但是,他馬上道:“可為什麼要留下這個形象呢?”
肖恩聳肩道:“很簡單,你覺得一個殺手會無聊到做這種事嗎?”
高毅恍然大悟,道:“那是真不會,我徹底明白了,就是我們在今天的偵查中,萬一被人注意到並且被人調查的時候,現在留下的形象會大幅降低目標的警惕性,所以隻要沒有動手,他們就不會把我們當成殺手。”
“是的,但不隻是殺手,包括其他有可能對目標產生威脅的身份都可以有效掩蓋,比如雇傭兵,比如警察,比如敵對幫派的人,或者是美國的cia,總之,隱藏身份的準備工作需要從細節處做好,很多殺手在動手之前暴露就是因為準備工作的缺失,但是這也難免的,因為隻有一個人的話,很難做好這些準備工作。”
每一個看似離譜的舉動,背後都有個令人深思的原因,現在肖恩說的每句話,對高毅都是極為寶貴的經驗。
至於一個人難以做好這些準備工作,這是肖恩的刻意提示,高毅自動忽略了。
“那明天呢?我們明天再來是不是會換個形象,所以今天的準備隻是為了今天的偵查,明天的偵查,還需要另外的掩護動作。”
肖恩扭頭看了看高毅,道:“是的,你學的挺快。”
“謝謝。”
被人誇獎,還是挺讓人高興的。
這次肖恩沒有再兜圈子了,他開著車出了城。
公路還不錯,車開的挺快,至於出城後的景色卻是沒什麼特彆的,千篇一律的荒漠,路兩邊的植物隻有劍麻和仙人掌,很快就讓人昏昏欲睡。
不想睡覺,沒話找話的高毅突然道:“如果目標是個人人都知道的毒梟,為什麼還需要我們來動手呢?誰都知道他的住處,難道墨西哥就不想乾掉他嗎”
肖恩微笑道:“墨西卡利超過一半的非法生意都被目標控製了,市長是目標的人,警察是目標的人,而且目標還給cia大量的錢,墨西哥的官方力量怎麼乾掉目標呢,隻怕是有人想對付目標,就先被目標給乾掉了。”
高毅好奇的道:“我知道墨西哥對毒販發起了戰爭,但是好像戰果不怎麼樣,我就好奇,難道毒販就這麼難對付嗎?”
肖恩不解的道:“你既然知道墨西哥的現狀,那你為什麼不知道墨西哥的禁毒戰爭有多難呢?”
高毅還真不知道,因為他之前又沒關注過墨西哥,所以他現在就是單純的不理解。
“我就是不理解,都派軍隊上了,大炮轟,坦克衝,一個國家的軍隊難道還怕一群毒販?”
肖恩愣了一下,他愕然道:“坦克?大炮?伱不知道墨西哥軍隊沒有坦克嗎?還有,他們也沒有大口徑火炮,怎麼拿大炮轟?”
這次換高毅吃驚了。
“什麼?超過一億人口的大國,竟然連坦克都沒有?還沒有大炮?開玩笑吧,這怎麼可能!”
高毅沒想到,他更想不通,墨西哥怎麼可能連坦克和大炮都沒的,他無法理解,無法相信。
肖恩撇嘴道:“墨西哥陸軍不僅沒有坦克大炮,還沒有武裝直升機,原因隻有一個,離美國太近。”
這麼一說高毅就懂了。
愣了片刻,高毅長呼了口氣,道:“離天堂太遠,離美國太近,原來是這個意思。”
“墨西哥軍方使用的隻有輕武器,所以毒梟的武器可以比政府軍更精良,戰鬥力更強悍,好了,我們到了。”
肖恩扭了扭頭,道:“看你的右邊,有條小路,上麵那座房子就是目標的莊園。”
高毅已經看到了。
一個低矮平緩的丘陵,四周都是劍麻和仙人掌,但是靠近山腰的位置卻有了一片樹林。
占地麵積很大,四周一片空曠,如果把車停在路邊,都會很容易被人發現。
肖恩的車沒停,甚至沒有減速,他徑直開了過去。
高毅忍不住道:“我們這樣看一眼就算了嗎?”
肖恩淡淡的道:“你有什麼計劃嗎,我提醒你一下,如果停車一定會被發現,你想靠近莊園都不可能,至於進入,更不可能。”
高毅知道停下都意味著暴露,可是這樣一掠而過,卻是連監視都不可能了。
一個被控製的城市,然後一個極度封閉的小環境,還有極度嚴密的安保,以及很少出門的目標。
高毅知道為什麼園丁給他這個任務當成考驗了,因為這個任務真的很難完成。
但是肖恩既然有問必答,那就不如直接問他好了。
高毅很淡定的道:“任務很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肖恩這次沒有回答高毅的問題,他隻是微笑道:“這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如果有辦法,那麼園丁也不必請你來了,不是嗎?”
這回答真是太有道理了。
高毅想了想,他決定換個提問方式。
“如果我們要等目標出門,你有什麼辦法能監視目標嗎?”
這次肖恩沒有馬上回答,卻也沒有急著拒絕回答,思索了片刻後,他終於還是道:“想要監視,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儀器,比如電池供電的攝像頭,但是設置這樣的攝像頭一旦被發現,就意味著行動的暴露,導致目標的極度警惕。”
有辦法就行,高毅毫不客氣的道:“沒關係,行動暴露就放棄,二十萬美元而已,大不了我不賺了。”
肖恩一時為之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高毅笑了笑,道:“但是沒有暴露那就肯定要試一試的,不用直接監視目標的莊園,監視這條路就行了,你肯定有設備的對不對,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