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羨慕他現在的成就,那是建立在父母願意付出和有眼光的前提上。
這些人裡麵,又有幾個真正讓子女吃飽飯的?
飯都吃不飽了,還指望子女更有出息?
彆開玩笑了。
當然,大偉也沒資格嘲笑這些人。
人要是沒機遇,自己都渾渾噩噩地過完一輩子了,更彆提自己子女。
大偉收拾收拾東西,將粉筆和畫筆收進廠子辦公室,鎖好櫃子後,才摘下折的報紙帽,脫下外套,一身整潔地朝家走去。
在途徑一條河之時,他聽到一聲呼救:“救命……來人啊!救命……”
大偉眉梢微揚,扭頭朝聲源處望去,就見一道女影在河裡掙紮,遲遲不沉下去。
他觀察了下四周,無人。
又找到一根較長的粗棍,朝河邊走去。
他棍子朝女人伸了伸,“抓住了。”
女人繼續掙紮,仿佛那根棍子是空氣。
“周知青!我腿抽筋了!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大偉遲疑了下,起身,氣定神閒道:“這裡沒彆人。”
是啊,沒彆人。李彤暗忖。
但等會兒就不好說了。
尤其是一男一女都濕了全身的情況下,更說不清。到時候迫於輿論,他不想娶也得娶!否則她會舉報他耍流氓!
遊街和結婚,選吧。
大偉看著河裡的女人還在掙紮,歎息:“抽筋的話,早該沉下去了。”
“……”
“既然沒沉下去,說明你在裝溺水。想我救你啊?繼而賴上我?這段位……太低了。”
說著,大偉棍子狠狠往對方肩頭一砸!
李彤痛得倒抽一口冷氣:“你乾嘛!”
大偉將棍子一扔,聳了聳肩,“這裡沒人啊,你被誰打……都不關我的事。
好了,你慢慢在這裡玩,我得回家做飯了。”
這種失足落河,賴上條件好的男同誌的戲碼,在鄉下都快用爛了。
破解這種下作之術最好的方法是——木棍、繩子。
有啥往河裡丟啥,自己再在另一端使勁兒拉就成。
河裡要活命的,當然是迫不及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心術不正的,隻當這些是礙事的東西,自是視而不見。
大偉走得乾脆,嘴裡還哼著歌。
而李彤一語成讖,腿抽筋了,來不及呼救,喝了好幾口河水,成功被嗆到後,身體不停下沉。
她看了眼周大偉的方向,眼神帶著點恨意。
但大偉走得更快了……
顯然是餓慘了。
大偉回到家,丟了點麵條,又切了兩片臘肉在裡麵,剛坐凳上吃飯呢,就聽周二妹的聲音傳來:“周大偉!你在不在?在……”
大偉端著海口碗,還沒嗦兩口,就被周二妹拽著胳膊往屋裡帶。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吃吃吃?你趕緊收拾收拾東西,上我家去!彆被訛上了!到時放我娘上!”
“等等,啥事兒?”
周二妹:“你不是見死不救,還差點害死李彤李知青嗎?”
大偉又淡定地嗦了兩口麵條,“你等我吃完。”
“等不了……”
“關心則亂。周二妹,你在關心我?”
周二妹如同碰到燙手山芋,連忙鬆開大偉,彈跳開來。
臉上的急色頓時全無,“你慢慢吃,慢慢作死。”
大偉看了眼她,繼續該吃麵吃麵,該喝湯喝湯,吃相很斯文,看著很香。
他還抽空問了她句:“你要吃嗎?”
“你哪兒來的細掛麵?”
“離開海島前,媽給塞的。估計大哥那邊也有幾把。”說著,他又扭頭看向她:“你到底吃不吃?”
周二妹咬了咬牙,“吃!”
當支書等人找來時,大偉二人剛吃完。
支書恨鐵不成鋼地小聲道:“不是讓你帶著大偉回你家去嘛!他一個戴眼鏡的,能鬥得過女知青?”
周二妹沒說話。
小瞧了人不是。
到底誰討伐誰啊?下麵請見分曉。
大偉把空碗筷遞給周二妹,後者默契進廚房,順手就給刷了。
他目光放在人群中唯一的落湯雞身上,心底幸災樂禍,麵上卻故作驚訝:“支書啊,大家上我家來乾嘛?咋還有個女同誌全身都濕了?是剛穿著衣服泡完澡?”
支書額角的青筋突突的,什麼叫剛穿著衣服泡完澡?
正常人泡澡會穿著衣服?!
李彤嚎啕大哭:“就是周知青,是他用棍子打的我,害我腿抽筋,差點沒了命啊!”
大偉驚訝:“這位同誌,我都不認識你,沒怨沒仇的,乾嘛要你的命?還是說,要了你的命,我有啥好處?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你不認識我?我是知青院的……”
“我管你哪個院的!凡事講證據,不能我工資高,表現好,是大隊頭一份兒,就隨便被訛吧?你拿出證據來!誰看到我要你命了?”
“我……”
大偉扭頭就對支書道:“是不是我現在去砍掉一隻手,就能到處說有今天是支書你們逼的?我媽可以訛到不少錢?嗯,行吧……”
周二妹剛出廚房,就聽支書撕心裂肺喊了句:“二妹!攔住那個瓜娃子!”
周二妹:e
大偉看向她的目光幽深,“怎麼,你站他們?”
周二妹覺得沒眼看,“差不多得了。真要砍了自己手,二嬸會發瘋。”
大偉摩挲了下下顎,不由地笑了,“發瘋?確實是我媽的風格。”
支書見二人嘀咕了幾句,也不知道嘀咕什麼,但局勢算穩住了。
大偉是喬鈺的養子,他又是廠子裡員工,還有畫畫的本事。李彤啥都沒有不說,還儘給自己惹事兒!
權衡利弊,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表一下自己的態度。
“李知青,你說大偉要你的命,證據呢?誰看到了?”
“……支書,你是不是要偏袒他?”
“我說的是事實,就是你去報公安,也沒理說!”
“你不能逼死我啊……”
大偉聽到這佯裝絕望的聲音,扭了下頭,道:“你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為自證清白,今天這雙手是砍定了!”
支書嚇得臉色蒼白,發出雞叫:“剛剛還是一隻手!現在怎麼成一雙了!!”
周二妹除了覺得有點吵,但很讚同支書的觀點。她對大偉道:“砍了一隻手,那隻手就沒法握菜刀了,咋砍另一隻手?”
“有道理。”大偉點頭,又看著周二妹,道:“你幫我?”
“我?我為什麼要幫你?”
“一碗麵的事兒。我也不要你負責。”
周二妹氣定神閒地點頭:“行吧。砍完,一碗麵的情就還清了哦。”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