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花是知道鴨蛋那丫頭為啥不報名下鄉的。
就連大院的人，都覺得前婦聯主任是人老了，糊塗了。
雖說喬鈺當婆婆可以，但大偉有個啥？高中學曆。
還不是被舉報下了鄉？
彆說鴨蛋對大偉沒男女的感情，就算有，有幾個腦子不清楚的女同誌願意陪男同誌下鄉的？
頭幾年自願下鄉的知青確實有，但幾年過去，風向早變了，成了強製下鄉。這強製的東西，是什麼好玩意兒？
城裡養得白白嫩嫩的好孩子，到了鄉下不得黑瘦啊？
幾個皮膚經得起風吹日曬的？
鴨蛋是看準這點，才在市區找了個對象，定了下來。
婦聯主任是家裡最後一個知道的，鴨蛋爸媽也同意了這門親事，她還能咋辦？
現在好了，喬妹給大偉找了個工作名額……
也不一定，即便大偉有了工作，鴨蛋也不一定看得上。
隻是……
工作名額！工作名額啊！！
一想到自家那些孩子，張翠花湊近了，道：“喬妹，還有名額沒？”
喬鈺哢嚓脆，撥開一顆花生，將花生米往嘴裡一丟，嚼了兩下，才道：“沒有。又不是我的廠子，哪能說有就有？我為零食廠拉來大單子，才有這一個名額的機遇，多了沒有。”
“也是。”張翠花訕訕的。
“這事兒你可彆給我傳出去了，我看你是自家人，才提前告訴你的，等工作落實下來再說。給我悶心裡頭，悶好咯！”
張翠花心中微動，差點抹淚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喬妹對她態度總算改觀了！
她當初就不該犯傻，跟著那楊紅霞啥好處都沒撈到，還惹得一身騷！
之後知道喬妹的性子，也不敢惹人嫌，往人家身上湊。
和前婦聯主任打好關係後，才有牽橋搭線，再有金錢的勾引，終於、終於……
苦儘甘來了啊。
嗚嗚嗚嗚。
張翠花豎起三根指頭，“我跟喬妹你發誓，絕不外傳。”
喬鈺幽幽地看了下她三根指頭，“行，你一個乾部都在我麵前封建迷信了，我就信你這一回。”
張翠花趕緊收回手指頭。
喬鈺又通過張翠花找了一家剛生完孩子的小媳婦兒，用麥乳精和奶糖換母乳。
這家小媳婦兒剛嫁進來，還是頭胎得男，在家裡地位一瞬間穩住。出嫁前，小媳婦兒娘家待她就不錯，長得豐盈，生完孩子不缺奶水，反正有多餘的，見喬鈺拿來的都是好東西，乾嘛拒絕？
三娃四娃有了母乳，他們隻要敢哭，喬鈺就是不出去忙事兒，都得罵他們一整天。
等把倆孩子母乳搞定，喬鈺才登門婦聯主任家。
婦聯主任整張臉都垮了。
看到是喬鈺，主任剛想說什麼，被她製止，“我來幫你把把脈？”
主任點頭。
喬鈺把完脈，又開了藥方，才道：“你心病比較重，這副藥隻是輔助……主任，是鴨蛋把你氣急了？”
主任看了她一眼，肩頭都耷拉了下來。
這是全身放鬆的狀態。
說明有故事。
喬鈺覺得手癢癢。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婦聯主任，這些年對她有諸多照顧，她早就如往常般掏出空間的瓜子，樂滋滋地吃瓜了。
婦聯主任不同。
她剛來時，主任被她忽悠著幫忙開墾了院子裡的幾分地，雖說她已搬過一次家。之後她與其他家惹出矛盾來，主任也是偏幫她的。
隨軍大院有個什麼事兒或是家屬活動，主任也是率先通知的她。
就連領肉領糧食，主任也是第一個通知她，她不在，就通知她的家人。
她的愛人戴旅長，上輩子為救二哥犧牲……
喬鈺闔上雙眸，再次睜開後，少了遊戲人間的吊兒郎當，多了嚴陣以待的狀態。
主任：“平時在家在外做主慣了，在外為了家和萬事興，為了講理，我費儘腦汁。在家裡，為了兒女孫女孫子們的前程，我也沒少用心……
喬妹啊，鴨蛋定親當天，我才知道她的事，就連她爸媽也幫忙瞞著我啊！我心裡頭堵著一口氣啊。”
兒孫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聽主任這麼一說……
喬鈺歎氣，也沒安慰，隻等她傾訴完。
主任：“我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嗎？我看中你做親家，但鴨蛋真心有所屬，難不成我還能做棒打鴛鴦的惡人不成？
我當時隻勸了句，讓她如果下鄉，就報和大偉一處的生產隊，兩個熟人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怎麼就，怎麼就成了我的不是？”
她還以為主任逼鴨蛋了，感情隻勸了鴨蛋一嘴啊？
喬鈺突兀起身，瞬間把主任的情緒衝散，後者不解地看向她。
喬鈺：“我知道主任你心病根結在哪兒了。”
婦聯主任臉色茫然。
“沒關係的主任，年底周武就結婚，軍娃子和周文也會回來，大偉……到時讓你揚眉吐氣。”
……
鴨蛋嫁的男人條件的確不錯，男方父母雙職工，就生了兩個兒子，她嫁的是老大，也是廠子裡正式工。
男方父母承諾，隻要結了婚，就找廠子申請單獨的房子，讓倆小年輕自己過。
喬鈺來吃酒的時候，看到小兒子的孩子已是打醬油的年紀，淺笑了下，扭頭看向主任：“鴨蛋爸媽現在還跟你們住嗎？”
主任無精打采地搖頭，“沒，老戴知道我這次受了委屈，他也比我早一個小時知道鴨蛋的事，走完彩禮這些，就把人踹出去單過了。”
喬鈺：“就該這麼乾。孩子大了，還把他們留身邊乾嘛？遠香近臭，要不是周武現在級彆不夠，我都想把他踹出去自己過了。”
王招娣：“你家周武年紀也到了，啥時候和我家淑慧把婚事辦了？”
“不著急，那臭小子的脾氣我最熟。你要摁著頭讓他結這個婚，婚後肯定待淑慧不得勁兒，得過年刺激刺激他！”
“咋刺激？”
“給淑慧安排幾場相親。”
主任、張翠花、王招娣：“……”
王招娣猶豫了好會兒，才道：“這，這要是翻車了咋整？”
“王嫂子，你就放一百個心，這兒有主任和張翠花給我作證呢。要是翻了車，我就認淑慧做乾女兒！我給兒子啥彩禮，就給乾女兒啥陪嫁！保證不讓淑慧吃了虧！”
“……倒也不用。”看她篤定的表情，王招娣總算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