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也被養母語出驚人駭了下,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媽,你彆亂猜。”
“那你怎麼這副德……模樣?”
張寶兒有心事,語氣無力道:“媽,先給我處理傷口吧,我疼。”
付玉靜原本想數落她不著家,看養女示弱的模樣,什麼都顧不上了,讓她脫了外衣,為她處理抓傷。
待看到養女頭上禿了一塊,付玉靜倒抽了口冷氣。
張寶兒原本是看不到頭禿的,聽到付玉靜的反常,抓起梳妝台上的西洋鏡,往頭頂一照……
“哇……嗚嗚嗚嗚!”
這次,張寶兒哭得非常悲慟了。
鄰裡都聽到哭聲,但對張寶兒沒啥好氣,陰陽怪氣對著空氣吼:“哭什麼哭!該哭的人都沒哭,就你能耐是吧!”
附近都亮了燈,顯然是不滿了。
張福原本躲在主臥的,聽到動靜,敲了敲張寶兒的房門,“玉靜,你出來一下。”
張寶兒哭聲戛然而止。
她現在對這個養父有些發怵。
養父母對她關心少了些,但養母還好,養父就……
付玉靜給張寶兒披上外套,柔聲道:“我出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張寶兒悶悶應了聲,付玉靜便出了房間。
接著,客廳傳來養父母小聲的爭吵。
儘管音量壓低了不少,她依稀還是能聽到些。
“以後少管她的事……”
“她可是我們女兒,你忍心嗎?”
“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
張寶兒將整顆頭蒙在枕頭下,好似不去聽不去看,就能恢複以前十八年時間的溫馨。
儒雅的父親,疼她入骨的母親,還算和善的爺爺,冷冰冰但每年給壓歲錢不少的大哥,常年不在家但一有消息便關心她的二哥。
都回不去了……
她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麼救阿弟出來?
哦對,她還有一個對象。
對象是服裝廠廠長的兒子。
她當初是怎麼同意處對象的?
對方不是看上她的身世,更不在意她普通的樣貌,覺得她性子好還可愛罷了。
或許,可以求求對象。
孟建軍雖說是服裝廠廠長的兒子,但……其實是繼子。
他媽和廠長是組合家庭。
他媽剛嫁給廠長的時候,對他還算可以。他媽和廠長生下同母異父的弟弟後,他媽對他的關注就少了些。
孟建軍還想改成繼父的姓氏,被廠長婉拒了。
他媽帶給他的原話是:“你叔叔……不缺摔盆的。”
孟建軍麵色難堪,隻能自己找出路。
他親生爸媽的模樣好,不是這樣,他媽也不會被服裝廠廠長看上。
在同母異父的弟弟出生後,他知道所有事隻能靠自己,於是從小就鑽營,還真憑借那三寸不爛之舌和一張不錯的臉勾搭上大學教授的女兒。
在打聽清楚張寶兒爺爺是軍區大院大人物後,他對張寶兒就更熱絡了,甚至提了高中畢業就結婚的要求。
張寶兒當時就婉拒了,說是家裡不想他太早嫁人。
什麼太早嫁人?還不是她有婚約在,怕毀了名聲,與他偷摸處對象?
沒關係,到最後一步懷上了,即便張家不同意也得妥協。
所以他順著張寶兒一直拖延公開,也無微不至給張寶兒提供情緒價值。她不高興、無理取鬨和打人撒潑,他都壓下心底的反感,無條件哄著。
他高中畢業,他知道自己考不上大學,托繼父關係找了份臨時工。
臨時工的工資太低,繼父不想做的太難堪,就暫時沒趕他出去,打算為他張羅好親事再趕人。
他透露自己對象是張家張寶兒後,繼父思忖了幾日,就告訴他住在家裡不用擔心,還不用交夥食費……
他心中嗤之以鼻,算看清了繼父的嘴臉。
隻要他會鑽營,爬得高,高高在上的繼父不也得看他臉色形勢?
事情壞就壞在張寶兒身份在幾個月前被揭露!
原本他都快得手了……
慶幸的是還沒得手,不然張寶兒就是一塊甩脫不了的麻布。
要不是看在張教授對張寶兒態度還不錯,他早提出分手了。
本來兩人處對象也是秘密進行的。
誰都沒想到張寶兒為他退了婚!
雖然沒供出他來……
所以他不急著分手,畢竟狗急了跳牆。
他一邊哄著張寶兒,一邊結識其他有背景的姑娘。
還真讓他釣上一個……
他就說他這張臉不是蓋的。
在想怎麼同張寶兒分手的時候,張寶兒找上門來。
從對方哭訴中,他拚湊出了事情全貌。
張寶兒也不是全盤托出,隱瞞了自己知情部分,儘量將自己從這場汙泥中摘出來。
孟建軍聽完,一言難儘看著她。
他長得有一米八,而張寶兒不足一米六,居高臨下看過去,剛好看到那塊禿的。
孟建軍不忍直視地撇過頭去,“寶兒,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啥事兒?建軍哥。”
“服裝廠廠長名義上是我爸,但跟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我是我媽二嫁帶過去的。”
張寶兒臉上表情微僵,就聽孟建軍又道:“抱歉,寶兒,我幫不到你。”
張寶兒強擠出笑容,努力做個善良體貼的姑娘。
“沒,沒關係的建軍哥。這些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
話是這麼說……
但張寶兒腦海中一股聲音在嘲笑她:張寶兒啊張寶兒,你說說你有多蠢,原本張家定下的親事非富即貴,隻要嫁過去後半生無憂,你偏要找個隻會甜言蜜語的。這下好了,身世揭穿,親事沒了,隻能放下身段來求這個沒用的男人。
那聲音還在繼續:花言巧語的男人隻在你有利用價值時滿足你的情緒,事事順著你,你沒利用價值了,人家還會哄你嗎?這不,就露餡了。
最後,那道聲音總結: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還是顆食之無味的芝麻。
回去路上,張寶兒腦顱嗡嗡直響,好會兒才反應過來,那道聲音是自己。隻不過她平時裝弱裝慣了,腦顱內的聲音帶著尖酸刻薄,一時間她難以接受那道聲音是陰暗處的自己。
跟蹤張寶兒的人給喬鈺報了消息。
張老爺子給她提供了人手,這些人以前是當兵的,有些轉業有些賦閒在家,這人手殘疾,家裡有老小要養,專業後隻有廠裡當夜守的活兒,工資不高,錢不夠用。
這人具備勘察和隱息能力,將張寶兒與孟建軍的事調查清楚後,才帶著資料給喬鈺。
喬鈺勾唇一笑,“可以啊張寶兒,眼光不錯。正好,你也到結婚的年齡了。”
至於孟建軍的工作?
保留啊。
一個臨時工而已,隻要壓著他不轉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