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胡夢蝶的突襲，李莊生僵了一下。
“你表情能不能自然一點？”
胡夢蝶放開了李莊生的手，語氣帶著無奈。
李莊生扭頭看了她一眼，胡夢蝶彆開了臉，紅紅的。
“這還隻是牽個手，你自然一點，你和她沒牽過手嗎？”胡夢蝶還在虛張聲勢地保持鎮靜。
“她是她，你是你啊……”
李莊生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怎麼，緊張啊？”胡夢蝶彆著臉問。
“隻是有點突然，沒想到。”李莊生說。
緊張倒是不緊張，隻是內心有種“這不合適”的禁忌感。
“那，我再來一次，你要自然點啊！”胡夢蝶輕咬嘴唇，輕輕斥責。
“哦哦好。”李莊生僵硬點頭。
牽手無所謂，但演戲不是他的強項。本來可以很正常的表現，可經過胡夢蝶強調，好像又不正常了似的。
胡夢蝶輕輕挽住李莊生的胳膊。
“就這樣走一段吧。”胡夢蝶說，“你熟悉熟悉，找找感覺。”
“我其實很有感覺了……”李莊生下意識地彎了彎腰，忽然又察覺到這樣說話很有歧義，連忙道，“其實，我還是比較有戀愛經驗的，我覺得不用這樣彩排……串串口供就好了。”
李莊生很想提醒胡夢蝶胸口壓上來了，但是這個情況下還真說不出口。
雖然遠遠不及祝枝雪，但胡夢蝶絕對算不上小，何況他這很久沒揉過祝枝雪了不是！
“剛才還說沒有太多……”
“剛才是剛才……其實我想了想，你們至少身體上同一個人，其實也沒什麼好緊張的。”李莊生深吸一口氣。
“那我們再這樣走一段吧，你要是不緊張了，我就放開。”胡夢蝶貼著李莊生的胳膊，輕聲說。
“好。”
兩人走過漫長的街道，斑駁的梧桐樹影下，胡夢蝶抱著李莊生的胳膊，然後握住了他的手。
彼此無言。
很久沒有這樣走路了吧，上一次，還是重生之前。可能是訂婚之後吧，胡夢蝶就喜歡這樣挽著他。李莊生曾經很喜歡這種感覺，像是一種依戀。
恍惚中，胡夢蝶已經鬆開了手。李莊生回過神，兩人已經走到了路的儘頭。悵然若失。
“還行，以後請繼續保持這樣。”胡夢蝶盯著李莊生。
“嗯嗯，沒問題。”李莊生說。
“真是太短了，難怪人家說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胡夢蝶伸了個懶腰，背對著李莊生。
李莊生一陣無言。
“那我們回去吧。”胡夢蝶掏出紙巾，擦了擦李莊生額頭上的汗。
“嗯。”
第二天，李莊生來到工作室，開了個會。
莊生尋蝶要做什麼詩詞全由李莊生決定，因此工作室一周隻有兩次固定的會議，就是在分鏡創作前後，讓全員參與討論，每人提出自己的意見，再由榮宏光和錢飛舒酌情創作和修改。
“這幾天沒什麼事，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要是有人來采訪的話，就由榮學長和白敏學姐接待吧。”李莊生笑著宣布散會，“記得給人點車馬費，從公司賬上出。記者嘛，成事的能力或許不夠，但壞事的本事可不小。”
“老板放心吧，胡夢蝶也在這兒呢！”白敏嬉皮笑臉。
李莊生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和眾人告彆後離開。
回到學校，李莊生在校外隨便吃了點。
“你怎麼一個人吃飯。”突然，背後傳來莫名的聲音。
“暑假不回家嗎，留校了呀？”李莊生立馬笑了起來。
“我找了個家教。”祝枝雪說。
“學生是女的吧？”李莊生下意識地問。
“男的。”
“啊？”
祝枝雪彆開臉，抿著嘴，似乎是想笑：“哼，就算是男的，你也管不著。”
見此表情，李莊生笑了起來：“女生好啊，初中還是高中？”
“初升高。”
“哇，那難度不小啊，你能不能教人家？我聽說我們學校以前有個學長也是大一替人高考，結果給人考了個大專。”
“放心，沒忘！”祝枝雪眼睛一瞪，“你怎麼沒有回去！”
“明天回去，不過過兩天就回來了。”
“你妹呢！”
“研學去了，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祝枝雪眼睛微微一亮，卻又忍不住揶揄：“難得啊，你們能分開一個月。你不跟著一起去，不想她呀？”
“她出國的，我對國外沒興趣。”李莊生說。
祝枝雪抿著嘴唇：“你過兩天還回來乾嘛？”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嘛，我在一個動畫工作室裡乾點活。”
“做編劇？”
“差不多吧。”
“哼，你正好擅長這個……”祝枝雪輕輕一哼。
“你今天心情不錯嘛，難得肯跟我說這麼多話。”李莊生笑嗬嗬地道。
“請你自重，李莊生同學，你眼睛不要總是亂瞄！”祝枝雪雙手托胸，言語上在斥責，但行動上好像生怕李莊生看得不夠仔細似的，“想要就直接說，反正我欠你的，不用不好意思！”
“我是正人君子。到底是誰想要了？”李莊生挑眉，咧著嘴，難得露出進攻性，“你明明自己想要了吧，乾嘛，不好意思承認？”
“你胡說什麼！”祝枝雪滿麵羞紅，“變態！”
“彆把人家桌子拍壞了。”李莊生笑著安撫道，“反正我是正人君子，但是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滿足你。”
“哼！想得美！”祝枝雪惱羞成怒，憤憤地離開。
這個家夥，最近真的變了不少……不說脫胎換骨吧，也稱得上是陽光積極了許多。
發生什麼好事了嗎，居然瞞著她！
哼，明明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
“彆走啊，一起吃個飯唄，我請你！”李莊生說。
祝枝雪噘著嘴不理他，故意快步離開了。
望著祝枝雪的背影，李莊生心裡忽然閃過一絲後悔。在這個躁動的年紀，拒絕祝枝雪這位尤物的“戰鬥邀請”，實在是太傻逼了！
自己是男生，應該給她點台階下的。自己不是也想複合……複合嗎？
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從一開始就不是想著複合吧，隻是不知道怎麼辦。
而現在呢？
李莊生撓了撓頭，不知不覺，腦子裡浮現出胡夢蝶顧盼生輝的笑。
……
“我在這兒。”
南京南站，長途汽車客運站裡，林月花伸手拍打李莊生的肩膀。
兩人自從進了大學，就再也沒有在現實中見過。不過在茫茫人海中，林月花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李莊生的背影。
李莊生猛然回頭，見林月花嘴噙笑意。
“好久不見啊！”李莊生笑了，上下打量著對方。
對方好像胖了一點點，但依然很苗條。她好像又漂亮了一點，腰板筆直，白體恤牛仔褲，很有英颯的感覺。
“嗯。”林月花點點頭，微微一笑，“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你每天吃那麼多飯，卻還是這麼瘦……”李莊生嘴角一歪，“那一定拉的很多吧？”
林月花微怔，伸手就打：“我要生氣了！”
李莊生笑嘻嘻地挨打：“你這話能不能在動手之前說？”
林月花輕輕一哼：“你倒是胖了一點。”
“你有沒有審美，我這是胖嗎？”李莊生大怒，“之前是麻杆，現在是肌肉好不好！我現在都有腹肌了！這都是我在格鬥社鍛煉的！”
“聽說了，女子格鬥社。”
李莊生麵色一窘：“不是，誰傳的，連你都知道了？”
林月花淡淡地：“不知道，好像是姚興雨在哪裡說的，說你現在天天泡在女人堆裡，已經是婦女之友了。”
姚興雨？那還不是祝枝雪說的，可惡，分手了就到處敗壞我名聲！
你給我等著嗷！
“那都是謠傳，你是了解我的，我是那種人嗎？”
“是。”林月花簡明扼要地。
“喂！”
林月花抿著嘴笑了，眼睛彎了彎，煞是好看。
“笨瓜。”她說。
“我又怎麼了？”
“笨瓜。”
“你再罵我我就可要生氣了！”
“好吧，聰明瓜！”
李莊生嘴角微微抽搐，隨手從書包邊上拿出一瓶可樂：“喏，給你的。”
林月花接過，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最近怎麼樣啊？”李莊生問，“你不是要爭取保研的嗎？”
“嗯。”
“期末成績出來記得發qq空間裡哦，讓我檢查！”
“嗯。”
“我看你們國學社活動蠻多的呀，你上次穿漢服還挺好看的。”
“嗯，和漢服社聯動的。”
“你知道你為什麼穿襦裙好看嗎？”
“為什麼？”
“因為胸平的人很適合穿襦裙！”
林月花平靜地擰緊可樂瓶蓋：“我是學法律的，言語性騷擾也是性騷擾。”
李莊生秒認錯：“我錯了我錯了，求原諒！”
林月花略微滿意地點頭：“下不為例。還有，做人不要太庸俗，胸小也有胸小的魅力。”
李莊生點頭如搗蒜：“確實，胸平才能遊得更快，跳得更高！”
林月花微微斜了他一眼，她能聽出李莊生有點陰陽怪氣，但也懶得搭理他。
“你最近很忙嗎？”林月花說。
“乾嘛這麼問，我最近其實在做動畫。”李莊生坦白交代。
“動畫？”林月花說，“最近有部動畫很火，叫《華表千年》，你做的？”
“臥槽你怎麼知道！”
李莊生大驚失色，他特意沒有在片尾製作人員名單裡加上自己的名字。
“我瞎猜的……”林月花眼中也露出一絲驚訝，“真是你做的？”
“對啊……我靠，你這也太可怕了！”
“這動畫在我們社團播放過，我聽說這個動畫製作公司是南京的。”林月花歪歪頭，“我感覺很像你的風格，就隨口一說。你是編劇？”
“差不多吧。”李莊生眨了眨眼，“其實我主要是出資的。”
“哦——”林月花點點頭，也沒問李莊生錢是哪來的。
“這事彆跟彆人說昂！”李莊生連忙道。
“因為叫莊生尋蝶？”
“這你都能查到？”
“信息不是網上公開的嗎？”
“嘶……”李莊生撓撓頭，氣勢有些蔫了，“其實吧，我真沒彆的意思。主要是工作室裡的人都覺得這個名字好，連lo都做好了……我還特意改了一個字呢，原本他們是想叫莊生夢蝶的！”
“我覺得莊生夢蝶很合適。”林月花眼簾低垂，“隻是因為胡夢蝶，你才不想用的吧。你是怕被誤會，還是怕被祝枝雪誤會？”
“這話從何說起嘞……”李莊生打著哈哈。
“你不想說就不說吧。”林月花說，“祝枝雪應該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吧，而且一般人應該也不會注意到你們工作室的名字。”
“我隻是跟她說，我在在一個動畫工作室打工……不過她應該聯想不到一起去。”
兩人隨意地閒聊著，明明很久不見了，卻好像昨天還一起坐在教室裡，無比自然。
“還是跟你聊天最開心啊。”
通知檢票的聲音響起，李莊生伸了個懶腰，示意林月花一起排隊。
“……那你朋友真少。”林月花燦然一笑。
“誒，你好意思說我嗎？”李莊生怒氣衝衝。
“我現在可是有很多朋友的，我和舍友們都相處很好。”林月花揚著頭。
“按照你的標準，不會是說過幾句話的都算是朋友吧！”李莊生揶揄。
林月花揚眉：“這一點我確實比不上你，婦女之友。”
李莊生也不惱：“你是不是忌妒我朋友多！”
“你有什麼好忌妒的，婦女之友。”
“哈哈，急了！哎呦……彆打頭，彆打頭！”
過了檢票站，兩人登上回鄉的車。
“不好意思啊同學，我們是一起的，能不能請你和我換個座位？”
見林月花鄰座上車，李莊生立刻掏出車票。對方是個男生，見林月花好看，有些不情願，但見林月花默許李莊生的說辭，還是換了。
“謝謝啊！”李莊生笑著從書包裡拿出一瓶還沒開封的飲料，遞給對方。
等李莊生坐定了，係上了安全帶，林月花這才淡淡地道：“乾嘛非要換座位？”
李莊生笑：“繼續聊聊天嘛，好久沒坐一起了！”
“高中的時候，要不是你這笨瓜總是跟我說廢話，我就考上清華了。”林月花理直氣壯地怪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