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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虎落平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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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打的不錯!

略加修飾一番,向舞陽侯和朝廷報捷,為水師官兵請功。

戰果放大一倍,殲滅敵軍一營水師,改為重創安南水師主力。

給朝廷的戰報上,把戰損擴大一些,儘量看起來是慘勝,以便後續爭取軍費。

對民間的宣傳,隻提取得的戰績,刻意淡化戰損。

此事讓廣西巡撫衙門負責,不用說的太明顯。

張思翰是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麼做。”

李牧麵不改色的下令道。

相較於剛入仕時,現在修改戰報,他已經毫無壓力。

水師交戰,失敗者都下海喂了魚,不可能以首級核驗軍功。

通常以擊沉敵軍戰艦數量為準,殲滅的敵軍士兵數量,隻能大致統計一個虛數。

安南水師規模有多大,朝廷那幫大臣,也是一頭霧水。

以往還有錦衣衛提供情報,可惜上一次裁撤廠衛之後,就和安南的暗子斷了聯係。

想要續上都不行,因為以往負責這項任務的是廣西錦衣衛。

這些人不是死於白蓮教之亂,就是加入叛軍中,成為亂黨的一份子。

訊息上的閉塞,給了李牧操作機會。

有了這個好的開始,遊弋在外的那幫海盜,估摸著也該動手了。

漫長的海岸線,安南人不可能棄之不顧。

一旦敵軍水師采取行動,少不了要和海盜交戰。

戰爭不是單純的數字遊戲。

折損四分之一的力量,對戰鬥力的影響,絕不隻是削減四分之一。

軍心士氣,同樣會影響水師的戰鬥力。

需要兼顧的地方多,偏偏軍艦數量又不夠,不合理的調度同樣會影響戰鬥力。

哪怕是慢慢磨,那幫海盜也能給予安南水師重創。

倘若利益足夠大,直接殲滅安南水師主力,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想也可笑,從大虞自廢武功燒毀寶船之後,整個太平洋海上實力最強的居然是海盜。

被李牧忽悠的海盜,隻是其中一部分,但依舊超過了安南水師。

“學生這就去辦!”

蘭林傑當即回答道。

水師大捷是安南戰爭的轉折點,標致著大虞從守勢轉為攻勢。

儘管接下來率先發起進攻的是海盜,但海盜無法向皇帝邀功,最終功勞還是會落在他們頭上。

最多戰後捷報上提一句,海盜趁火打劫,洗劫了安南沿海。

皇帝不會關心,朝中百官們也不會在乎。

隻要乾掉安南國,大家在史書上的評價,都會提高一個檔次。

漢唐兩朝在曆史上評價最高,除了前中期的輝煌外,到了王朝末年諸侯割據的時候,還能吊打異族也是重要原因。

倘若大虞在倒下前,能夠覆滅安南、北虜等外敵,曆史評價同樣不會低。

……

越軍大營。

看著手中的戰報,胡新波差點被氣吐血。

“黃瑾川廢物,阮羽豐就是一頭豬,朕要誅他九……”

話說到一半,胡新波突然卡了殼。

沒有法子,阮氏可是安南大姓,阮羽豐也是出身名門望族。

想要誅他的九族,估摸著聖旨剛下達,下麵就先亂了起來。

逼急了阮氏宗族,人家和大虞一勾結,整個安南都得易主。

縱觀整個曆史,敢肆無忌憚屠戮世家的,也就黃巢一人。

其他人不是沒有膽子,而是計劃沒來得及完成,自己就先被人家給乾掉了。

安南脫離中原王朝,不過數百年,尚未誕生這種狠人。

“陛下,息怒!”

“勝敗乃兵家常事。

虞朝水師扮作海盜,實在是出人意料,阮參將中計也情有可原。

請陛下看在阮參將殉國的份兒上,從輕發落一乾人等。

至於黃提督,此戰中他及時派兵救援,並無不妥之處。

臣提議,予以斥責即可。

現在這種時候,朝廷不宜大動乾戈!”

陳初陽急忙勸說道。

皇帝禦駕親征,一應官員留在後方坐鎮,跟在身邊的最高文官就他這位兵部尚書。

遇上這種事情,他不想出頭都不行。

處理責任人簡單,問題是問責之後,仗該怎麼打。

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擔任水師提督。

從以往的戰績來看,死去的阮羽豐,才是最佳提督接班人。

當然,朝廷任用武將,也不光看戰績,還要考慮政治影響。

阮氏宗族在朝堂上影響力太大,光六部尚書中就占據了兩席位置,其他一應要員更是不計其數。

牽扯到的姻親,幾乎遍布朝堂。

真要是誅九族,那麼就先彆打仗了,回去專心搞黨爭即可。

本質上,安南國就是皇室與世家共治天下。

對世家痛下殺手,相當於背棄了統治根基。

“哼!”

“朕,願意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就怕有些人把握不住。

水師喪失了一營主力,後續有把握擊敗虞朝水師麼?”

胡新波強壓著怒氣問道。

哪怕戰報進行了藝術加工,他也知道這次海戰,虞朝頂多出動了兩廣水師。

倘若是傾巢而出,不可能隻吃掉他們一營水師,就直接罷手。

本來在水師數量上,大越皇朝就處於劣勢,戰敗之後雙方差距隻會拉的更大。

水師無法保障沿海安全,那就意味著敵軍可以從海上發起進攻。

兩百多年前,虞朝軍隊打過來的時候,就從海上發起了進攻。

有前車之鑒在,他不得不防備。

“陛下,要擊敗虞朝水師,怕是有不小的難度。

不過黃提督驍勇善戰,防守沿海地區,確保重要港口不失,應該能夠做到。”

陳初陽忐忑的回答道。

能不能打贏虞軍,他的心裡完全沒底。

從大戰爆發到現在,他們手中關於虞軍的情報,就沒有一項是準的。

無論水師,還是陸師,虞軍都比預想中強大的多。

負責搜集情報的前通政使丁偉祺,已經因此被皇帝下令誅殺。

關於通政司衙門的各種黑料,都被陸續挖了出來。

都是腐敗惹的禍,層層扒皮之後,下麵的情報人員根本沒有足夠的經費。

派往大虞搜集情報的負責人,一直留在升龍城辦公,下屬一眾情報人員九成以上是空額。

少數實編的,也留在大越皇朝內部辦公。

上報的情報,主要從來往大虞的商人、夥計、水手口中獲悉。

距離真相有多遠,那玩意兒全靠運氣。

搜集不到的情報,索性就自己編寫,皇帝和百官們喜歡看什麼他就寫什麼。

受朝廷政治宣傳的影響,在年輕一代官員心目中,大虞朝就是一頭大肥羊。

以至於高層眼中的大虞,是一個削弱了不知多少倍的大虞。

看得多了,老祖宗留下的警告,也漸漸不被他們放在心上。

錯誤的認知,才是引發這場戰爭的關鍵。

“朕不想聽這種模棱兩可的廢話,告訴黃瑾川,務必給老子守好大越的海岸線。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兵部儘快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防備敵軍從海上發起進攻。”

胡新波冷漠的下令道。

直覺告訴他,虞軍肯定會從海上發起進攻。

怎奈知道是一回事,想要預防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越皇朝的主力,全部都在前線,國內留守的兵力有限。

縱使現在立即讓大軍回援,時間上多半也趕不上。

何況分兵也是高風險的活,稍有不慎就會被敵軍有機可趁。

非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冒險的。

“微臣遵旨!”

接下聖旨,陳初陽整個人都麻了。

大越朝海岸線可不是一般的長,要防止敵軍從海上發起進攻,需要的兵力實在是太多。

當年虞軍入侵,直接從北越登陸,向河內發起進攻,那是其他地方沒有開發出來。

經過兩百多年時間的努力,北越雖然依舊是中心,但中南部也開發了不少地區。

如果敵軍願意,完全可以從任何一個港口發起進攻。

狹長的國界線,決定了虞軍如果願意,隻需很少的兵力就能把他們從中間一分為二。

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都知道,一個國家被攔腰斬成兩段,將意味什麼。

到時候大虞稍微一鼓動,不知道多少野心家趁勢而起。

兵部尚書叫苦,一眾武將同樣頭皮發麻。

掘地道攻城法,真心沒有預想中好用。

中途遇到巨石,隻能沿途繞道,稍不留神就會迷失方向。

最先開挖的地道,因為缺乏相應經驗,沒把握好深度,直接挖通了護城河。

前期的所有努力,全部做了無用功。

吸取失敗的教訓後,他們特意增加了地道深度,代價是工程進度極其緩慢。

進度慢也就算了,關鍵是挖到了什麼位置,誰都說不清楚。

縱使僥幸挖到了敵軍城牆下麵,又恰好沒有被敵人發現,能不能炸開城牆也是未知數。

偏偏這些話,大家沒法對皇帝說。

畢竟,提出反對意見容易,要拿出解決方案難。

再不靠譜的戰術,也比沒有戰術,直接強攻城池的強。

縱觀整個曆史,除了弱宋那個打贏了還割地的例外,他們麵對中原王朝,就很少占到過便宜。

……

留念的看了一眼皇宮,傅皓軒強忍著悲痛跨上了戰馬。

“燒!”

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敵人。

亂世中能殺出來的,絕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為了更好的趕路,一眾後妃包括剛出生的孩子,全部都處決掉了。

不光他這個皇帝如此,一眾大臣也紛紛處理了家眷。

暗地裡有沒有隱藏不知道,反正明麵上大吳高層,以實際行動表明了決心。

熊熊烈火燃起,整個南京都在哭泣。

在火光的照耀下,吳軍浩浩蕩蕩出了南京城,開始戰略轉移。

傍晚時分,吳軍大營。

“陛下,您吃點兒東西吧!”

見皇帝氣色不對,楊敬仁忍不住勸說道。

從出了南京開始,傅皓軒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整整一天滴水未進。

“朕,吃不下!”

傅皓軒緩緩說道。

看得出來,放棄南京,對他的打擊非常大。

從一國之君到喪家之犬,這種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陛下,再怎麼樣,也不能不吃東西啊!”

“您不吃東西,將士們也吃不下。

前麵還有惡仗要打,這麼下去的話,軍心士氣就散了!”

鈄瑞宇跟著勸說道。

對數十萬吳軍將士來說,傅皓軒本人就是最大的主心骨。

現在皇帝都這副狀態,對周圍人的影響非常大。

一些投奔吳國的投機者,現在意識到自己下錯了注,已經暗自開始謀劃跳槽。

“你想多了,他們怕是恨不得讓我去死。

尤其是那些家在應天府的士卒,前天不是剛發動了一起政變。

如果不是鎮壓的及時,我這個皇帝,怕是淪為了階下囚。”

傅皓軒語氣低沉的說道。

原本他以為自己足夠強大,能夠坦然麵對各種局麵。

事實證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丟城失地,殺妻殺子,士卒嘩變,一係列的事情疊加在一起,終歸還是讓他瀕臨崩潰。

“陛下,他們代表不了什麼。

選擇了爭奪天下,就要做好麵臨各種困難的準備。

一時的挫折,不代表永遠失敗。

漢高祖和虞太祖,就是最好的案例,他們在奪取天下的過程中,一樣被人追的滿世界跑。”

楊敬仁急忙勸說道。

對吳國的局勢,他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選擇戰略轉移,完全是不得已而為之。

能否突圍出去,三分看實力,七分靠運氣。

倘若皇帝無法振作起來,那麼這場仗,就沒法打了。

“放心好了,朕沒這麼容易跨。

想我一介草莽,能夠在龍椅上坐這麼久,已經算是賺了。

當初在廣西起兵的時候,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夠打進南京城。

哪怕沒有守住,老子也是坐過龍椅的人,這輩子值了!

偽朝想要我的命,老子縱使是死,也要讓他們崩掉大牙!

讓下麵的人,送一隻燒雞進來,朕要用膳。”

傅皓軒猛的一拍大腿說道。

短暫的迷茫之後,他再次回到找回了,曾經那個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自己。

“陛下,燒雞恐怕有些困難。

為了儘快趕路,您之前下令舍棄所有不必要的東西,隻攜帶了一些乾糧。

要不然,臣安排人去……”

不等鈄瑞宇說完,傅皓軒就揮手打斷道。

“算了,現在是在逃命,沒必要講究。

燒雞,等渡過了長江,再吃也不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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