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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經驗惹得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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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

初生的大吳政權,還沒有來得及釋放光芒,就提前進入到王朝末年。

虞軍的穩紮穩打,蠶食了吳國大量的疆域。

為了逆轉局勢,傅皓軒先後組織了三次戰略反擊,均以失敗告終。

並非戰略戰術有問題,主要是虞軍實力太強,吳軍的戰鬥力太弱。

前麵他還嘲笑楚軍缺乏戰鬥力,被敵軍肆意吊打,換成了吳軍結局也沒好多少。

明明吳軍的訓練更加嚴格,內部組織也更嚴密,但是在人心變化麵前,這些努力都變得徒勞無功。

彆說下麵的士兵,對吳國缺乏信心,就算是高層一樣很迷茫。

大虞朝那座大房子,看似搖搖欲墜,可每一次風雨衝擊,人家都頂住了。

反觀義軍這邊,看似高歌猛進,可每次到了關鍵時刻,就會遭遇重創。

最先扛起反旗的白蓮聖皇死了,威名赫赫的楚王,更是被千刀萬剮。

在過去的歲月裡,戰死的義軍名人,那是多不勝數。

東王入蜀之後,就被拖住了步伐。

好幾次差點兒拿下蜀地,最後都功虧一潰。

吳國這邊的情況也差不多,巔峰時期一度興兵北伐中原,眼瞅著就要完成天下霸業,結果北伐失敗。

當時傅皓軒忙著建國,根本沒人在乎前線的小挫折。

大家都想著整合吳國,聯絡各路義軍,一舉覆滅大虞,建立一番功業。

萬萬沒想到,剛剛攻克南京的時候,就是他們的實力巔峰。

往後看似軍隊更多,士兵訓練更加嚴格,但那股侵吞天下的氣沒了。

吳國建立之後,無數短視的義軍高層,被富貴迷住了雙眼。

在不經意的瞬間,就墮落了下去。

在無數吹捧之下,作為皇帝的傅皓軒,根本沒有意識到問題。

等覺察到不對勁,一切都已經晚了。

後續戰場上的進展不順,拉開了最後的遮羞布,把義軍的內部問題暴露出來。

“天命”之說,再次成為熱門話題。

許多人把戰場上的失敗,歸結於他沒有天命。

哪怕傅皓軒自己,也產生了懷疑。

畢竟,在稱帝之前,他率領的部隊可是一路橫掃。

縱使遇到了強敵,經過努力之後,也能夠取得勝利。

稱帝之後,局勢就急轉直下。

“陛下,城中流言蜚語四起,疑似是錦衣衛的陰謀。

臣提議,禁止城中百姓私下聚會。

任何超過五人以上的會麵,必須向衙門報備,經批準之後才能進行!”

鈄瑞宇神色凝重的提議道。

為了遏製流言,他們采取了各種措施,結果反而讓流言傳的更廣。

混雜在其中的各種炸裂內容,搞得人心惶惶。

敵軍兵鋒已經逼近了應天府,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要開啟南京保衛戰。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需要穩定人心。

哪怕大家都知道,固守南京不是什麼好選擇。

可現在不是做義軍的時候,吳國建立南京是他們的首都,誰也不敢輕言放棄。

南京在手中,代表著大吳政權依舊堅挺,那些堅守中的城池還能支撐。

倘若放棄南京,就相當於在政治上承認失敗。

一旦走到這一步,那麼分布在各地抵抗虞軍的吳軍,將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雪崩。

丟了城池,可以再搶回來。

丟了人心,那就再也回不來了。

“諸位愛卿,可有不同的意見?”

傅皓軒期待的問道。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他是從底層爬起來的,非常清楚流言這種東西,越是禁止傳播,越容易讓大家相信。

可現在的局勢下,他又不得不禁言。

倘若放任流言傳播,誰也不知道會出現多少炸裂版本。

隱藏在暗地裡,敵視吳國的各個群體,都會跟著推波助瀾。

“怎麼,我吳國沒人了麼?”

見無人回應,傅皓軒惱怒的質問道。

“陛下,流言蜚語源於戰事不利。

我軍戰場上表現不佳,後方做什麼都沒用。

倘若能夠大破敵軍,都不用朝廷出手,流言馬上就會換成截然不同的版本。”

楊敬仁硬著頭皮回答道。

儘管這些都是大實話,但實話往往不中聽。

大破敵軍說起來簡單,真要是操作起來,並不容易。

相比之前,虞軍這一次實在是太苟了。

無論他們怎麼引誘,敵人總是穩步推進。

哪怕是發起進攻,也沒有選擇硬骨頭強啃,反而挑軟柿子捏。

哪怕無法長期戰略,敵人也會打過來,破壞他們在當地的統治。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笑話敵人不懂軍事,很快現實就打了臉。

拆分開來看,敵軍的做法,軍事上缺乏價值。

可是等打上幾個月之後,他們驚訝的發現,自家的疆域在不經意間淪陷了大半。

地盤少了,能夠獲得的資源,自然也會跟著減少。

戰爭進行到現在,吳國已經很難從地方上籌集錢糧,用於這場戰爭。

“陛下,下令突圍吧!”

禮部尚書胡宇哲的話,宛如一顆驚雷,把眾人嚇了一跳。

局勢發展不利,敵軍在不斷壓縮包圍圈,繼續留在南京無疑是取死之道。

可放棄南京,政治影響著實太大。

相當於放棄現在的一切,重新回去當流寇。

如果有的選擇,胡宇哲也不想冒這個頭。

可是他的情況不一樣,作為大虞官員投降義軍的代表人物,胡宇哲沒有任何退路。

一旦義軍失敗,他就要喜提九族消消樂。

無論是大虞朝廷,還是江南士紳,都不會放過他這個叛徒。

“胡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嘛?”

鈄瑞宇當即質問道。

有人提出放棄南京,本來是一件好事,但不能拿到朝堂上說。

吳國朝堂沒有秘密,今天討論的話題,要不了多久就會鬨的滿城風雨。

為了遏製流言蜚語,他都快愁白了頭,沒想到同僚又給放了猛料。

“丞相,下官既然敢提出來,自然是做了充分考慮。

戰爭進行到現在,偽朝的戰略目的,全部暴露了出來。

他們就是想憑借資源上的優勢,把我們活活耗死在戰場上。

相較於偽朝,我們現在控製的地盤,著實太過狹小。

如果不能儘快打出去,等手中的錢糧耗儘,想發起反擊都沒有機會。

據下官所知,國內的存糧,最多能夠堅持到明年。

看似非常充足,可是大家彆忘了,我們已經無力從應天府之外征收稅糧。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無論是蜀地的東王,還是流竄到山西的關中義軍,都沒有能力改變天下局勢。

原本以為安南入侵,能夠給我們緩上一口氣,可是偽朝直接派李牧那賊子過去鎮守邊疆。

在場的諸位,大都是從廣西長大的,對那邊的情況比我了解。

以李牧那賊子的能力,在廣西據險而守,要擋住安南人根本不是問題。

搞不好他還能帶著地方衛所部隊,給安南人來一波反殺。

大家齊心協力,確實可以把戰爭拖到明年,可是到了明年又該怎麼辦?”

胡宇哲當即火力全開,揭開了吳國的老底。

什麼支撐到明年,純粹就是扯淡。

正常情況下,糧食確實夠吃那麼久,秋糧還能收上來一批,妥妥的糧草充足。

怎奈現在是戰爭時期,糧食消耗速度,遠高於平常時期。

吳國的百萬大軍雖然有很大水分,但物資消耗卻沒有減少。

臨時征召入伍的青壯,同樣是要吃糧的。

戰鬥力不及老兵,不代表人家的胃口,也比老兵小。

要人家賣命,總不能讓人家餓著肚皮上戰場。

支撐百萬大軍作戰,每天的物資消耗,都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虞軍願意和他們打消耗戰,那是人家投入的軍隊,僅有他們的五分之一。

後勤上虞軍還有海運補充,看似勞師遠征,實際上中途消耗的物資並不算多。

“陛下,胡大人說的有道理。

現在這種時候,我們確實該做出抉擇了。

南方的局勢發生變化,江南不是久留之地。

自古奪取天下者,多是從北向南。

跳出南直隸泥潭,外麵還有廣闊空間,等著我們去經營!”

範修文隨即附和道。

兵部尚書不好當,前線的持續戰敗,他這個背鍋尚書天天被禦史彈劾。

仿佛前線部隊吃敗仗,全部都是他的責任。

偏偏他還不能解釋,所有軍令都是皇帝下達的,兵部隻是中轉站。

倘若他不背下這口黑鍋,責任就落到了皇帝身上。

作為一方諸侯,傅皓軒還算是有擔當,沒有用他的人頭平息輿論風波。

不過局勢持續惡化下去,誰也不能保證皇帝,能否一直扛住壓力。

此時打出去,同樣是生死難料。

可是相比原地等死,放手一搏,終歸還有一線生機。

“瘋了!”

“你們都瘋了!”

德高望重的左都禦史,直接被氣的暈了過去。

作為江南地區的有名大儒,蕭雲舒在納第十八房小妾的當日,被傅皓軒派人強請到南京為官。

本想投湖自儘為大虞死節,怎奈水太涼,沒敢往下跳。

遂尋三尺白綾上吊,架不住椅子太滑,容不下身體顫抖的他。

後又絕食自儘,可惜肚子太餓,沒有能夠扛住。

死節失敗之後,蕭雲舒心安理得的當起了吳國的左都禦史,欲輔佐新君重開天下。

剛向傅皓軒效忠,吳國又迅速衰落。

倘若此時傅皓軒下令突圍,宣告大吳政權失敗,他之前的選擇,就成了一個笑話。

至於輔佐吳皇打回來,重塑大吳正統,那純粹是搞笑。

短暫割據一方的吳國,何時正統過?

開國君主在爭奪天下過程中,遭遇挫折是常態。

可那是前期階段,從沒有建國稱帝之後被乾翻,還能東山再起。

“送蕭大人下去,讓禦醫進行救治。

其餘人繼續議事,無論是走是留,今天必須出一個結果!”

傅皓軒麵無表情的說道。

相較於一眾大臣,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當初被眾人簇擁著稱帝,他就對能否坐穩江山,產生過懷疑。

現在最糟糕的局麵出現,仿佛印證了當初的推測。

或許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大家總結失敗原因會歸結為提前稱帝,招來了大虞朝的全力打擊。

可是作為當事人,傅皓軒可以負責任的說,當年稱帝他是沒有選擇。

白蓮聖國崩潰,需要一個新政權凝聚人心。

下麵的小弟,想要加官進爵,需要他稱帝。

想要強行捆綁江南士紳,獲取這些地頭蛇的支持,必須建立新朝和白蓮聖國做切割。

一係列的因素疊加起來,促使了吳國的建立。

至於拉仇恨的問題,從占領南京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低調不下來。

無論是否稱帝,都會成為大虞首要打擊目標。

如果不是楚王在隔壁幫忙擋刀,針對吳國的圍剿,早就開始了。

……

鎮南關下。

轟鳴的炮火聲,拉開了越軍攻城的序幕。

無數大越士兵,頂著拆卸下來的門板充當盾牌,在炮火掩護下發起攻城。

突然間密集的火力,從城頭向越軍炮兵陣地襲來。

密集的火力覆蓋,瞬間帶走了五門火炮,一起上天的還有操作火炮的炮兵。

第一輪打擊結束,緊接著第二輪火力打擊,再次向炮兵陣地襲來。

“快將火炮陣地後移!”

見到這一幕,一旁的越軍將領急忙下令道。

可惜一切都晚了。

把炮兵陣地設置在敵人的火力覆蓋範圍,這是他們犯下的最大錯誤。

笨重的攻城火炮,不是那麼容易移動的。

哪怕越軍士兵賣力推動車輪,火炮也隻是略微挪動了一下位置。

沒等走出幾米,新一輪的火力打擊,再次向他們襲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越軍苦心從後方運送過來的火炮,半數葬送在這場炮戰中。

炮兵陣地淪陷隻是悲劇的開始,喪失了火力掩護之後,攻城的越軍士兵成為第二個受害者。

頂著門板結陣攻城,可以阻擋箭矢不假。

可這種多人協作的攻城,為炮火打擊提供了最佳目標。

對著門板轟下去,一炮就能帶走不少人。

“陳景福是乾什麼吃的?”

遠方目睹慘狀的胡新波,忍不住厲聲質問道。

跟在他身邊的一眾大臣,此時同樣傻了眼。

眼前的戰爭,同他們預想中的展開模式,完全不一樣。

“陛下,息怒!

都是敵軍太過狡猾,故意引我們中計。

陳將軍立功心切,一時不察,才吃了大虧。

等稍後緩過來,定能讓敵軍好看!”

兵部尚書陳初陽強行解釋道。

都是經驗主義惹得禍。

剛才的攻城方法,都是越軍在進攻土著小國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這些小國軍工停留在冷兵器時代,把火炮安置在距離城池三百米外,就可以避開投石機打擊。

在這個距離上,利用火炮攻擊敵軍城牆,能夠發揮出最大威力。

士卒們頂著門板結陣攻城,同樣是總結出來的經驗,全部都經曆過實戰驗證。

萬萬沒有想到,這些無往不利的戰術,剛拿出來就遭遇重擊。

三百多米的距離,虞軍火炮可以準確鎖定他們的炮兵陣地,進行火力打擊。

密集的衝鋒隊伍,更是在給敵人送戰績。

“傳令下去,鳴金收兵!”

胡新波冷漠的下令道。

事情已經發生,現在能夠做的,唯有暫停攻擊。

哪怕這會挫傷軍心士氣,他也隻能認了。

“陛下,臣有罪!”

一炷香的時間後,陳景福頂著剛結血的傷疤,跑步進入帥營中請罪。

儘管是經驗主義錯誤,作為一線指揮官,他依舊難辭其咎。

上一次和中原王朝大戰,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情,經曆過那一仗的將領,墳頭草都長了上百茬。

大越皇朝對虞軍的了解,僅限於史書上的隻言片語,以及零散搜集過來的情報。

史書全是坑貨,大越有篡改曆史的傳統,距離真相隻能說毫不相乾。

明明是大虞主動放棄了交趾,在他們的史書上,變成了大敗虞軍,逼對方割地賠款。

前麵的情報,都是之前廣西衛所部隊的,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評價自然不可能高。

到了李牧上位後,衛所變得封閉起來,普通人根本進不去。

探子們搜集不到有效情報,為了向上麵交差,索性就拿之前的資料修改一下糊弄。

如果翻看情報的話,鎮安關城頭上的火炮,還是兩百多年的老古董。

經曆了滄桑歲月,能不能使用,誰也不知道。

可是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這明顯是扯淡。

虞軍火炮的威力,比他們預想中要厲害的多,命中率也要高的多。

顯然,在過去的兩百年裡,敵人的火炮技術進步了。

“仗打成這個樣子,你還敢回來!”

胡新波當即訓斥道。

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無疑是在告訴陳景福,趕緊編個合理的借口好揭過此事。

這是親信的待遇!

“陛下,臣罪該萬死!”

“隻是臣要死,也要死在衝鋒陷陣的路上。

卑鄙的虞朝人,故意釋放虛假訊息,誘騙我們上當。

導致我軍傷亡慘重,末將要用虞人的鮮血,為死去的士卒複仇!”

陳景福慷慨激昂的說道。

那猙獰的表情,仿佛要和大虞不共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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