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起了風，呼呼地吹著。
顧家的小土坯房裡，窗戶上換了新的窗紙，隻微微作響，不再有冷風吹進來。
柳燕坐在炕頭上，一邊往新被子上縫著那破舊打著補丁的布套，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窗外的動靜，“老顧，咋還沒聽到思明回來，這孩子，不會出啥事吧？”
顧衛國嘴角直抽抽，自從思明出門，小柳這話可是問了不下十遍了。
知道她擔心孩子，可從這頭到東頭，光走路吧，來回也得二十分鐘，現在估摸著也才過去了半小時而已，這孩子又不是飛毛腿，哪能那麼快回來？
他隻能再次安慰道：“小柳，彆瞎想了，思明是個男孩子，又不傻，就是傳個話而已，能出啥事？”
柳燕點了點頭，是啊，能出啥事。隻是，“這外麵突然起了風，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雨？可彆淋著這孩子”
“沒事兒，一個男孩子淋點雨算啥？”顧衛國不以為然地說著，卻被柳燕狠狠剜了一眼。
顧衛國索性下了炕，去查看桌子下放的糧食，打開口袋翻看著，有玉米麵、高粱米，“咦？這個是啥？”
他拎出一個蛇皮袋，從裡麵抓出來一條煙，眼睛立刻瞪大，“噌”地走到炕跟前，拎起袋子就往炕上一倒。
嘩啦一聲，一條條煙跟下雨似的掉到炕上，數了數有八條，是大生產的香煙！
另外還有一個孤零零的油紙包，不知道裡麵包著啥。
“哎喲！”顧衛國瞬間咧嘴笑了起來，“這個臭小子，買煙回來也不告訴他老子！
明明那麼關心老子，卻不肯叫爸，還真是個彆扭的性子！”
柳燕瞅著顧衛國得意的樣子，撇了撇嘴。
顧衛國想煙已經想好久了，立即動作迅速地拆了一條煙，拿出一包抽出一根叼在嘴裡，衝到外屋地拿起火柴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推開，王思明一邊晃晃悠悠往裡走，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喊道：“媽，我回來了！”
顧衛國一口煙猛地嗆在嗓子裡，指著王思明，“咳咳咳”劇烈地咳嗽起來。
柳燕在裡屋聽到王思明的呼喚，響亮地應了一聲，急急地下炕奔出來。
母子倆順利在外屋地會師，瞅了一眼作為背景板正在不停咳嗽的顧衛國，齊齊翻了個白眼，抽個煙還能嗆著，這也是沒誰了。
顧衛國：“”要不是這臭小子突然亂喊，我能嗆著？你倆趕緊過來給我拍背！
柳燕和王思明卻沒搭理顧衛國，互相挽著胳膊，有說有笑地進了裡屋。
顧衛國：“！！！”
他好不容易緩過來，擦了擦嗆出來的眼淚，夾著煙踱進裡屋，黑著一張臉：“事情辦得怎麼樣？”
王思明抬頭看向顧衛國，心裡直翻白眼，便宜老爹這是生氣了？還變臉呐？誰不會呀！
他迅速一抹臉，就跟京劇變臉似的，本來一張溫和的臉陡然間嚴厲起來，眼裡鋒芒畢露，語氣低沉：
“順利，見到金場長，該說的我都說了，金場長說他來處理，讓咱們放心。”
這一路上，他本以為會碰到彆有用心或不長眼的人，但是還真沒有。
不過想想也是，秋收這麼累，大家夥兒不在家裡歇著，誰大晚上的還跑出來溜達呀！
顧衛國卻看著王思明這板著臉、利著眼的模樣嘖嘖驚奇。他一直覺得這孩子雖然皮了點，但卻是個溫柔好脾氣的。
可現在看看，這孩子繃著一張臉的時候，咋這麼嚇人呢？
柳燕聽說事情順利也沒多問，隻抓著王思明的手摸了摸，“冰涼！外麵冷吧，趕緊上炕熱乎著！”
其實現在也就九月末，再冷能冷到哪兒去，這就是當媽的老不放心孩子了。
王思明笑著點頭，上了炕，看見擺在炕上的香煙和油紙包，說道：“這油紙包裡是茉莉花茶，聽說有人愛喝，我特意給整了一包”
顧衛國故意沉著的臉繃不住了，立刻喜笑顏開，“對嘍！茉莉花茶，是我愛喝！”
他趕緊把煙和茶葉寶貝地藏好，這才又接著問王思明去見金場長的細節。
王思明隻好挑挑揀揀地、把能說的講了講，然後環顧一圈，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少了什麼呢？他皺起眉頭，突然猛地一拍腦袋：“對了！三哥還沒回來？艾隊長家也是住這邊吧？不遠啊？”
顧衛國和柳燕這時也才反應過來，對啊，還有一個正陽呢！
按理說這邊離得近，這孩子早該回來了，總不會在老艾家喝上了吧？
三人麵麵相覷，正想著要麼去艾隊長家去找找，突然“咣咣咣”敲盆子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不好，該不會著火了吧？”顧衛國一個箭步衝出門去，王思明和柳燕趕緊跟上。
三人剛出來，就見左鄰右舍也都打開門出來。
然後大家就聽到敲盆聲、“汪汪汪”的狗叫聲，還有艾隊長和顧正陽的大喊聲：
“來人呐！野豬去地裡禍害玉米了！一群野豬啊！”
“啥？野豬在禍害莊稼？”顧衛國臉色一沉，拎起斧頭就衝了出去。
這一片住著的眾人也都急忙找出合適的“武器”往外跑。
野豬怎麼跑農場來了？王思明皺眉把柳燕推回屋，“媽，你閂好門，千萬彆出來！我去去就回！”
說著，他瞅了瞅家裡，見沒啥工具可拿，隻好撿起路邊一塊巨大的石頭舉著，一陣風似的朝莊稼地裡跑。
顧衛國和眾人正呼啦啦跑著，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舉著個大石頭？“嗖”地一下，從自己這幫人身旁迅掠過。
“思明？”顧衛國一驚，趕緊大喊道：“思明，等等啊！那是一群野豬，你一個人不成！大家必須一起配合”
“是啊，明小子，等等我們啊！”老李舉著個斧頭也在一旁扯著嗓子喊。
“明小子！彆衝動！”其他人也跟著喊起來。
王思明這時候早就跑遠了，雖然聽到眾人遠遠的喊聲，卻也不好回答，隻再次提高了速度，朝玉米地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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