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一家人頭對腳地擠在一鋪小炕上，說了半宿的話。
多是顧父顧母在問，王思明回答。
每每聽到王思明講到趣事，這兩人就哈哈大笑，但笑過之後心底又泛起酸澀，雖然這孩子從不說苦，可到底是受了苦了。
王思明腹誹：那倒沒有，受苦的是原身。不過那小子可不是個好的，現在換成我當你們兒子，你們就偷著樂去吧！
顧父顧母又給王思明介紹家裡的情況，這些以前顧正陽也簡單提過。
“你爺早幾年就去世了，你奶今年也走了，你還有一個姑姑，可當年戰亂，跟家人失散了
你大哥早早去當兵，這小子也爭氣，隻是最近一直沒消息，也不知是不是被我們連累了
你二哥在研究所，那裡全封閉的，我們的問題對他不會有啥影響。
你三哥就不說了，你還有個妹妹顧昕，卻從小叛逆，最讓人頭疼，本想著讓她跟正陽走，可這丫頭卻主動下鄉了”
顧正陽也無奈搖頭，他前不久剛給妹妹郵了二十塊錢，可沒多久妹妹就又來信說沒錢吃飯。
要不是他從柳夢那弄到些外塊，就他那點工資，還真不知道該咋整。
王思明聽著顧父顧母的絮絮叨叨，不知不覺眼皮就打起架來，呼呼睡著了。
聽到這孩子均勻的呼吸聲，顧父顧母一笑，也沉沉進入了夢鄉，這些天來難得睡了個好覺。
好似轉眼間，天就亮了。王思明醒來時，炕上就剩下他自個兒了，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已經早上7點了。
他穿好衣服下炕，走到外屋地，就看到顧媽正在一個大盆裡醃豬肉，眼皮頓時一跳，“媽，你行嗎？這要是醃不好，這幾十斤豬肉可就白瞎了”
柳燕看到王思明起床了，臉上剛綻放出笑容，結果就迎來這小子的暴擊。
她臉色一黑，“思明，是不是正陽說我壞話？他說我不會做飯？”
王思明想起，老師從小教育他們要做一個誠實的人，於是搖搖頭，又點點頭，“那倒沒有，顧主任說您會做飯，隻是做的飯吧，得邊吃邊捂住嘴，不然”
說到這兒，王思明頓住了，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不然怎樣？”柳燕眉毛一挑，“思明你繼續說，彆怕，媽知道這不關你事，不怪你！”
王思明撓頭，老實巴交地說：“顧主任說，不然一不小心就得吐出來，吐出來還得遭您一頓毒打！”
“啥？”柳燕霍地站起身，咬牙切齒，“豈有此理！這個臭小子！！！”
王思明心裡笑得直打跌，知道顧正陽肯定沒好果子吃了，心裡那是特彆的滿意。
說他坑哥？對，他就是想要坑哥！
誰讓這個好哥哥昨天眼睜睜看著自己挨打，既不拉架又不幫自己解釋呢。
來而不往非禮也！今天自己也不帶管這個哥哥的！
看著氣呼呼的柳燕，王思明接著說：“媽，您一看就是聰明人，不可能把飯做成那樣吧？顧主任肯定在騙我吧？！”
“咳咳！”柳燕輕咳了兩聲，目光閃躲，神情有些尷尬，正陽那孩子確實沒騙人。
不過她這當媽的不要麵子的嗎？
“對！正陽就是在撒謊騙你呢！”柳燕說完就去掀開鍋蓋，“來，思明，不信你嘗嘗，媽的手藝咋樣？”
柳燕把給王思明煮的麵條端出來，這是特意給王思明一人開的小灶，他們幾個早上吃的是煮紅薯。
王思明端起來就吃，這麵條雖然坨了，但也不難吃，“嗯，媽，你煮的麵好吃！”
柳燕臉上一下子笑開了花，隻覺得小兒子就是貼心。
王思明吃完飯，洗漱完，就接過了醃豬肉的活，一邊給豬肉“按|摩”，一邊問柳燕，顧正陽哪去了。
聽說顧正陽進城了，他也沒有意外，估計顧父顧母是讓這個哥哥去處理人參的事兒了。
王思明現在醃豬肉熟練得很，很快，就把豬肉處理完畢。
至於那個大豬頭，打算晚上就給呼熟了，夠一家人吃幾天的。
收拾完，時間已經來到了8點，王思明也打算進城再去購置一批東西，跟柳燕打了聲招呼，背著挎包就出了家門。
農場把門的還是昨天那倆保衛員，這次看到王思明就跟見了親人一樣，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昨晚那燉野雞和野豬肉可把他們給香的喲！
為了嘴裡的肉味留得更久點兒，早上都沒舍得刷牙！
得知這幾天都是這兩小子把門，王思明從口袋裡掏出煙，一人又給遞了一根，“兩位哥哥，等會兒我要進城，你們有啥要捎帶的不？”
“沒啥要捎的！小兄弟，要進城你可得抓緊了，下邊望山村的馬車，也不知道走了沒有？ ”
“是啊，要是趕不上就隻能腿著進城了，你還是快著些吧！”
“真的？”王思明裝作一副著急的樣子，跟兩人匆匆告彆，快速走上那條林間的小路。
嗬嗬！腿著就腿著，馬車能有他腿的快嗎？
王思明嘴裡叼著根煙，不緊不慢地走著，打算抽完煙再加快速度，然後就見迎麵走來一幫年輕人。
一個個穿得齊整，背著挎包，卻氣勢洶洶，一副要去戰天鬥地的模樣。
這條路通往的隻有農場，所以這幫人的目的地顯而易見。
而他們身上那種狂熱的氣質，真是太眼熟了！
王思明眼睛一眯，跟這些人錯身而過時，假裝腳底絆了一下，把那領頭的撞得一個趔趄。
“你這人是不是眼瞎，撞到我們組長了！”領頭那人身後一個小夥子立馬吼道。
“組長？什麼組長？這條路不好走，我又不是故意撞到人的。”王思明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對麵那領頭的雖說沒摔倒，卻覺得自己在組員麵前丟了人，看向王思明的眼神就有些陰鬱。
他身後那小夥子見狀，趕緊朝王思明喊道：“這是縣割尾會的趙組長，你還不道歉？”
王思明朝那組長看了一眼，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滿臉都是青春痘，正狠狠地瞪著自己。